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初冬,凤仪宫内。
“这是怎么?”沐云霜掀开屋内的纱帐,脸上有些不悦,外面的吵闹让她静不下心来,“怎么这么吵闹?”
一旁探头驻望的丫鬟桃喜匆忙回禀,“启禀娘娘,是陛下新选的妃嫔入宫了。”
眉心下意识蹙在一起,沐云霜有些不耐,抬脚走到了梧桐树下,随手翻起了桌上的医书,“桃喜,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桃喜点头离去。
坐在梧桐树下,春风吹得沐云霜后颈痒痒的,殿外的声响让她烦躁起来,原就扭在一起的秀眉如山丘一般。
“罢了。”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医书便走出了宫。
凤仪宫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宫内最小最偏的地,是沐云霜自己选的,僻静的地方,互不惹眼。
顺着嬉笑声走了许久,便看到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正在嬉笑,桃树之下春风垂落,无数花瓣飞扬起来,好一幅美景。
“陛下可真是气度不凡——”
抬脚走到众人身后,她穿着一件素朴白裙,前面的人怎会注意到她,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桃树下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丰神俊朗,黑金龙袍在风中曳动生辉,袍上用金丝盘着道道龙纹,薄唇勾一抹浅笑,说不出的邪肆魅惑。
手中的宝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身后绵长的琴声,阳光被斩成数缕,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只可惜,好似感觉少了什么。
舞剑男子正是傅成渊,而一旁抚琴的女子,正是他的岚妃。
见那一副璧人模样,沐云霜冷冷笑出声音,不知悲凉还是失望,如星辰的眸子更是黯淡了几分。
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琴声戛然而止,一道优雅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喊住的沐云霜脚步僵硬在那边,周围的妃嫔似是发现了她的存在,快速回避,为其让出了一条道来,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沐云霜。
见此,沐云霜转过身看向两人,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让她显得格外优雅,却又格外迷华。
傅成渊闻声看去,两人目光相撞在了一起,见到眼前这朴素的女子,原本索然无光的眸子亮了一下,但看到她眼中冷漠,再一次黯淡下去。
“早就听闻皇后娘娘琴声动天下,皇后娘娘不如给臣妾开开眼?”御佐和岚抬眸,与沐云霜视线撞在一起,柔柔弱弱。
沐云霜撇开目光,面上淡笑:“不了,本宫还是不打扰陛下和岚妃的雅兴,臣妾告退。”言罢,她微微福身,转头准备离开。
见她离去背影,那些妃嫔瞠目结舌,没成想眼前女子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见她速离的背影,御佐和岚心中得意,扭头却见目光依依不舍的傅成渊,眸中闪过让人胆颤的寒意,走上前温柔问道:“陛下,还要继续吗?”
黄鹂一般的声音将傅成渊拉回现实,他看了眼御佐和岚,将宝剑收回剑鞘,“不了。”
御佐和岚丝毫不意外,贴心的凑怀中拿出香帕,小心擦拭他额头的汗珠,一副贤惠模样,而傅成渊不悦皱起眉头。
“作甚?”
“陛下,疼——”
抓住手腕的力道让御佐和岚面露难受,傅成渊这才收手,委屈蹙眉,满脸无辜:“臣妾只是想帮陛下擦掉汗珠罢了,难道陛下不愿意?”
她努了努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眼中柔情溢出,“陛下,那些个新的妃嫔都看着,您可不能驳了臣妾的面子。”
一副见我尤怜的模样,傅成渊眸子划过一丝恍惚失神,下意识松开抓住她的手,任由她帮自己擦汗。
“麻烦爱妃。”
傅成渊满脸冷漠的看着眼前女子,但在旁人看来,却是含情脉脉,好似一副天造地设的璧人一般,惹得对岸的妃嫔羡慕之语。
听着身后女人的声音,沐云霜的腿好似灌了铅一般,羡妒之音一字不落入了脑海,心好似被重击。
强装镇定回到凤仪宫,桃喜早早准备好了茶点,“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一转头便没见你,还以为娘娘出了什么意外。”
沐云霜点点头,缄默不语,这办事情一闹,惹得半分胃口全无。
夜色添幕,往日安静的皇宫热闹起来,就连偏远的凤仪宫都听得见远处的嬉笑热闹。
躺在榻上,看着被风吹拂起来的床幔,耳边不断传来优雅的琴声,更是掺杂着女子之间的嬉笑。
“娘娘,夜深了,该休息了。”见屋内亮着烛火,桃喜推开门便看见沐映雪,心疼无比。
沐云霜直起身,目光看向桃喜,柔如水的眸子带着几分悲凉,“桃喜,我想睡,但是睡不着。”
桃喜是沐云霜的贴身侍女,跟随多年,怎会不知主子和陛下的爱恨情仇,走到窗前将床幔收回,“娘娘,您去找陛下吧。”
沐云霜一愣,没想到桃喜会说这般的话,犹豫之时却听见外面的乐声此起彼伏,苦笑一声,“因为他,我的前半生才好似一个笑话。”
“桃喜,你去把‘寒月’拿来。”
一边说着,她起身披上了外袍,将衣架上的练功长袍披在身上。
桃喜点点头,不敢多嘴,连去取了自家主子的长剑。
等沐云霜走到院子内,桃喜早早就在那边等待,接过桃喜送来的佩剑,名剑‘寒月’得以见天,利剑出鞘。
寒月的光芒在明月之下带着冷意,月光赋予寒月灵魂,恍惚之间,好似两女子正在月光下起舞。
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寒月不禁发出悲鸣,良久沐云霜这才停下了身子,她看着寒月,将她重新收回了剑鞘。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桃喜看着沐云霜,带着哭腔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