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膳食监。
宫女们一边做活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紫云殿的淑妃娘娘因为被陛下夜夜留宿圣宸殿，遭人嫉恨投毒了……”
众人皆惊，唯有一个老宫女冷哼一声。
“她这么得宠还不是因为她姐姐，陛下从前的贴身女官素浅，要不是素浅被从小和陛下定下婚约的灼华郡主杀害，如今哪有她的份。”
又是一阵惊呼。
“那个灼华郡主这么嚣张恶毒！现在如何了？”
“被罢黜了郡主之位流放北漠，些许是死了吧……”
顾云欢听到这里，和面的手一顿。
身上的粗布麻衣掩盖不住她秀丽的身姿，可一转身，脸上半面铁面具却丑得骇人。
三个月前，新皇登基。
各地行宫选调宫女，因为点心做的好，顾云欢被强行从骊山行宫征入宫中。
宫女们正说着，突然，一群带着剑的禁卫军闯了进来！
“统统带走！”
“已查出淑妃娘娘乃膳后中毒，陛下口谕，将膳食监宫女全部带到殿前审问！”
听到要面圣，顾云欢顿时心凉了半截。
但很快，她就和其他宫女一样被押到了紫云殿。
灯火通明的殿里，太医忙进忙出。
所有宫人皆低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云欢更是攥紧了手，面色全无。
“陛下驾到！”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口传来通报太监尖锐的声音。
顾云欢浑身一颤，紧张得掌心尽是冷汗。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进，顾云欢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将头埋的都磕在了地上，全身紧绷。
但事与愿违，一道带着寒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抬头。”
顾云欢枯瘦如柴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她动也不动，艰难无比的开口：“奴婢相貌丑陋，恐会碍了陛下的眼。”
她沙哑的声音如同火烧过一般异常难听。
赵元璟怒火中烧，伸出大手一把钳住了顾云欢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感受到那冰冷的视线寸寸扫过脸上，顾云欢头皮发麻，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下一秒，赵元璟的嗤笑就在她耳边响起。
“顾云欢，别来无恙。”
顾云欢面色惨白，粗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陛……下。”
赵元璟眯着眼，打量面前的顾云欢。
流放五年，他都快忘了她了，变化之大，连他都惊讶。
曾经骑着烈马敢在皇城中肆意奔跑的顾云欢，如今竟变成了宫中最低微的宫女。
“你怎么回来的？”赵元璟松开手，随意问。
顾云欢的手死死掐着大腿，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御医从内殿走出。
“启禀陛下，淑妃是吃了玉带糕而中毒的。”
赵元璟戏谑的看着眼前场景，冷笑着勾起唇角：“你认吗？”
“我……”顾云欢猛地抬头，却在看清男人脸上寒意时，浑身一颤，又跪趴了下去。
“我认。”
她眼里一片空洞，却死死攥紧手，将头又埋了下来：“求陛下饶命。”
赵元璟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他知道的顾云欢向来都是一身骄傲，又怎么会甘心白白被人泼脏水。
他抿紧唇角，面无表情：“顾云欢，你的骨气呢？”
顾云欢听着这句话，眼里涌出凄凉和苦涩。
骨气？
骨气能让她活下去吗？还是能不挨饿不挨打？
她还要活下去，她答应了一个人的事还没完成！
“陛下，求您饶命。”顾云欢止不住的颤抖，不断磕着头。
赵元璟彻底没了耐心。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带下去，杖毙。”
第二章 曾经的第一绝色
顾云欢浑身一震，抬起头哀求：“陛下，只要陛下能绕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吗？
赵元璟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当真？”
他倒是要看看，曾经一身傲骨的灼华郡主是不是当真能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
顾云欢死咬的唇瓣有些发白：“当真。”
“那好，明日北漠使臣上殿朝拜，你来陪他们喝酒助兴。”
赵元璟俊朗的脸上闪过嘲弄。
顾云欢面色一僵，耳边划过震耳雷声，全身仿佛置身冰窖。
北漠……
那个与南辕国世代为仇，让顾家三代人战死沙场，让她连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都失去的北漠！
居然派使者上京了。
顾云欢痛苦的闭眼，仿佛还能见到丫头红兰挡在她身前，浑身是血的身影。
“郡主，他们知道你是顾家人了，北漠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换着我的衣服快逃！”
那奄奄一息却坚定的声音，在死前模糊不清的唤着：“爹，娘……”
“怎么？不敢吗？”赵元璟的眼底满是寒意。
顾云欢抬起头，眼中带着绝望的看向赵元璟。
赵元璟欣赏着她眼中的绝望，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料到顾云欢会拒绝这个要求。
顾家人和北漠，是世代的生死大仇。
顾云欢多骄傲的一个女人啊，怎么会为了活命屈服？
“陛下能不能……换一个要求？”顾云欢心揪成了一团。
赵元璟勾起唇角：“你没有选择。”
他倒是要看看顾云欢究竟能为了活命，可以卑贝戋到什么地步。
久久的无声，让赵元璟眼里浮起嘲讽，但还没等他再开口。
“好。”
顾云欢竟应了下来。
赵元璟心中惊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女人。
冷哼一声后，他就离开了紫云殿。
许久，膳食监的宫女从地上互相扶着站了起来。
所有人暗地打量着顾云欢，不知道这个毫不起眼的宫女，为什么能从高高在上的皇帝手下留得一命。
只有顾云欢还跪着，无人搀扶，一直用手捶着腿。
等宫女都走了，她才终于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原来，她竟是个瘸子！
淑妃下午醒来后，听见贴身女官说陛下没见到她就离开后，在殿里发了好大通脾气。
翌日。
仙云殿，皇家用于招待各国使臣的宫殿。
顾云欢垂着头站在一众宫女中。
北漠使臣团已经坐在了席上，彼此用北漠话交谈着。
顾云欢听懂了，今日北漠主使臣告病未能参加。
酒宴过半，赵元璟似乎忘了她，看都未看她一眼。
就在顾云欢悄悄松了口气时，一个女官将一盏酒壶递给她，话里带着一丝凌厉：“陛下命你，去给副主使敬酒。”
顾云欢脸色白了几分，但还是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走到北漠副主使的身边。
北漠副主使看着顾云欢脸上丑陋的铁面具，脸皮一抽，将手中的酒杯重力砸在了酒桌上！
“陛下的皇宫里是没有女人了吗？这样的女人也配上台面！”
顾云欢站在一旁，枯瘦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
赵元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底一沉。
换作从前，顾云欢要是听到有人说她半句不好，早就扬起腰间的长鞭打了过去。
可如今的她，卑微得简直可笑！
“这话错了。”
赵元璟嘴角勾起残忍笑意：“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顾云欢脸色煞白，猛地抬起头，看着御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眼里都是乞求……
不要，求求你，不要说出我姓顾，不要让顾家再因我蒙羞，求求你……
赵元璟挑挑眉，看够了顾云欢眼中的哀求，才说：“招待你的这位宫女曾经可是一位郡主，因为心思毒辣，害人害己，才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北漠众人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哄堂大笑。
“陛下真是心慈手软，这样的女人换做我们早就挫骨扬灰了，您竟将她留在宫中。”
顾云欢几乎端不稳手中酒壶，一股钻心的痛席卷了她身体每一寸地方。
害人害己。
心慈手软。
这真是她听过最大的笑话。
赵元璟余光瞥到面如死灰的顾云欢，见她竟然还能硬撑，心下冷笑。
“留下她，是因为她有张倾国倾城的脸。”
北漠的使臣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赵元璟的目光看向埋头的顾云欢，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把面具摘下来给大家助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