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春秋佳人)全本完整版免费阅读_ 春秋佳人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3-01-26 00:15:1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柳溯紧张的搂着我,用布条沾着白酒不停的擦拭我的身体。
我发烧了。他怕我烧得太狠,变成傻子。
我说:「清梧哥哥……」
他没有说话,热泪盈眶,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那天来了很多人。我在迷幻中被人无数次灌进苦涩的中药。最终,不知是哪个起了作用,高温褪去,我的神智随之清明。
25.
第二天,我问他:「你哪来的钱买酒?」
他说:「我还请了郎中,用的是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
我十分感动,然后发现少了一块黄金。
我想揍他。
但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最终只能叹一口气。
我右手受伤的地方绑着纱布,上面系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和我之前给他绑定一模一样。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问:「好看吗?」
我说:「绑的很好,下次不许再绑了。」
柳溯端来一碗药,对我说:「再喝一剂吧,郎中说药到病除。」
我喝了,只觉口感熟悉,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便困顿疲乏。
这熟悉的体验让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柳溯!」我气得叫他大名:「你去把钱要回来,那郎中诓你呢!」
「他能诓我什么呢?」柳溯守在我床边:「这药又不是他给我开的。」
我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玩意儿其实是稀释过的蒙汗药吧?
我瘫软在床上,看见柳溯俯身向我压来:「家花哪有野花香?等你好了,又要去外面馋别人身子了。」
26.
我,一个杀手,贪财好色,行侠仗义,竟然被自己的乞丐老公给药倒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两个时辰后,在柳溯的悉心照顾下,我决定把前面的话撤回。
挺好的。
当朵娇花挺好的。
我开始盼望每天相夫教子,尤其是教子之前的流程,那种日子了。
27.

幼时我听不懂,直到我失去自己的名字,我才明白,那巍峨壮丽的宫殿,是会吃人的。
三教九流、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无论是谁,只要踏入那片四四方方的围猎场,终归都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那鲜红的城墙,就是由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暗地里一滴一滴、用活人的血涂得更红的。
我早就不想做那种事了。
我想早点回家,摸柳溯的腹肌,和他同登极乐世界,早日相夫教子。
28.
「就算你不去,也会有别人去的。」苛姑姑丢给我一个锦囊:「五日前,北山王的人已经把他抓住了。」
「您指望我一个人去劫王府?」
「但是他又跑了。」
「您这是想让我兼探子的职?」
苛姑姑对我的摆烂行为痛心疾首:「城东有一个李老头,与北山王、与此事,均关系密切,你去把他捉来,拷问二皇子下落!」
我正准备走了时,她又对我说:「我们的主子换人了。」
这个我知道。
就在我和柳溯酿酿酱酱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皇上从太后手中接管了刀锋阁。
「哦,所以呢,会涨工资吗?」
刺杀二皇子的命令还在,管事的是皇帝还是太后,对我们来说,有区别么?
苛姑姑对我的市侩行径失望不已:「行了行了,你还是好好干活去吧。」
我把老李头捉回成衣坊的暗室,泼了一杯水在他脸上:「说,二皇子到底去哪了?」
李老头惊恐的抱着我的腿说:「我不知道啊大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没必要活着了。」我拔开剑,将剑端指向他心口,他果然害怕的哭了出来。
「我说我说!」他惊慌失措的递给我一张纸。
那上面,写着柳溯,我那乞丐老公的名字。
29.
李老头把二皇子给柳溯了。
其实我早知道柳溯不是真乞丐,哪家乞丐这么有文化,会给自己取名叫柳溯呢?
上一个这么干的乞丐还是明太祖朱元璋呢。
但我不能承认,我得假装不知道。
因为我还想和柳溯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我让人把李老头拖下去,决定从长计议。
30.
我回去时,星辰早已高挂,我躲进了家门口的巷子里,将身上的配剑暗器藏好,换上我出门前穿的粗麻布衣。
在门口,我碰到了才讨完饭回家的柳溯。
柳溯问我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幸好我早有准备,从鞋底抽出一块黄金:「夫君,我把我的嫁衣和凤冠典当掉了。」
柳溯十分嫌弃的捏着鼻子远离我,问我:「为何?」
「我是为我们以后的孩子做准备。」
我一脸认真:「养孩子很费钱的,我的孩子那怎么能输给别人呢,我要给他最好的。」
「我会很爱他的,」我顿了顿,话锋一转,问他:「夫君,你看过孩子吗?有没有照顾过孩子?」
柳溯明显一顿,尔后便恢复正常回答我:「没有。我是一个乞丐,谁会让我帮忙带孩子呢?」
我搂住他的肩膀,同他十指相缠,「那我生了孩子后,你可要好好学学。」
31.
大少爷就在此刻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已是深夜,他风尘仆仆的从马背上下来,认真道:「疏桐,你且等我,等我高中之后,再来解救你于这水深火热之中。」
我:「……」
这哪里是水深火热,您看不出来干柴烈火吗?
我敷衍道:「啊那大少爷您快去吧。」
柳溯气得捏得我手生疼。
我再想把话题拉回孩子,拉回二皇子,已经没可能了。
他把我拽进屋里,迫不及待的想快进到我相夫教子的新生活。
32.
当我还有自己的名字时,我就很向往相夫教子的日子。
那时沈清梧还没死,我们在青山一起长大。
我家里穷的可怕,我又是长身体的日子,饿得难受,便跑去沈清梧家偷饭吃。
沈清梧抓到我,他说:「你叫什么?」
「阿招。」
「昭如日星。」
我知道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昭,但我喜欢他的昭,所以以后,我就叫阿昭。
他那时候,满嘴的诗书礼易,不过后来,我教会了他怎么问候别人全家族谱。
两年之后,我被刀锋阁选中,与他不告而别。等我再想去见他时,他已经进京了。
皇城是怪兽,京城是更大的怪兽。
我们都知道这个怪兽意味着什么,彼此数次擦肩而过,彼此数次装作毫不相干。
直到太子立位那年,京中爆发了瘟疫,沈清梧也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
准确来说,是我以为他死了。
事实上,他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
33.
越是悄然滋生的感情,越刻骨。
我第一次和柳乞丐滚在一处时,就知道他不姓柳。
他是沈清梧,我念念不忘的沈清梧。
白天,我们各为其主。
夜晚,我们如胶似漆。
只要没人揭露问题,问题就可以被视为并不存在。
我们就这样掩耳盗铃的生活着,仿佛彼此之间没有往事,但也终将因此没有未来。
34.
沈清梧还在念书时,我常去私塾偷看他上课。
先生讲书,讲到「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可是我觉得螳螂向车轮扬起钳刀的样子很帅。
先生还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从人可以为信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一刻起,成败便已不值一提。 
北山王暴虐成性。
我只是蝼蚁。
但我愿意挡在北山王滚滚而来的车轮前,做第一只被碾死的螳螂。
当有一天,车轮前的螳螂堆积成山,即便是驾车的人,也会头皮发麻吧。
35.
隔日一早,柳溯再次早早离家,我去村口,找到了那群常驻此地的大妈。
我问本地最有威名的大妈:「大婶,我娘去的早,我不会带孩子,到时候您能教教我吗?」
大婶一听,乐了:「哎呦,你还问我?柳乞丐可是最会带孩子了。」
我问:「怎么说?」
「五年前,他收养了个十岁的男孩儿,养的可仔细了!」
我心里一颤:「那孩子多大了?如今在哪里?」
「已有十五岁了。」大婶说着,有些迷惑:「那孩子全须全尾的,念书也聪明,顶好的男孩子,怎么就被家里人撵出去了呢?」
五年前,太子立位,京城瘟疫,沈清梧病死,年仅十岁的二皇子因乱流落人间。
「后来呢?他去哪儿了?」
「害,你直接问柳乞丐不就行了?」
我回头一看,柳溯站在离我不远处的树下,唇角的淡笑漫出瑟瑟凉意。
36.
「你问孩子做什么?」
「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好。」
青天白日,我们滚在一处。我和他各怀心思,但都不点破,一如我嫁过来之后的每一晚,虽然同床异梦,但却足够幸福。
事后,我找了个理由,去了成衣坊。
我蹲在老李头面前,问他:「当初,你去找二皇子的时候,柳溯是怎么说的?」
老李头想了一会,回想起细节后,同我说:「他说,他去上了茅房,回来后孩子就不见了。」
「我当时也不信,可找了很久,确实不见二皇子。」
我点了点头,苛姑姑瞥了我一眼,淡声说:「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让别人去捉他。」
「我会尽快的。」我答道。
37.
我确实尽快去抓他了。
我带了一堆人,声势浩大,大张旗鼓,沿途殃及了不少无辜路人,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此行,我若抓到人,必将使其碎尸万段。
回到家,他果然早已闻讯跑了。
我的心空落落的。不知是为了他跑了,还是为了,我带了这样一群人,大张旗鼓的来抓他。
如果他没跑呢?
我真要杀他吗?
我心里一直有答案,但我一直不敢面对它。
我带着一群人,心情复杂的铩羽而归。
路过路过齐府时,小姐正好顶着满头的珠翠首饰架子似的向我奔来:「疏桐!我们帮你报仇了!」
「什么仇?」我看到她头上插着一根素银簪子,朴素得和满头珠翠格格不入。
沈清梧说,那是她娘要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柳乞丐刚刚来我家闹事,被哥哥活活打死了!疏桐,你回来吧。还是贴身侍奉我,还做齐府的副小姐。」
这天晚上奉阳下了好大的雨,苛姑姑在乱葬岗翻了一夜尸体。
没有柳溯。
我没打伞,雨糊了满脸。
天亮的时候,苛姑姑擦干我脸上的水,说:「男人没了就没了。换个新的。换个干净的。」
他不新吗?
他太旧了。旧到从我记事起,就全是和他搅在一起的回忆。
他不干净吗?
他不干净,脏到和皇亲国戚搅在一起,沾满了皇城里的枯骨秽肉。
可是我喜欢。
他又旧又脏,但我就是喜欢。
38.
杀手是没有资格谈论喜欢的。
尤其是,刀锋阁里,沦为权贵走狗的杀手。即便我早就是个小头目了,但走狗就是走狗。
我还没从柳溯的失踪缓过神来,皇帝的圣旨便递到了刀锋阁里。他令我们进京面圣。
苛姑姑笃定:「刀锋阁才刚刚易主,他肯定是来立威的。」
我笑了:「您对太后忠心耿耿,立威必然从杀您开始。」
「那挺好的。」她笑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她这么慈祥过。她拿起假死药说:「就说我畏罪自杀了。」
39.
我又去寺里上香,上次是陪小姐,这次是为自己。
我和小姐在蒲团前相遇,临走时,她从袖口里抽出府库的账本,问我说:「这次求什么?新的姻缘吗?」
我摇了摇头。
「我的姻缘,已经求到了。小姐呢,又是求财运吗?」
小姐把账本塞到我怀里:「钱要有命在,才能有处花呢。」
原来她也是求平安的。
可是她在知府的庇护下安安生生的当着大小姐,为什么要求平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翻开她给我的账本。
原来当车的螳臂不止我一个。
40.
那是一个足以抄家灭族的账本,小姐却如此坦荡的,当众把它交给了我。
北山王一党,贪赃枉法、挥霍屠戮,桩桩件件,竟悉数记录在册。
何人何时贿赂了何官、何官何时打赏了何人,谁去了自己俸禄这辈子都去不起的酒楼、谁开了这辈子都开不了的铺子。
小姐记的很细。
细到可以震动朝野。
拿着它,我好像不再抵触进京了。
41.
京城离奉阳并不远。
我边赶路边放出北山王党羽的种种罪证,所过之处,民声沸腾,叛乱四起。
第四日,我平安到达皇城。
引路的公公同我说:「二皇子归京了。」
我心里一颤。
竟然回来了?
北山王大权独揽,太后、皇帝,均为保命追杀二皇子。他此时归京必然凶多吉少。
我知道他逃不过,可我还是希望他活久点。
可他竟还这么快就被带回来了。
是我激起的叛乱不够多吗?
我问公公:「谁送二皇子回来的?」
公公说:「是新到任御林沈将军。」
我被众人带入内殿,苛姑姑伏在地上,脖子断成两截,脑袋滚到台阶下方。
我向皇帝行跪拜大礼,苛姑姑的血漫过来,腥味淹没了我。
皇帝指着苛姑姑的尸体说:「朕命尔等清缴叛党,她却故意怠工拖延,该当何罪?」
我想起苛姑姑毫无力度的催促,心脏骤然缩紧。
自我入刀锋阁起,她事事严苛。唯有追杀二皇子一事,催催就算了。
原来我能怠工至此,是因为监工的那个人,也想怠工。
我一直以为负重前行的人只有我。
我余光扫见他身侧站着的御林沈将军。
又旧,又脏,早该换个新的。
我说:「北山王暴虐成性,摄政以来民不聊生。杀二皇子便是保北山王,会损我朝威名。苛姑姑庇护天下百姓,为我朝尽忠。当有何罪?」
老皇帝气得声嘶力竭:「忠皇室便是忠我朝!」
我不顾规矩,抬头直视天颜:「忠我朝该是忠天下!」
刹时,鸦雀无声。
皇冠上的九串珠帘愤怒着摇摆不止,我看不见皇帝的脸。
良久,他才淡淡道:「那你呢,你也只对我朝尽忠吗?」
我没有说话。
42.
皇帝拔出了尚方宝剑,那上面还沾着苛姑姑的血。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仿佛看到了压向螳螂的车。
原来,我挡的,不止是北山王的路。
二皇子竟然这么见不得光吗?
皇帝为了隐藏私生龙子带来的污点,竟然不牺将黎民送到北山王暴虐的魔爪之下。
43.
几个月前,我陪知府家的小姐去寺里上香,她求财运,我求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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