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的呼吸声重了几分,近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方楚熙如他所愿,复述了一遍:“我们,离婚吧。”一字一句,轻柔无比,却又振聋发聩。陆云川眼前一黑,往楼梯下方摔去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陆云川沉默了。
他像是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又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竟然听到了幻听。
不然,他怎么会听见,那个一直深爱着他的人……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陆云川的呼吸声重了几分,近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方楚熙如他所愿,复述了一遍:
“我们,离婚吧。”
一字一句,轻柔无比,却又振聋发聩。
陆云川眼前一黑,往楼梯下方摔去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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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熙收到林蓝的消息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云川……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想起电话突兀结束前,听筒里猛地传来的一阵混乱刺耳的撞击与破碎声。
原来不是陆云川觉得丢了面子,怒而摔了手机啊。
他一路赶到了医院,正好赶上医生从急救病房里出来:“哪位是家属?”
方楚熙下意识站起了身,走上前去。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患者头部外伤不算严重,没有生命危险,但由于下落角度导致了中度脑震荡,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他醒来后会有什么异常反应。”
方楚熙问:“请问一般的异常反应有哪些?”
医生道:“好一点的,可能会头痛耳鸣,至于严重的症状就更多了,暂时失语、失明,甚至短暂失忆都是有可能的。”
医生又嘱咐了一堆内容,就让护士将仍然在昏迷的陆云川推去了病房,林蓝便马不停蹄地去帮陆云川办住院手续。
由于这是家私人医院,陆云川被安排去了环境最好的单人病房,等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方楚熙一个能动的活人。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默默凝视着陆云川双眼紧闭的面容。不得不说,男人生了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从皮相到骨相都是极好看的,只是那双桃花眼在平日里总是蕴着冷意,显得整个人都颇为凉薄,此时合上了,也算让他的气质少了几分锋利感。
方楚熙将装着离婚协议书的文件袋放到了床头柜上,轻轻叹了口气。
而他刚回过头,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前一秒还在昏迷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令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方楚熙尚且还在搜肠刮肚地寻找着缓解尴尬的对白,就听见了一声略带沙哑的疑问:
“……你是谁?”
方楚熙登时哑然。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目光扫过他额头上缠了一圈的绷带,想起医生之前叮嘱过的话。
……失忆?
“你是谁?”没得到他的回应,陆云川又追问了一遍,方楚熙一抬眼,就对上了两束丝毫不加掩饰的热烈目光。
只见他那一向冷漠高傲的丈夫,神色间竟然蕴满了好奇与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方楚熙哑然半晌,道:“不是。”
他纠结着如何跟这个失忆的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便听病床上的陆云川十分自信地下了结论:
“那你一定是我老婆了。”
方楚熙:“……”
他差点没能绷住表面上的淡定。
首先,陆云川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称呼叫过他,属实让他吓了一跳。其次,他并不知道一个失忆的人是怎么做出这种判断的……然而他又无法直接否认。
他沉默了几秒,忽而想到什么,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抽出离婚协议书,递到陆云川面前:
“是这样的,我们从前确实是伴侣关系,但最近正在准备离婚。”
“准确说……是我向你提出了离婚,但你还没有给我具体答复。”
说完,他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他不知道失忆的陆云川会不会答应他,也不知道失忆的人签署的文件具不具备法律效应。
然而令他不曾料想的是,陆云川只看了那份文件几秒,就扔到了一边,一声不吭地默默盯住了他。
而那双一向冰冷疏离的桃花眸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水光。
方楚熙:“……”嗯?
他的衣角被一只修长的手攥住,而他惊讶地看见,记忆里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的面容上竟然满是不安与慌张,一双眼睛水光浮动,声音里涌上了几乎无法抑制的哭腔:
“老婆,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
“你别走……好不好?”
方楚熙凝固在了原地。
见他没有反应,陆云川更慌了,几乎快要将他的衬衫衣角攥破,他眼尾泛红,眸中的泪水像是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老婆,以前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话音未落,方楚熙刚刚飞出体外的魂魄就突然跟着这一句话,回到了躯壳里。
“重新来过?”
不知为何,他听见这一句时,心中竟生出了一片荒凉。
他垂下眼睫,在陆云川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衬衫。
只见青年那张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
“有一点,你大概不记得了。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啊。”
三年暗恋,五年婚姻。整整八年过去,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做的一场春秋大梦。
现在,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