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我神经抽搐。我的五感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我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胳膊贴着胳膊,传来像冷血动物一样丝滑冰凉,让我不经打了个寒颤。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以作安慰,将头枕在了我的颈窝。忽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朝我袭来, 我差点吐了。...
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我神经抽搐。
我的五感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我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胳膊贴着胳膊,传来像冷血动物一样丝滑冰凉,让我不经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以作安慰,将头枕在了我的颈窝。
忽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朝我袭来, 我差点吐了。
“咚——咚——“
又来了,依然是一声闷响,然后戛然而止。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拼命想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分钟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不知道是不是祈祷有了作用,那股血腥味渐渐淡去,
我感到眼皮很重,很困,甚至顾不上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昏睡过去。
我开始做梦,并且清醒地知道我在做梦,因为26岁的我,不可能还在上高中。
就在我疑惑为何会回到课堂的时候,我被人从身后打了一下头。
身后的嘻嘻笑笑让我瞬间愤怒,我转头去看,却看见16岁的我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那群恶魔围着我们开始说些轻浮无耻的话。
我想起来了,这是高一下学期的事。
2011年我考上了全国闻名的超级中学,
这个学校号称人均211,实验班人均985,是多少家长和学生梦寐以求的天堂。
直到我真的来到这所学校,我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了。
所有与学习考试无关的事情都是坏事,
女生要剪掉长发,只能穿长袖长裤的校服,不可以化妆,也不能戴任何饰品,就连头绳都是学校统一发的。
我们一周上六天半的课,每天早上6点半开始早读,晚上10点下晚自习。
男女生不可以坐同桌,座位按照成绩排名分配,即使你身长1米8,只要考得好也能坐第一排。
在极致紧张、缺少睡眠、繁重学习和压抑的校园文化催化下,
校园霸凌成了一些人宣泄情绪的出口。
高一第一学期,我不小心惹到了隔壁班的大姐头。
仅仅是因为,我回答了她喜欢的男生的请教,这个男生买了一盒牛奶作为谢礼。
那天下午,我被堵在了女厕所,这个大姐头脱掉了校服,露出胸上的纹身,明明裸露身体的人不是我,却让我感到万分羞辱。
“好学生就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拨拉我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扯,
“再让我看到你们俩腻在一起,这学你就别想上了。“
一个女生冷笑着打开了水龙头,下一秒,我的校服就躺在了水池里。
这是我第一次被霸凌,当我提着湿掉的校服走回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却没有一个人来问我。
这件事就好像是窗外飞来一只鸟又飞走一样,实验班的同学哪怕多看它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那个问我题的男生就坐在我的前面,他背挺得很直,当着他的面,我丢掉了那盒牛奶。
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即便他们好像隐约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课继续上,我的学习成绩很稳定,只是我不再有朋友。
我得忍,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个目的:考上理想大学,出人头地。
那个年纪的女孩很少有人懂得:忍让是无法制止暴力的。
我的书包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操场,我的作业被画得乱七八糟,老师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也没空管我——他只在乎能考上清北的学生。
我逼迫自己冷漠地对待所有的遭遇,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三。
“昨天让你做值日,你去哪儿了?“她们盛气凌人,横行霸道,我们班有几个女生也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我昨天有事。“
“你最近真的很不听话。“大姐头又换了新的造型,她家似乎有些背景,学校的规矩在她面前就是一纸废话。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羞辱并没有落下,我有些诧异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只白皙的胳膊横在我面前,下一秒,他伸出另一只胳膊拦住我的肩膀往怀里一带,一个清爽干净的声音响起:
“超级中学也玩校园霸凌那套?想打架找我啊。“
最后的结果是她们悻悻离去,只留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抱歉,唐突了。“
他放开我,又耍宝地双手抱拳,我这才看清他胸前的校徽……
是友校, 一个以打架闻名的“差校“。
“你还好吧?“我这才分出神打量他,比我高了一个头,肩膀很宽,隐约看得到衬衣下的肌肉,虽说长相有些成熟,声音却是清脆轻柔。
他朝我伸出手,我默默背起书包, 小声说了句”没事,谢谢你。“
“下次她们再使坏,你就来找我,”他笑着看向我,一双桃花眼明媚多情,“我叫习衍,隔壁学校的校霸。”他指指自己的校徽,说话的语气依然轻松快乐,我心里感到好笑,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校霸的?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我不想惹事,反正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我的高考。
“噢,这样啊,”他挠挠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咧开嘴笑起来,“你放学都走这条路吗?我们顺路,要不以后一起放学?“
“不用。”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可惜遇上的是不懂风情的面瘫。
几年过去,我刻意不去回想自己的高中时代,但这个人的笑容和眼神,却深深埋进了心里。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似乎未来也不太可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