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住进了医院。我花了十年放下过去,柯佳佳只用了一天不到,又让我回到那种惊悸中。爸妈什么都不敢问我,怕刺激到我。我也失去了情绪,麻木地流着眼泪。我无法原谅柯佳佳,永远。...
我又住进了医院。
我花了十年放下过去,柯佳佳只用了一天不到,又让我回到那种惊悸中。
爸妈什么都不敢问我,怕刺激到我。
我也失去了情绪,麻木地流着眼泪。
我无法原谅柯佳佳,永远。
我患是创伤性应激障碍症,这种心理疾病有三分之一的人会终身不愈。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哥哥和爸妈的陪伴治疗下,我渐渐忘记了那段往事。
可是,太痛了,那段记忆太痛了。
南方的小镇中学都是要求住校的,而我,很不幸,分到了跟柯佳佳一个宿舍。
不对,那个时候她是柯彤。
刚到宿舍的第一天,她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用手去给她接烟灰。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校园暴力能恐怖到什么程度,所以没理她。
「妈的,新来那个傻子,听不见我说话是吧?」她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我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我不是傻子,我叫温琪。」
柯彤怒了,「你那什么眼神?瞪我是吧?把她给我拉过来。」
不等我反驳,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就过来把我拖了过去。
其中一个胖胖的女孩朝着我的腿弯踢了一脚,让我认错。
我被她们压着站不起来,但我没有认错,我没错。
柯彤抽完最后一口烟,对着我的脸吐烟雾。
那是我第一次闻到烟的味道,很呛,很难闻。
「哟,还是个犟种呢,那我倒是见识见识你有多犟。」
说着,她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摁在我的胳膊上,痛,真的太痛了。
我忍不住哭出声,柯彤却给了我一巴掌,「哭丧呢?以后我叫你的时候还敢不敢不答应了?」
幸好在宿舍外盯梢的同学跑了进来,低声说:「彤姐,宿管来了。」
柯彤让押着我的那两个女孩放开我,看我还不起来,照着膝盖又踢了我一脚。
「妈的,起来啊。」
我一个重心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宿管阿姨推开宿舍门,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上的我,严厉地问:「干嘛呢?」
柯彤假装赶紧来扶我,实际在宿管看不到的地方拧了我的大腿一把。
「敢告状我弄死你。」
然后她把我拉了起来,笑呵呵地对宿管阿姨说:
「没事儿,就是刚拖了地,太滑了就摔倒了,是吧?」
宿舍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刚刚拖地了。」
「对对对,她自己摔的。」
宿管阿姨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行了,别嚎了,多大的人了,摔个跤还哭。」
说完关上了门。
我为什么哭,不只是因为痛,还有害怕。
我的性格本来就比较腼腆,加上哥哥把我保护得很好,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受过伤。
我高一的时候,哥哥在高三,起码我们还在一所学校里。
现在我高二,哥哥已经上大学,受了委屈,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盼着赶快到周末,到周末就好了。
那晚上柯彤没有再继续折磨我,我如愿地躺回了床上,只是睡觉一直做噩梦。
第二天来到教室。
高二刚分班,教室里很多我没见过的同学。
柯彤性格开朗,长得也好看,很快跟男生打成了一片。
可她坐在我的后面,我只要听到后面有一点声音,就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找到班主任说想换宿舍,却被柯彤看到了。
班主任问我为什么要换宿舍。
还没等我开口,柯彤就嘻嘻哈哈地笑着进来,搂着我的胳膊,「老师好,我是来找温琪的。」
班主任大概是很喜欢性格好的同学,看到柯彤表情都变得和蔼了,
「哎,柯彤,正好你来了,温琪不是跟你一个宿舍吗,她说要换宿舍,怎么回事儿?」
我很害怕,柯彤会不会以为我跟班主任说了什么,要报复我。
「啊?你要换宿舍啊?别啊,哎没事,老师,温琪就是觉得太孤单了,我以后带着她一块儿玩就好了。」
班主任听了点点头,
「行,没什么大事不要换宿舍,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别整天想着交朋友。」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然后就被柯彤拉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就算当时我跟班主任说了被柯彤欺负的事,柯彤也不会怎样。
因为柯彤的爸爸是我们这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在当时的小镇里很有影响力。
柯彤分到这个班的时候,她爸就已经跟班主任打过招呼,班主任不会得罪他。
一路上柯彤没有说话,拽着我往宿舍走,我弱弱地开了口:「我没有告诉老师。」
「闭嘴。」柯彤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回到宿舍,我被柯彤按在墙上扇耳光,「妈的,小 jian 种,你还敢告状?」
脸上热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我没有……」
但柯彤才不管我说什么,打累了就把我往地上一推。
地上都是水,我黑白色的校服沾满了污渍。
柯彤撸了撸袖子,接过旁边女孩子给她点的烟,一边抽烟,一边用鞋碾着我的手指。
「妈的,那你去找他说换宿舍干嘛?不就是想说我们欺负你吗?」
「我告诉你,你别说找老师告状,找校长也没用,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第一次离绝望那么近,脑袋一片空白。
耳朵里柯彤的话在一遍遍重复,最后陷入了耳鸣。
我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一下下哽咽着抽搐,身上的疼痛也变成了麻木。
离我最近的女孩子看我不对劲,赶紧跟柯彤说:
「彤姐,要不算了,她好像喘不上来气了,会不会出事啊?」
我不知道柯彤什么时候把脚从我手上挪开的,在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听觉和感觉,甚至短暂地丢了意识。
睡在我下铺的小丹把我拖到墙边,让我靠着,然后扒了扒我的下眼皮,抬起头说:
「彤姐,她好像是惊吓过度丢了魂了。」
宿舍里其他女生开始慌了,她们虽然欺负人,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个看向柯彤。
柯彤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怕……怕什么,顶多就是傻了,又不会没命,你们不说,谁知道她是被什么吓到的。」
「没事儿,出了事我担着。」
众人得了柯彤的定心丸,也不再说话,跟着柯彤出宿舍去食堂吃饭。
小丹看她们都走了,才给我喂了口水,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胸口,
「没事没事啊,我奶奶说受了惊喝口凉水就好了。」
我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全身都在颤抖,但身体还是没有力气。
小丹拉了我两次都没拉起来,最后只能让我继续靠在墙边。
缓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有点力气了,颤颤巍巍地起身,把身上湿嗒嗒的校服换了下来。
我不敢出宿舍门,怕刚好遇上她们,所以把脏衣服放盆子里,准备下了晚自习再洗。
躺在床上,我想起柯彤这两天对我所做的种种,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滑过我的鼻梁,浸湿了枕头。
我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出现那些人扇我耳光的画面。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第一天见面没过去接烟灰,还是因为我没给她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