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慕容泽连牙齿都在打颤，有预感慕容端华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你都没发现她很怕冷吗？就算是夏天，也穿得比常人多吗？那是因为五年前，她不慎坠入冰湖后就染上了寒疾，冬天对她来说很痛苦难熬！”

冰湖！寒疾！

所以阿鸾是为了救他，连命也丢了。

慕容泽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钻入血肉骨缝，比那年的冰湖冷了一万倍！

她为他赔了命，而他都做了什么！

林铠武担忧地看着慕容大人，脸白得可怕，要不是还站着，几乎就是个活死人了。

其实从今早出门开始，大人就不对劲，大概是从看到马夫身上掉下来的银梳开始。

如果来伺候的不是那位马夫，又或者他收好了银梳，没让大人看到，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惜没有如果，那就是天意了。

“这么些年来，姐姐的寒疾越来越严重，大夫说，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慕容端华哭得颤抖不止，他知道，就算姐姐身体好好的，为了救自己也会奋不顾身，这就是他的傻姐姐啊！

“你浑然不察，还大张旗鼓娶了平妻，将姐姐送回娘家……那段时间，我娘还天真地要姐姐尽快怀孕，做了好多补品给她喝，我们都不知道，没用的……”

慕容泽的脸越发死白，摇摇欲坠，从不知道字词能化为利刃，一刀刀将人凌迟。

蓦地想起那次杖责重阳，阿鸾急着挡了一下，吐出暗黑的血液。

明明已经觉得不对劲，却没有深究，还误会她背叛自己……

阿鸾身上的那些痕迹，是因为病重吧，她已脆弱到了那种地步，真真应了那句“命比纸薄”。

而他毫无察觉，继续做着伤害她的事，逼得她两次自杀。

第二次看似是为了弟弟而死，对她来说也是解脱吧。

沈鸾是因为他慕容泽而死的，她为了救他，先是毁了身体，在嫁给他的几年里，又一点点被摧毁了心神。

她没了一丁点退路，纵然是指挥使夫人，也孤苦无依。

林铠武垂下头，不忍再看慕容泽的面无人色。

在他仅有的印象中，沈鸾的脸色常年苍白，身形瘦弱，似乎风一吹就倒，任何时候穿得比旁人厚，整个人感觉就是病怏怏的。

他们几乎一致认为，沈鸾这样的，身为指挥使夫人，真是上不得台面。

要不是狗屎运误打误撞救了大人，也轮不到她。

好点的人家谁会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当主母？一看就是短命相……

原来，她还真是身患绝症。

慕容泽哑声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慕容端华狠狠抹泪，趁着他没说要追究祝铆，拉着祝铆一起走出去。

林铠武眉头紧锁，搀扶着腿脚不利索的老拐叔出去，把门关上。

门外的锦衣卫看到慕容端华，纷纷躬身施礼。

虽然都知道慕容夫人不受待见，但她身份摆在那，明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的。

慕容端华撇过脸，咬着唇，没有说话。

林铠武看得无端心酸，为沈鸾。

虽然这些锦衣卫们跟慕容夫人见得不多，但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不是她……

当然，此前慕容端华从床底爬出来，自己第一眼也没认出来。

但若是多看几眼，也会看出端倪的，毕竟是个少年人。

姐弟俩也没有像到以假乱真。

至于监斩官，自然是没想到会有人利用容貌相似而交换身份斩首，乍看有些像，便没多想。

等人都走了出去，慕容泽像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流泻光了，腿一软，跪倒在沈鸾的尸体旁。

已经记不清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眼泪的怪物。

却原来，他这样的冷血动物，还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