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昀止还不红,兴冲冲地叫我占个坑,以后填。
后来,他的档期越来越满,我在上千回答中匿名发了条,「很忙,很累,也很爱。」
沈昀止每天四处跑行程,他的粉丝经纪人都在防嫂子。
我们见不得光,但很相爱。
现在,陪他走过最难的路,我不想继续了。
我收拾了会行李,实在没有力气。吃了点药,强迫自己入睡。
一闭眼,居然又回到八年前。
沈昀止刚打完架,红褐色的血迹顺着额角蜿蜒。我红着眼眶给他处理,突然被摁住手腕。
他盯着我笑了,「喂,梁茵。愿意给我包扎一辈子吗?」
只有吃了安眠药,我才能梦见过去。
不是多好的回忆。但,起码比现在暖一点。
我睡得太沉,直到沈昀止的经纪人打来第十个电话。
他语气不好,劈头盖脸地骂:「说了要小心点,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沈昀止在私人作坊订花,不知怎么消息泄露了。一个狗仔冒充快递员,拍下了我们同居的照片。
狗仔大开口,要价八千万。
我听着陌生的字句,上腹很疼,头更晕。
怎么就怪我了呢?
经纪人喋喋不休,从我和沈昀止在一起就是个错误说起。
直到电话被夺走,那边声音轻柔,「小茵,没事的,我处理完了就回去找你。」
他顿了顿,「你是我老婆,别听其他人瞎说。」
八千万,我们付不起。公司也未必舍得。
沈昀止怎么解决的,我不知道。一下午风平浪静,我又接到个陌生电话。
「梁茵,换号码干嘛。怕我找到你?」
陆冉咯咯一笑,「听说你们有麻烦了,要不要求求我?」
强烈的窒息感重临,我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
陆冉抛下一个地址,慢悠悠地挂断了。
尽管影响工作,我一直在换号码。
只要听到陆冉的声音,我就会想起几年前的噩梦。
但她乐此不疲,永远不肯放过我。
我赶到时,陆冉正百无聊赖地折纸飞机。
倏地飞来一只,正中我脑门。地上散落着几张相似的,都是我和沈昀止的照片。
「八千万」,陆冉笑意盈盈,「花钱可真有意思。」
她踩着细高跟逼近,浓烈的香水呛得我一阵猛咳。
「梁茵,我回国这么多天了。只有你男朋友当回事,我很不高兴。」
「你应该知道,怎么让我开心吧?」
我强行站稳,咬紧下唇,「你不是想要沈昀止吗,我让给你。」
陆冉难以置信地挑眉,像听见天大的笑话。
「沈昀止?还用得着你让?」
「梁茵,这几年你活得挺自信啊。」
陆冉纤丽的美甲支着下颚,随手拂落一桌照片。
「我花八千万买断了。想救沈昀止,像以前那样跪下求我吧。」
这么些年,陆冉一直没变。
读高中时,我家条件不好,没法每天都洗澡。陆冉说真难闻,冬天把我踢进冰冷的池塘。
我多看了沈昀止几眼,被陆冉揪着头发警告,「再敢乱瞄抠你眼珠子。」
沈昀止站陆冉身旁,身长玉立,像在看一件漠不相关的事。
起初他会劝劝。
后来沈家破产了,他变得跟我一样可怜。
我们一起从地下室熬过来,我舍不得看他失败。
面颊尚存陆冉的指温。我揉着膝盖挪动,抬头凝视月影。
月光落在地上,像撒满了盐。
我看了很久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感到,
真疼。
3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回去的。
寒冬腊月,沈昀止穿一件单衣,哆嗦着在家门口徘徊。
他眼睛晶亮,朝我飞奔而来,「小茵,去哪了啊,我到处找你。」
我想扯起嘴角,却没有力气。任由沈昀止抱着,短暂地温暖一会。
他替我摘下围巾,吸了吸鼻子,眉峰稍蹙,「怎么也喷这个香水,不适合你。」
心再次抽疼。
我盯着沈昀止的双眼,笑得无声。
他不是对香气敏感的人,竟然能记住陆冉身上的味。
到底是不适合我,还是他的回忆不允许别人染指?
我只觉得这个味道恶心。
打开淋浴头,我任由热水将自己浇透。洗久一点,再久一点,是不是能擦掉今天受的屈辱。
「老婆,快出来吃盐水鸭,热乎的。」沈昀止在外边嚷嚷。
我们都喜欢吃盐水鸭。
以前我发实习工资,会买半只,两个人互相喂着吃。沈昀止把鸭腿塞给我,自己嚼鸭皮。
这回他从酒店里订了两只,我却一点胃口没有。
刚夹两筷子,沈昀止拽住我的手腕,面色骤变,「戒指呢?」
「扔了。」
他目光微愠,攥得我生疼。
「怎么不说一声?不喜欢可以放我这。」
我卖掉第一枚戒指时,沈昀止一句话没问。
都是戒指,有什么不同。
「怎么。」我笑着抹眼角,「因为是陆冉送的,你心疼了?」
「小茵,别哭啊。」他慌了神。
另一盘盐水鸭被推来,「我,我这只也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