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没开口,珍嫔冲上前来,指着我道:「哦,沈令芷,你是想来御书房勾引皇上对不对?不过皇上有令,御书房后宫妃嫔不准进。」
所以她就在外面截人?
「臣是大将军,要与皇上商议要事!」
「是吗?」她上下打量我,然后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就算你用这个借口进去了也没用,貌不惊人,毫无姿色可言,皇上的眼光可没那么差!」说着她骄傲地挺了挺胸,伸手就挽住了皇上的胳膊,拿胸往他胳膊上蹭。
皇上虽然敏捷地躲开了,但我还是觉得辣眼睛!
「既然皇上要陪珍嫔,那臣换个时候再来。」
刚转身,胳膊被他抓住了,他低声道:「不是有事吗?进去说。」
他边拉着我进御书房,边吩咐刘得柱:「珍嫔擅闯御书房,顶撞朝中重臣,罚十板子,禁足三月!以后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珍嫔哭喊着认错求饶,可皇上头也没回,进了御书房,还转身关上了门。
我面无表情,不知如何开口,女人再多他也不嫌多啊。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皇上,臣妾是来向您求个恩典的。」
「有事直说,别把我当外人。」他又笑了,还是那样温柔惑人。
但我却没有心情跟他演戏,「皇上还要让别的女子入宫吗?」
「何出此言?」他一脸不解,「朕后宫里的人够多了,除了你,谁都不许再动这样的心思,否则会跟吴侍郎的女儿一样,被朕赐给别人。」
原来吴侍郎想送女儿进宫啊,怪不得呢!可赵悦喜欢的人明显不是吴小姐,要不然他该欢喜才是。
确认没有别的女人进宫,我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说道:「可是我,貌不惊人,毫无姿色,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呢?」
「朕心里有你,你就是最好的,那些庸脂俗粉懂什么呢?」
简单几句话,竟让我烦乱心安定下来。
他捉住我的手,认真道:「我的德妃娘娘,朕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别的女子入宫,以后也绝对不会有别的女子入宫!」
我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他却狭促地嘲道:「还没进宫呢,就管得这么严,不过这说明你在乎我,我很高兴!阿芷,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醋精。」
我脸一红,垂眸小声狡辩:「谁醋了……」
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我的心头一慌,捂住了他的唇,「皇上,不可……」
他吻了一下我的手心,酥麻的温热感,电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宠溺地看着我笑,半晌才退开,正了神色,「不是说找我有要事?」
我悄悄吐了口气,稳定心神,尽量淡定,「没事了!我是……」想帮赵悦阻止你抢他的心上人。
话到嘴边,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收了声。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赵悦这家伙,我把他当兄弟,他竟然……
「我看你就是专门跑来给朕定规矩的,还说不是小醋精?」
看他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我也不想拆穿,「是,我怕皇上喜欢别人不喜欢我,皇上说过的话,我记住了,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若做不到呢?」
「做不到,哼,家法伺候!」
「朕好怕,朕不敢,朕只喜欢阿芷一个人。」
说归说,笑归笑,我犯傻才会去探究其中真假,他一个皇帝,难不成还能为了我拒绝别人?
替他磨了会墨,我识趣地告退,虽然他一副并不设防的样子,但政务机要,我还是不看的好。
他让刘得柱安排轿撵送我,一直目送我出了宫门。
我去找赵悦,有些事得说清楚,省得留下心结,耽误他一辈子。
赵悦喝着酒,一脸潦倒漠然,「将军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赵悦,我陪你喝最后一次吧!」我拿起一壶酒,仰头就灌。
辛辣的烈酒,灼得喉咙发痛,「好酒!来!」
我与赵悦像是比赛似的猛灌,最后他求饶,「将军,我不行了,再喝就醉了。」
「我已经醉了,我要进宫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现在就说吧,就算大逆不道,等我酒醒了也不会记得了,不怪罪你。」
赵悦眼圈一红,「将军,早知道是这样,我们不该回来的。将军,你非得进宫吗?」
「嗯。」我头有些晕,舌头有些大,但绝对清醒,「是我主动要进宫的。」
「将军对我,可有过情义?」
「你是我的将士,我信任你;你是我的师友,我依赖你;你是我的兄长,我想保护你。我对你怎么会没有情义?不过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中难以割舍的情义,是最亲的亲人!赵悦,我希望你能幸福。」
「属下明白了。」
看他仿佛真的悟了,我起身准备离开,听到他问:「将军,你是对他动真心了吗?」
「也许吧。但若他对我的亲人不好,我对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皇上对我自是体贴入微,御轿成了我的专用座驾,不忙的时候皇上还会亲自相送,这样独一份的恩宠,放眼云朝,前所未有。
或许是我太过招摇,或许是有人存心针对,不知什么时候,一首关于我的童谣流传开来。
女将军,夜罗刹,杀人如麻人人怕。
沈家女,骑战马,女德女诫全抛下。
一朝归,难出嫁,心怀不轨卧龙榻。
媚君心,夺天下,江山社稷落谁家?
我心里一惊: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我并不在意名声,可说我心怀不轨,图谋江山,真是居心叵测。即便皇上一直说信我,但我也担心这样的流言会让他起猜忌之心。
我马不停蹄地进宫,准备先给皇上打上一剂预防针。
没想到御书房这么热闹,苏丞相、赵御史、陈尚书都在。
他们一个个幸灾乐祸,还阴阳怪气地跟我打招呼:「大将军也来了?」
皇上那张好看的脸,此刻阴冷得像是结了冰。
定是这几个人借着谣言,告了我的黑状。
我忐忑地请安:「皇上,臣……来请罪!」
皇上眉头皱了皱,「你有何罪?」
「皇上因臣清誉有损,是臣之过。」
「朕的清誉?」
「臣得皇上眷顾,惹得有心人不满,造谣臣媚惑皇上。可皇上是一代明君,睿智英明,外面这样传,岂不是说皇上昏庸?有心之人往臣身上泼脏水无甚紧要,可这般抹黑您,臣有愧,也气愤!」
我说完悄悄打量皇上,脸色不见缓和。
「你气愤的是这个?」
「当然,皇上您在臣心中有如天上皎月,臣不愿任何阴霾污染了您的圣洁!」
皇上嘴角扯了一下,还没开口,苏牧不阴不阳地插话了:「沈将军扯远了,如今人人皆称沈将军有不臣之心,你做何解释?」
「呵呵!苏牧,凡事得讲证据,本将军可没做过什么不臣之事!要是谣言就可以给人定罪,那本将军说你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你现在是不是就得在大牢里去待着了?」
苏牧被噎得翻白眼的时候,赵守和跳出来帮腔:「沈将军既无不臣之心,何不将兵权交出来?」
我瞧见皇上眼底闪过一瞬精光。
草率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5
「赵御史说的什么话,兵权我当然会交给皇上。」
我话头一转,对着皇上道:「皇上是君,我是皇上的臣子,也将是皇上的妃子,一切自当以皇上为主。但皇上可还记得,您说,您的就是臣的,那这兵权,先借臣仗仗势可行?」
皇上嘴角抿着,整个脸都紧绷着,大概是真的想收回兵权吧。
我只得以退为进,一脸委屈道:「我沈家虽世代良将,可如今只剩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人相护,又处处被人刁难,这才暂时握着兵权以求自保。本就有人小瞧我娘家无人,若皇上信不过我,不如准我拿兵权换个自由身,放我解甲归田……」
陈进金立即笑得一脸畅快,语带讥讽:「如此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拿兵权换自由,远离京城,找个人嫁了……」
「朕不准!」
皇上突然暴喝一声,我心惊肉跳。
不准?他要是真准了,那我可就要真反了。
「谁再敢乱传沈将军的谣言,直接杖毙!」
传我的谣言是在毁他一世英明,但谣言已经满天飞了,那得杖毙多少人啊,也不怕人们说他是个暴君?
「苏相,朕命你三日内查出造谣之人,严惩不贷!赵御史,你替朕留意着百官,若是有人再说沈将军的闲言,直接关进大牢!陈尚书,你当着朕的面都敢侮辱一品大臣,朕看你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既然你觉得远离京城好,那你就给朕滚去南阳当县令吧!」
陈进金惊慌失措,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一下子又给打回去了,他哭丧着脸想要求皇上网开一面,皇上不耐烦地喝了一声:「都滚!」
苏牧和赵守和知道求情无用,架着陈进金离开。
我也赶紧往外退,省得他再在兵权一事上纠缠。
「沈卿留下!」他话音一落,禁军侍卫就堵住了门。
看到禁军,我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要留下我的命吧?
「皇上不是让臣等都滚吗?」
他起身朝我走来,我挤出个从未有过媚笑,娇声道:「皇上,单独留下臣,是想干吗?」
故意上挑的尾音,听得我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他果然很上道,面无表情地命宫人都退下。
刘得柱带着宫女、太监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爱卿怎么在发抖?」他朝我走来。
「有点冷!」我堂堂大将军,会说我是害怕?
但这个借口太假了,殿里温暖如春,甚至还有些热。
他以为我有病,「要不要宣御医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