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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织雾问话也不指望能听到韩瑾瑜回答。
1982年的韩瑾瑜，还不是未来那个为了家产可以先害死养父母，再找人杀她，面不改色能说出挖人眼睛话的韩瑾瑜。
现在的这个韩瑾瑜，段位太低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韩瑾瑜花枝招展，一看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
与之相比，顾织雾则显然过于清瘦，加上来了京城之后一直被打压，原本很容易被比下去才是。
可一对上顾织雾的眼睛。
韩瑾瑜总觉得这个乡下村姑醒过来之后就变了很多，说话和看人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毛毛的！
她也不确定自己和顾织雾在楼梯口争吵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人看见。
万一呢？
那她之前在家解释的话，岂不是就要被人拆穿了？
心跳猛地加快，再对上顾织雾笃定的眼神，韩瑾瑜更慌了！
感觉到身边韩瑾瑜的颤抖，韩瑾钦只觉得是顾织雾欺负了韩瑾瑜。
怒火上头，伸手朝着顾织雾猛地一推，嘴上还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垃圾货色也配当韩家人！”
只是他感觉自己还没碰上顾织雾，对方就突然倒地，还顺势扯倒了放在门口用来挂药水瓶的架子。
“嘭——”
架子倒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震的韩瑾钦整个人愣住。
下一秒，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冷厉的暴喝声：“那你倒是说说谁配当韩家人？”
门口处，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中山装，撑着手杖，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韩爷爷听说了顾织雾被送到医院的事情，便急匆匆赶来。
刚到病房就看到自己孙女被推倒在地！
如果不是顾织雾机智的滚了一圈，还要被用来挂吊瓶的架子狠狠砸一下。
再看到依偎在一起的韩瑾钦和韩瑾瑜两人，语气仿佛夹杂着寒冰，“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韩瑾钦和韩瑾瑜哪里敢说话？
两人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
怎么——怎么就这么凑巧！竟然被爷爷撞见了！
比起韩爷爷，落后半步的管家天叔，目光则更多的落在顾织雾身上。
小小姐——似乎是有些变化了！
再次见到还活着的爷爷，顾织雾瞬间红了眼眶。
强忍着鼻酸和欢喜，侧身趴在地上趁着众人不注意，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灰蹭在脸上。
顾织雾站起来时一身狼狈，但红着眼倔强的样子，更令人心疼不已。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不在乎。”顾织雾的声音不大，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韩瑾瑜听到这话，头皮瞬间发麻。
连忙阻止顾织雾，“姐姐，我们……”
“你别说了！”顾织雾哪里会给韩瑾瑜机会？
“我本来就不想来京城，是你们说会照顾我补偿我，是你们说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在沪市生活，我这才辞了工作来了京城。如果早知这些不过是场面话，我定不会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
顾织雾这话，不仅将韩瑾瑜伪善的面具狠狠撕了下来，也暗戳戳将不在这里的韩家父母讽刺了一番。
顾织雾说话时，长发散乱，白嫩的小脸上也满是脏污。眼圈泛红，衬得清瘦的身形愈发直挺。
“谁说这是场面话？我韩正海一口吐沫一个钉，从无虚言！”韩爷爷盯着韩瑾瑜两人，语气冷得像冰霜。
韩爷爷在家本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自从知道孩子抱错，韩爷爷发了好大一顿火，冷脸的模样吓得韩母林芝书卧病在床小半年。
如果不是韩父韩其绅给妻子求情，韩爷爷还不知道要对着儿媳妇冷脸到什么时候去。
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抱错，活着呼吸浪费空气吗？
再想到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一幕，韩爷爷压下了二十年的怒气如今再次猛地爆发出来。
如鹰隼般的视线扫向看着韩瑾瑜和韩瑾钦，“小雾是我唯一的孙女，是韩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他这话，明显就是对着鸠占鹊巢二十年的韩瑾瑜去的。
本就因为出师不利而倍感焦急的韩瑾瑜，被这话震得脸色苍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韩家生活了二十年，为了讨好这个老不死的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顾织雾那一身血吗？
只是韩爷爷还在，韩瑾瑜心里有再多的不满，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倒是旁边的韩瑾钦，见了妹妹的模样十分心疼。
指着顾织雾道：“大爷爷，是这个女人先对小瑜动手的。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她自己害人不成反害己。刚才我压根没碰到她，是她自己故意摔倒做戏，由此可见其心险恶，大爷爷可不能被蒙骗了！”
韩爷爷没说话，只是抬起阴沉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韩瑾钦。
再转过身，正好看到顾织雾左手小臂在地上摩擦出来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小天，带她去包扎！”
管家天叔自然知道韩爷爷的意思，沉声道：“放心，我这就带小姐去。”
顾织雾没反对，忍着内心要和韩爷爷亲近的情绪，紧咬着下唇，跟着天叔离开。
病房里，韩爷爷撑着拐杖站在门口。
“小钦，你如果觉得在国内不舒心，我现在就给你买机票，送你回去。让老二好好教你，怎样才配当韩家人！”
韩爷爷面色阴沉，说出来的话却震得韩瑾钦抖了三抖。
“我——不是的！我没有不舒心，明明是顾织雾先动的手。是她先推的小瑜……”
“你亲眼看见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简直愚不可及！”韩爷爷冷喝道。
对韩瑾瑜这个抱错了的孙女，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若非是当年韩家是为了避难离开，情况紧急。又顾及韩家其他人安全，韩爷爷这才强忍着要回国的念头。
不然，他又怎么可能把刚出生的孙女留在国内？！
韩爷爷看也不看韩瑾瑜，说：“其绅夫妻俩是什么态度，我管不着。小雾会是韩家未来的继承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至于你们的态度……”

第003章 上辈子的仇，她记得！
韩爷爷哼了一声，淡淡的，却让在场的两个人心惊，“无足轻重！”
说完，转身离开。
只给韩瑾瑜两人留下一个挺拔又不近人情的背影。
顾织雾上了药，就跟着韩爷爷和天叔离开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外墙上随处可以看到的各种充满年代感的标语，以及外面大马路上拖着大辫子的公交电车。
顾织雾这才有了自己重生的真切感。

这里，不是五彩斑斓的二十一世纪。

是看起来哪怕物质匮乏，每个人脸上却带着热爱生活笑容的八十年代！
刚坐上车，韩爷爷就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顾织雾捏着衣角的手一顿。
鼻腔发酸的靠在韩爷爷肩头，“您偏心我，我一点都不委屈！”
她和韩瑾瑜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抱错。
二十年后再找回来，韩其绅夫妻的心早就被韩瑾瑜填满了。
是她上辈子太傻，居然想要在垃圾堆里捡父母！
对于顾织雾的亲近，韩爷爷有些意外，又觉得内心暖融融的。
苍老又厚重的手轻轻拍着顾织雾的手背，笑道：“我前段时间忙着，来不及处理家里的事情。今天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太知道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是什么货色了！
也知道韩瑾瑜仗着在其绅那两口子心里有分量会怎么排挤小雾。
以及韩家其他几房人恭维韩其绅夫妻俩，会怎么刁难小雾！
想到这里，韩爷爷半敛着眸子，藏起眼底的不悦。
他可还没死呢！！！
——
韩家如今回国的身份是支持国家经济建设的富商，出国前来不及处理的老宅和其他房产都还给了韩家。
老宅是一座四进两跨院的四合院，大门口放着两尊石狮子，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待会儿我让小天给你安排车子，你去友谊商店逛街，想买什么都记在我账上！”
看顾织雾身上这身衣服，韩爷爷就知道自己当初吩咐的那些事情，韩其绅那夫妻俩是半点没做。
之前是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没精力管这些。
现在他都处理好了，还收拾不了那个不孝子？
韩爷爷说着顿了一下，“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你都不用理会。韩家有老子在一天，谁也别想胡作非为。”
顾织雾搀着韩爷爷，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道：“好，我肯定不会跟爷爷客气的！”
上辈子爷爷就对她很好。
如果不是爷爷车祸去世十分意外，什么遗嘱都没有留下。就连天叔也一并丧生。
韩其绅夫妻和韩瑾瑜想要将顾织雾净身出户的赶出韩家？
做梦！
送韩爷爷回到他的院子，顾织雾又陪着老人家聊了会儿天，这才离开。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顾织雾穿过抄手游廊和花园，这才到了她的院子。
哪怕韩其绅夫妻别的地方小动作不少。
但是在住所的安排上，还是乖乖的按照韩爷爷吩咐，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宅子的西跨院全都给了顾织雾一个人使用。
屋子里的陈设和装饰都是天叔一手打理。
韩瑾瑜再眼红，也只能暗自咬牙，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回到房间，顾织雾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整个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上辈子浑浑噩噩，真千金反被假千金欺负得流离失所，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自己被杀害在那条无人的夜巷子……
顾织雾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事情从自己的脑海里驱散！
上辈子的仇，她记得！
这辈子，就是来找那些人讨债的！
“小姐在吗？”门外传来天叔的声音。
顾织雾连忙起身，“恩，天叔！”
管家天叔是韩爷爷的左右手，据说是从小和韩爷爷一起长大，在韩家颇有分量。
“小姐，老爷说带着你去友谊商店看看，是现在出去吗？”天叔年纪也有六十多了，却身姿挺拔，忽略花白的头发从背后看，更像四十几岁的人。
顾织雾想了想，她从沪市带来的东西不多，确实要置办一些。
点点头道：“麻烦天叔了。”
而且，顾织雾毕竟是在未来生活了那么多年的。骤然重生到1982年，还稍微有些不适应。
接下来就算是要做生意，顾织雾也得重新熟悉这个年代的社会经济情况。
——
八十年代的京城街头，没有后世那么繁华。人们衣服的款式都很简单，颜色也以蓝色和绿色为主。
顾织雾抬头看着眼前明显比周围都要高出一大截的友谊商店大楼。
这个时期的友谊商店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地方，那得有外汇券才能在这里买各种舶来品。
饶是见过未来发展的顾织雾也必须承认，在这个年代，韩家在京城的确是非常有面子。
斜挎着的小包里装着天叔给的一大把外汇券和一叠厚厚的大团结。
要不是顾织雾连连后退避开，天叔说不定都要将她的包塞满。
大有今天顾织雾不把这些钱花完，就不准回家的架势！
商店一共有四层，日用品都在二楼。
顾织雾通过楼梯正要上去，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顾织雾一把拉了过去，瞬间落入了一个带着青草香的怀抱。
“啊！”
顾织雾下意识的要踢出一脚，刚有了动作就被抓着自己的那个人压制住。
耳边响起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顾织雾刚才站着位置的上方掉了下来。
“没事吧？”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顾织雾透过男人的胳膊，看到落在自己脚边摔得罐子都瘪了的罐头，深吸一口气。
刚才的声音是罐头掉下来？
这要是砸在她身上，怕不是刚重生就要说再见！
“没事，谢谢你！”顾织雾心有余悸，男人也顺势松开了手。
纤细清瘦的身子还带着一点惊魂未定，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苍白的脸颊却衬得那张樱桃小口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秦浪看着女孩儿微颤的睫毛，只觉得这睫毛一颤一颤，直颤到他的心里。
眉梢微挑，清澈的嗓音带着年少桀骜的轻狂，“不客气。吓坏了吧！”
顾织雾抬起头，迎上一双浅褐色的瞳孔，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脸。

第004章 钢牙小白兔
顾织雾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亲密，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好，非常感谢！”
说话间，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走下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十分狼狈。
尤其是男人，脖子上还能看到三道红痕，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好几个。
因为这两人的出现，让原本有些暧昧的空气瞬间冲散。
“不好意思，没砸到人吧？我们……我们就是在楼上不小心吵起来了，真的不好意思！”
男人先开口，个子跟站在顾织雾身边的秦浪比起来，多少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也有些脸红，羞愧不已的看着顾织雾。
顾织雾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秦浪轻嗤一声，冷笑着说：“李瑞，出息了！今天这罐头没砸伤人，是这位女同志命大！你换一个试试？”
这位男同志质问两人的话，旁边的顾织雾听了，很难不赞同！
高空坠物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更何况，这年头的肉罐头那是十成十的实在。
从三楼掉下来都还只是稍微瘪了一点。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像是一个铁坨子。
这要是砸到顾织雾身上，她真的要刚重生就说再见了！
男人有些尴尬，讪讪的叫了一句，“浪哥，我们……”
反倒是旁边的女人，原本还有些羞愧的歉意，到现在面对秦浪的质问也不满起来。
上前半步，瞥了一眼顾织雾，看清了她的脸之后，眼神里带着愤懑和嫉妒。
语气满是讥讽的低声念了一句，“狐狸精！”
又提高声音道：“行了，不就是要钱吗？给你！”
从钱包里扯出一把大团结丢在地上，语气嚣张，“医药费，够了吧！”
顾织雾也不生气，只是“哈”的一声嘲讽出口，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乌溜溜的眼珠充满了灵动。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大团结，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没那个习惯在地上捡东西用。”
也不看面前的两人，先问了一下刚才拉住自己的秦浪，“你和他们很熟？”
秦浪似乎有些惊讶，看着女孩乌黑的大眼睛，桃花眼倏地笑起来，“不熟。”
那个叫李瑞的男人听到秦浪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想要解释几句，反被旁边的女人拉住了。
顾织雾懒得管他们夫妻之间的眉眼官司，对秦浪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环顾周围一圈，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柜台，“你好，这是我的证明，我要投诉！投诉有人高空抛物，企图伤人，我要追究责任。”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机票和天叔不知道怎么，连着钱和外汇券一起塞到顾织雾包里的一本护照。
韩家如今也就韩爷爷和天叔没有换国籍，底下的一溜烟全成了M国人。
所以真正算得上是回国的，也就只有两位老人。
“我家长辈回国支持祖国经济建设，看我在家待着无聊，让司机送我来买点东西放松心情，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啧啧啧！”顾织雾拉着韩家给自己撑腰，做得是无比自然。
至于韩家愿不愿意？
爷爷肯定是乐意的，韩家其他人的意见……重要吗？
柜台的那几个售货员被护照和机票吓了一跳。
他们之所以没上前，也是想着看个热闹，反正也没什么生意。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漂亮脸蛋的女孩，竟然是外国人！！！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是对国家非常重要的外宾？
顾织雾说完，转过身靠在柜台上，朝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女人抬了抬下巴。
“你……”女人眼皮一跳，拽了拽身边的李瑞，低声焦急的说：“李瑞！！！”
她哪里知道这个村姑一样的女人还有这样的来历？
谁家的外宾穿成这样的？
是不是有毛病啊！
顾织雾笑得更明显了，还不忘催促，“快点！”
女人两腿发软，下意识的想跑。
可又被周围这么售货员盯着，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李瑞也是头皮一阵发麻，讪讪的看向秦浪，“浪哥，你看这……”
秦浪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他刚才还以为这是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孩，看着又软又甜。
结果一龇牙，竟然是只钢牙小白兔！
“人家可是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讨个公道很正常。”秦浪和李瑞确实认识，但也仅仅只是认识罢了。
李瑞脸色有些发白，他家也就一般，为了婚礼上的红裙子才来友谊商店的。
他也知道从楼上丢东西下来的行为不好，可……可他也不知道会遇上还有海外背景的人啊！
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海外背景还是避之不及的事情。
但是现在从国外回来的那都是有钱人，尤其是那些回国支持建设的富商，更是座上宾！
他怎么敢得罪这些人？
李瑞硬着头皮正要上来道歉，想要将这件事情私下解决。
但友谊商店的经理比他更快。
“这位……”经理戴着一副眼镜，脑门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柜台的售货员说了。
罐头从三楼掉下来，差点砸伤一个刚回国的投资外商。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经理肯定跑不了责任！
“我姓顾。”顾织雾微微颔首。
“顾同志，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真的非常抱歉，这件事情也是我们商店的员工没有把工作做到位……”经理也不管那两个丢东西的是怎么回事，现在先让这位海外回来的投资人同志消气了再说！
顾织雾朝着秦浪看了眼，“我没事要谢谢这位男同志的出手相救。”
说着，又对李瑞两人说“我也不想把事情复杂，只想要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
她也没出什么意外，计较下去也确实麻烦。
经理大喜过望，对顾织雾那叫一个态度温和。
原以为这件事会棘手，没想到人家这么大度！
在旁边惴惴不安的李瑞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一把拉住身边的女人走到顾织雾面前就要道歉。
“顾同志，真的很抱歉，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给你造成了惊吓，对不起！”
说完，又扯了一把在旁边默不吭声的女人。

第005章 又遇见了？
女人心中不满，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心里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织雾颔首，“行吧。”
语调上扬，带着一股傲娇劲儿。
目光看向正站在人群后面，双手抱胸，更衬得人身高腿长。
一双桃花眼，哪怕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秦浪听到这个声音，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刚才还像钢牙小兔子，现在又像是占了便宜的小猫。
人群散开，李瑞早就拉着那个女人趁机跑了，地上那个罐头都不知道被他们什么时候捡起来带走了。
顾织雾没了要继续逛下去的想法。
拍了拍斜跨的小背包，是如今最流行的军绿色斜挎包，上面还印着一颗大红色的五角星。
也不怪刚才李瑞那两个人不愿意相信顾织雾是从国外来的。
就她这一身打扮，还有斜跨的这个包。村姑不至于，但肯定不像那些从国外来的千金大小姐。
顾织雾路过一楼的服装柜台，挑了几个颜色的布，各扯了几尺，又买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和一双小皮鞋。
韩家给的钱，不花白不花。
只是她提着东西从商店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司机和车子的影子了。
顾织雾提着商店给的小网兜，站在路边冷笑。
想也知道司机是被谁叫走的。
说韩瑾钦脑子里都是大肠，那都说轻了！
蠢得自己主动去当韩瑾瑜手里的一把刀！
正好，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搪塞司机。
现在的情况更好。
顾织雾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友谊商店附近的公交站。
这里正好是个十字路口。
八十年代的公交车大多都是拖着两条“大辫子”的电车，十字路口的天空仿佛都被这些线缆割裂成一块一块的。
看着渐渐熟悉起来的大街，顾织雾眉眼温柔，忍不住笑起来。
重生，真好！
坐上10号电车，顾织雾到京都红星食品厂门口下车。
韩家的钱她不拒绝，但什么也比不上自己有钱最舒服，腰杆子嘴硬。
所以，她的面包房还是尽快办起来的好！
“进去？找人还是办事？办事有介绍信吗？”守在门口的大爷用一根竹竿挡在门口，打量着顾织雾。
顾织雾看着大爷严肃的表情，一时呆愣在原地。
她都忘记了，在这个年代要进这种国营大厂，没有熟人带，就得拿出介绍信来。
可……她能去哪里拿介绍信？
大爷打量着顾织雾，眼神开始变味了，“你是哪个单位的？有没有介绍信？”
顾织雾被大爷这审问的语气弄得后退了半步。
这下更让大爷怀疑了！
该不会是个奸细吧！
“小同志，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找保卫科的人来了！”
顾织雾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她印象里，八十年代没这么严格吧……
“大爷，我是京城人。来食品厂就是想问问，咱们厂里的黄油和面粉是从哪里进货的？我想做个体户。”顾织雾连忙解释，她可不想被这位大爷抓去保卫科。
之所以找到食品厂咨询，也是刚才从友谊商店经理那里听说的。
京都的这家食品厂销量最好的食品，就是几款饼干。
做饼干就要用到黄油和低筋面粉。
大爷打量了顾织雾几眼，竹竿子倒是放下了，却依然没有让顾织雾进去的意思。
“个体户？”大爷拧着眉，满脸都是不赞同。
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朝着顾织雾摆手，“不行不行，这是厂里的事情，不能跟外人说！”
说着，就要将顾织雾赶走。
顾织雾又不好意思真的和大爷争吵起来，一边求着大爷，一边试图再往里面走一点。
“周叔，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一个清朗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秦浪骑在自行车上，修长的腿支着地。车头的位置一左一右挂着一个网兜，里面装了烟酒和点心。
“小浪啊！”周叔收起带着厉色的表情，笑呵呵的看着秦浪，“你来看你姥爷？”
“恩。老头说我退伍之后还没来见他，今天有空来看看。”
秦浪点头下车，推着自行车上前，看了眼顾织雾，唇畔噙着笑，挑眉道：“这么巧，又遇见了？”
这声音里明显带着调侃，像是钩子一样，勾动人的心弦。
顾织雾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这个男人。
再看他手里的网兜装着的东西，是从友谊商店买的进口香烟和白酒。
“来食品厂？”秦浪在友谊商店的时候就听到了顾织雾问商店经理的话，对周叔点了点头，“我带你进去。”
周叔似乎是想和秦浪说点什么，又看了眼顾织雾，“去吧去吧，你姥爷想你想得很！”
秦浪笑道：“想我？老头儿明明是想我给他买的香烟和酒。”
“不走？”见顾织雾还站在旁边，秦浪好笑的回头问她。
“走！走走！”顾织雾差点没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前。
走在秦浪后面的时候，顾织雾还忍不住想。自己这是重生后顺带点亮了幸运值？
这么顺利就进来了食品厂！
“刚才听你说，你要做个体户？”秦浪把车子停在楼下，提着两个网兜示意顾织雾跟上。
原本因为清瘦显得个子修长的顾织雾站在有一米九的秦浪身边，竟然还有些小鸟依人！
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站如松，行如风。
浓黑修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笑意未起，便已先笑三分。
饶是见识过后世网络上各种大帅哥的顾织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是极品！
“恩。想开一个面包房。”顾织雾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在八十年代初还是有些冒险的。
现在依然是铁饭碗至上，选择下海经商的还是少数。
“你不是海外来的投资商吗？要投资面包房？”秦浪突然站住，转过身来的时候唇角勾起，带着揶揄的语气。

第006章 顾织雾瞳孔地震！！！
顾织雾脸颊微红，有些害羞。
想到自己在友谊商店说的话，又站直了梗着脖子解释道：“我说的是我家长辈回国投资，我可没说我自己，那都是他们说的！”
她的长辈！
韩爷爷！
回国投资，一点毛病都没有！
秦浪笑起来，笑声从唇齿间泄出，像是无数把小勾子，在轻轻的勾动着顾织雾的心弦。
“你觉得个体户很好？”秦浪突然问，唇边噙着一点笑意，眼里满是认真。
想着人家今天都帮了自己两次了，顾织雾点点头道：“开放市场这是大势所趋，或许会有一些波折，但前些年的经济体制已经跟不上生活需求了，个体户大有可为！”
在旁边推着自行车的秦浪听了，也忍不住偏头看去。
顾织雾说这话的时候，收敛微笑，神色看起来严肃又认真。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透着自信坚定的光。
秦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这个抛弃铁饭碗就是大逆不道的时候，有人做个体户的心思竟然这么坚决。
两人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冲过来一穿着深蓝色的确良衬衫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笑起来还带着眼角细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发出嘿嘿的笑声。
对方刚要说话，顾织雾就听到身边的秦浪语气透着满满的无奈，喊了声，“姥爷！”
顾织雾瞳孔地震！！！
这是……姥爷？
对方明明看起来只有四十多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位是京都红星食品厂的周援民厂长。”秦浪收起之前在友谊商店随意的模样，正色道：“这位，是国外来的投资商，顾小姐！”
“国外来的投资商”这几个字，秦浪咬得略重几分。
听得顾织雾一阵脸红心虚。
周援民目光怀疑，看得秦浪内心直翻白眼，“真是投资商，人家来食品厂咨询的。”
两人的互动，看得顾织雾在旁边抿唇偷笑。
“周厂长，我听说红星食品厂有做黄油奶酪这类产品，不知道考不考虑对外销售？”顾织雾来的路上仔细回忆，还真将京城红星食品厂给想起来了。
这家食品厂的前身是牛奶厂，后来开始做各种奶制品，转型成为食品厂。
黄油和奶酪这些产品，是食品厂做代加工，贴牌后出国销售。
周援民没说拒绝，也没有说答应，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拉长了声音道：“你知道厂里是做什么的，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东西都是走出口。而且每年都定下了明确的指标数额，要是你能弄到出口指标，我就可以卖给你。”
顾织雾心头微沉。
都说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是创业者的天堂，却不知道在八十年代初期，要做个体户，连做出的货品批发都是一件难事。
大厂不会随便卖货给私人，尤其是像红星食品厂这种专门做出口的代工厂。
见顾织雾这忧心忡忡的样子，周援民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是国外来的？弄这种出口指标很容易的伐！”
最后一句话，周援民甚至都冒出了他的南方口音。
顾织雾眼前一亮，她上辈子是一个人创业，刚才一下子陷入了惯性思维，倒是把爷爷给忘记了！
“只要我能弄到购买的批条，周厂长就能卖给我了？”顾织雾刚才在友谊商店都毫无心理负担的用韩家撑腰了，在这个时候就更不会藏着掖着不把韩家这座靠山搬出来。
“有生意做谁会往外推？”周援民说：“上去坐坐？”
顾织雾看了眼手表，摇头道：“不了，我现在去打听批条的事情，希望下次来能和周厂长达成合作！”
不早早把面包房的事情确定下来，顾织雾的心里就不踏实。
看着顾织雾匆匆离开的背影，秦浪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回头看到周援民那张带着揶揄的笑脸，秦浪话都不想说了。
“浪小子，喜欢啊？喜欢去追啊！”周援民笑呵呵的跟在秦浪背后，一张嘴碎碎念的催婚的，“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我再涨一个辈分？你就说能不能！能不能吧！”
秦浪：……
——
顾织雾坐公交回到冒儿胡同的老宅，进门之前先折去了旁边的车库，果然没有看到那辆她出去时候坐的红旗车。
轻哼一声，甩着网兜袋子就往老宅里走。
刚走进大门，一道掌风紧随而来。
顾织雾目光微寒，后退两步躲开了。
只见一个中年美妇站在门口，五官和顾织雾有五六分相似，两眼正冒着火的盯着顾织雾，说：“你好狠的心啊！小瑜是你的妹妹，你当姐姐的怎么可以这么害她！”
顾织雾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芝书就一脸痛心的捶着胸口，伤心不已的说：“你丢失的那些年，都是小瑜陪着我过来的。要不是小瑜，我早就死了，你哪里还能见到我这个妈妈？！”
顾织雾都听乐了，站在门口，亭亭玉立的像一棵小青松，“是吗？我觉得还是不要见，更好。”
林芝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一片慈母心竟然被顾织雾这么辜负了！
脸色煞白，身体都晃了几下，仿佛要晕倒了似的。
顾织雾对她这一套可太熟悉了！
口中轻轻念：“五、四、三、二、一！”
声音刚落，远远的就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男声传来，“顾织雾，你这个不孝女！”
林芝书正要闭上眼睛，就听到顾织雾靠在墙边，笑眯眯道：“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是要晕倒了吗？是要晕到您丈夫的怀里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伴奏烘托一下气氛？”
风停了雨歇了，林芝书的戏瘾也没了。
这让人怎么演下去？
顾织雾看着停顿在半途的夫妻俩，越看越觉得自己上辈子是脑袋里进了水。
不然怎么会一直都觉得，这样的两人能当父母呢？
抬脚朝着里面走，压根不搭理林芝书夫妻俩。
倒是林芝书怒不可遏，正要喝住顾织雾，就看到天叔从抄手游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