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陷阱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暧昧陷阱小说最新章节列表_(方姿冯彦)

时间:2023-02-11 23:01:2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忽然方姿瞳孔地震:“你们……你意思是你们……裸聊?!”
“没有。”姜欢乐抬起头急忙否认,哭过的脸像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我……我和他…….我叫他哥哥,我……跟他……就暧昧的那种,在网上。不过我是假装的,不是真的。”姜欢乐拼命摇着头。
“什么?”方姿震惊地大声问。
“我不知道是他,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他。我以为就是和网友随便搞搞暧昧,他就会在直播间给我打赏……”
方姿感觉心头有怒火窜起,她强压着想责备姜欢乐的冲动,嘴里最终吐出来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气,“你这是在玩火。”
“我知道,我坏透了,我为什么会干这种事,好恶心,太可怕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怎么办呀?”姜欢乐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说话语无伦次,苍白的脸孔扭曲变形,整个身体随着抽噎而抽动着。
方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伤口撒盐,只得抱住她劝慰:“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不要理他。”
安抚了好一会姜欢乐才镇定下来,睡前她们检查了门窗,确保都关严实了姜欢乐才肯上床躺下。
她们留了一盏走廊夜灯,两个人都没有睡,两双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
一天听到两件毁三观的事情让方姿心情难以平复,而一旁的姜欢乐更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只知道直播来钱快,就风风火火的注册了账号,开了直播,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她还天真的想,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很多女明星刚出道的时候也都是不怎么光彩的,只要忍过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况且只是和大哥们在网上搞搞暧昧,对她来说又没什么损失。
可当小表说出他就是和风徐徐的时候,姜欢乐惊恐极了,那满身的肥肉和跨下丑陋的东西让她直犯恶心,不仅仅是面前的人恶心,更是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恶心。
她之前跟本不知道和风徐徐就是小表,和风徐徐说自己很有钱,很欣赏她这个主播,两人聊了几天,和风徐徐每次直播都支持她。
有天他说他很想和她的关系能跟别人不一样,他会做她的忠实粉丝,他叫她亲亲小可爱,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扭捏作态……现在想来,她真是愚蠢至极,怎么会糊里糊涂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方姿姐,你怎么不问我直播的事情?”姜欢乐蜷在被子里小声问。
“无意中刷到过。”方姿说,“你粉丝还挺多。”
“都是买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姜欢乐问:“小表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方姿回答:“不会吧,他敢?现在错的是他,又不是你。”
“那他肯定也会给我穿小鞋的。”姜欢乐眼角又有些酸胀,“我不喜欢上班,尤其不喜欢写东西。我原来以为直播赚钱了就可以把工作辞了,没想到会把事情搞成这样。”说着,姜欢乐的眼泪又出来了,想起在小表房间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你怎么不骂我?”
“我是很想骂你。”
“你骂我吧。”姜欢乐拿被子捂住脸,眼角渗出泪水。

39.他爸就弄她一下怎么了
第二天上午会议照常,小表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昨晚发生过什么事情,反而姜欢乐低着头躲得老远。
方姿本来让姜欢乐就在房间待着,谅小表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又怕姜欢乐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万一小表去找她更不安全,况且该躲的人是小表才对,她为什么要缩起来。
“你不用怕他。”方姿说。
“我就是不想看见他。”姜欢乐说。
“也是,污眼睛。”方姿恨恨咬牙。
又是冗长烦闷的会议,方姿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笔记本电脑开着。在网上搜“被领导猥琐”,跳出来关联搜索词条随便点进去看。
没想到这种事情还不少,翻着翻着翻到一则新闻,说某外企高管多次约不同女性开房,并趁对方不注意拍下视频。又翻到某大企业领导在地铁上手机偷偷对准一个女孩的裙底偷拍。
越往下看心里越发虚,不知道怎么就翻到全是酒店、公共厕所等地方安装摄像头偷拍女性的事情。
说韩国偷拍尤其猖獗,某致力于偷拍的网站会员超百万,当时韩国的人口才不过 4600 万。公共女厕门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洞。那些图片看上去像是被机枪扫射过了一样,还有酒店电视机顶盒、插座到处都有安装偷拍用的摄像头。酒店、厕所、地铁、电动扶梯、更衣室,偷拍无孔不入,中国也有很多类似事情。
方姿平时有听新闻的习惯,这时猛然想起是有经常听到警察查出酒店有安装偷拍摄像头什么的新闻。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们住的这个酒店该不会也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都已经睡了一晚上了。
中午 12 点半会议结束,酒店工作餐简单吃过,方姿回房间疑神疑鬼地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出来,又觉得哪里都有问题,只好快速收拾好行李出来了。
公司参会的一行人坐大巴车打道回府,小表跟着大王的商务车走了,姜欢乐也坐公司租的大巴车。方姿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大堂,去了赵月珍家。
她一夜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赵月珍可怜的模样,又心情憋闷地熬了一个上午,总感觉有块东西堵着胸口发闷。
她相信冯彦该劝的都劝了,也在努力想方设法帮助赵月珍,可是她觉得她需要找赵月珍聊一下。她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想听听她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赵月珍的母亲似乎并不记得方姿来过,方姿站在路边,赵母完全当她是个路人,没一会儿就拿了个竹簸箕和一个大扫把走开了。
方姿趁机过去在敞开的大门门板上敲了敲,也得以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房子窗户很小,里面光线昏暗,水泥地面粗糙不平,白墙发黄发黑。靠墙摆着一张褪色的方桌子,两个条凳也是摩的拐角圆润油亮。一边地上放着一堆带泥的番薯,立着几把农具,另一边靠墙一个半人高的破柜子,上面乱七八糟放着一些杂物。整个屋子眼见之处就这么多东西,几乎空空荡荡。
屋里没人应,方姿看到对面后门开着,似乎那边有人说话。
再细听,是小孩的声音,便大着嗓门冲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吗?”
赵月珍果然从后门探出脑袋来,跟着跳出来一个小男孩。赵月珍叫男孩自己玩去,拿块破布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方姿是在赵月珍家后院听到她到心里想法的。方姿一开始不敢明着问,东拉西扯的几句后倒是赵月珍先问了:”阿姨,你认识昨天来我家的那个叔叔吗?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子。”
“他是我朋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认识你爸爸。”方姿顿了一下,见赵月珍低垂着头不说话,大概猜到她是知道冯彦来她家找她妈妈是为了什么事情,便不再拐弯抹角,问道:“你不害怕你爸爸吗?”
“不怕……因为,他是……我爸爸。”赵月珍小声说,两手用力抠着衣服最下面一颗扣子。她今天穿的还是方姿第一次碰见她时那件红色的线衫,线衫很旧,红色已经不再鲜亮。赵月珍的一双手被水泡的红彤彤的,日光下更清晰的看到皮肤冻裂粗糙。
“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还去探望他?”方姿低声问。
“爸爸想见我,他喜欢我才会对我那样。”赵月珍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声音细小微弱,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他是我爸爸,他喜欢我,我也……喜欢爸爸。”
“你为什么这么想?”方姿震惊地看着赵月珍,“父女之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他对你那是……是性侵……是犯罪。”
方姿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激动地说道:“他不配你叫他爸爸!他已经被关进监狱了,你不用怕他。你也不用跟着你妈妈一起去监狱看他,你知道吗?他那不是喜欢你,他对你太坏了,他伤害了你,彻头彻尾的伤害。”
“不是的。”赵月珍使劲晃着脑袋,带着哭腔说道:“他只是太爱我了,所以没办法控制自己。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还剁了一根手指,他可能是生了什么病。他要在监狱蹲十几年,多可怜,他不应该受到这么重的惩罚。他是我爸爸,他爱我,我也爱他的。”
愚蠢!方姿的第一个反应是气愤,恨不能骂醒打醒赵月珍,但很快明白过来,赵月珍这是心理扭曲。虽然方姿不懂心理学,但她明白,如冯彦所说,赵月珍需要心理治疗。
“那你亲生父亲呢?你不想他吗?如果让你离开这里,去你亲生爸爸那里你愿不愿意?”方姿问。
“他不会要我的。”赵月珍黯然垂下头。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要你?”
“他走的时候都没告诉我,等我睡醒他已经不见了。他要是要我,不会不声不响走掉。”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身后突然一声吼叫,方姿和赵月珍只顾着说话,并没有留意到赵母已经回来了。
“又来、又来,你们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赵母窜上来一步,不由分说拉拽方姿的衣袖,方姿被拽的一个趔趄。
“大姐,我们也是为啊珍好。这个事情对她影响太大,你刚没听到她怎么说吗?她继父那样伤害她,她还觉得他犯的不是什么大错,还说爱他。”
“本来就没什么,他爸弄她几下怎么了?人都关进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本来我们过得好好,都是你们,多管闲事。现在好了,他爸被关进去了,我们都这样了,还不满意,还要来搬弄是非,还闲我们家不够乱吗?”赵母抄起一把扫帚握在手里,一边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孩吸了两下鼻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方姿几乎是被赵母用扫帚赶出来的,和昨天冯彦的“下场”一模一样。
她站在街边,看着那个黑乎乎的门洞,想到母女两个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感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往心口扎,刺痛酸涩。

40.两个世界
方姿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一个周末只剩周日一天休息时间。虽然只外出了两天一夜,方姿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久。
朱启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有种恍惚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那个世界灰暗、丑陋,令人窒息。方姿想,还是这个世界好,光艳、明亮。
朱启俊约方姿第二天去他朋友的酒庄,方姿有点累,本来计划明天就在家里蹲了,转念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又感觉会很窒息,不如出去走走,疏解一下心情,短暂忘掉那些阴暗的东西。
说到底,这和她又有多大的关系呢,这样的事情每天社会新闻板块有一堆的推送,她管得了一个,管不了所有。
想到这里,方姿打起精神,将那些不好的情绪抛诸脑后,认真思考明天穿什么衣服赴约,然后一个古怪的问题冒出来。她想起”一一二三“原则,今天刚好是第三天,按照规则,她是应该要冷落他一天的,但是这个原则是针对她个人单方面主动联系,还是对方先联系她也算呢?那么问题来了,明天见了面,就是连着三天联系,这规则就彻底混乱了。
方姿皱眉。
衣柜里拿出三四套衣服,方姿认真挑选。上次在朱启俊的西餐厅吃饭,朱启俊穿了一件夹克衫,那这次是不是也不应该那么正式。但是,这次算是正式的邀约吧,去他朋友的店,那就是会见到他的朋友。方姿最后选了休闲衬衣配呢子大衣,感觉这样比较安全。
*
说是酒庄,其实是个高档的酒吧会所,名字里面带酒庄两个字,叫朱丽亚酒庄。
进门视线立刻暗下来,穿廊而过进入一个较大的空间,室内灯光昏暗,营造出静谧高雅的气氛。两面墙壁是顶到的红木色酒柜,一个镂空的木质屏风隔开两块空间。一边是四张单人皮质沙发,中间一个方形大理石矮桌。另一边空间较小,放的桌子也小一些。穿过这里,朱启俊带她走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是复古的装修设计,有办公桌,但没有沙发,本就挺大的空间更显得宽敞。
“他这边本来是有个沙发,不过有质量问题,搬走了还没换过来。”朱启俊递给她一个 VR 眼镜:“教你一下。”
方姿不明白他为什么带她来酒庄玩游戏,不过还是带上了眼镜。
眼前的游戏世界面画不算精致,但质感已经相当不错,立体感也足。
方姿选了一个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酷酷的女性形象,利落干练。
朱启俊是个穿皮靴的牛仔,腰间别一把手枪,还长了小胡子。朱启俊拉着方姿进入他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朱启俊说,“可以做饭,布置房间,真实家里做的事情,这里面都可以做。”
里面的摆设都可以触碰拿动,方姿走到一面镜子前面,立刻映出她的游戏形象,然后一顶牛仔帽落在她头上。
“你为什么选牛仔?”方姿问。
“随便选的,也没时间经常进来玩。”朱启俊调出一个蓝色的界面,“带你四处转转吧,你想去哪里?目前游戏主要还是以运动社交为主,羽毛球、保龄球、舞蹈广场,还有力量健身房,很多运动可以选。”
“那为什么还会有个人的房间,你是专门给自己弄的?”
“我们的游戏目前是以社交运动为主,未来也想进一步扩展。”
“我也有房间吗?在哪里可以进去看?我也想看看我的房间。”
“你是新用户,还没有,这些装备都是要积分换的,如果真想要,我下次找工作人员给送分。”
“那算了,没有必要走后门,我就是随便一问。”方姿看着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图标,一时下不定主意,“我都没玩过,你推荐一个吧。”
“去舞蹈广场吧,那里最热闹。”朱启俊为她做了决定。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大胖汉双腿勾着一根杆子转圈。
“那个跳钢管舞的是后面有真人在跳吗?”方姿问。
“你要是再靠近一些,你说的话他能听见。”朱启俊提醒她。
“啊,是真的呀,那他跳得还挺是那么回事。”
两人在舞蹈广场上转悠,方姿发现这里的人形形色色,走来走去,扭来扭去,好像还挺开心。那个大胖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杆子上滑了下来,混入到她眼前跳交谊舞的队伍中跟着一起扭了起来。
“玩这个游戏的人好像还不少。”方姿走近些,不期然被牛仔朱启俊牵起手。
“我不会跳。”方姿使劲摇头,朱启俊已经拉了她胡乱走起步来,“我也不会,这里谁也不认识谁,随便玩。”凑过来说:“说不定那个大胖汗的背后真人是个大妈也不一定。”
“是有可能,看你这个糙汉的样子。”方姿调皮地说。
“很糙吗?我觉得还行啊。这次可能是牛仔,下次也许我就选个女人形象,或者一只动物也不一定。”
朱启俊拖着方姿的腰原地转了个圈,“这么想想,这个游戏里可以多加一些非人类的角色给大家选,比如萝莉、僵尸、光头强……光头强可能不行,涉及版权太麻烦。我也没想到,这个舞蹈广场最受欢迎,好多跳广场舞的。最开始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这里跳,后来就引来不少人。果然广场舞无处不在,连虚拟世界的广场也被大妈们占领了。傍晚这个点正是跳广场舞的高峰时段。”朱启峰志得意满地说。
方姿咯咯笑起来:“好像真的哎,怎么这么聪明呢?如果现实世界中找不到地方,来游戏里的话,在家里就可以跳了。”
这个发现让方姿又惊喜又好奇,不禁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牛仔心生佩服。她问:“你们这游戏踩的是元宇宙的风口吗?接下来还有其他什么动作?”
“元宇宙你也知道?也没什么,就这么个事儿。”
虚拟人物没有表情,但是方姿感觉后腰上有手柄膈着,还有他的手臂触碰的感觉。她扶着他肩膀的手掌心微微紧了紧。朱启俊长手一伸,将方姿整个腰揽住,脚步向前逼近,身体前倾,方姿顺势后仰,一个半下腰的动作。
“这跳的什么玩意?”一个沉沉的男音调侃道。
方姿摘下眼镜,说话的人戴一副黑框平光眼镜,半短的眉毛,四方的脑袋。
“看别人戴眼镜玩游戏真的有种看怪物的感觉,群魔乱舞。我得赶快把这里的沙发安排上,辣眼睛。”程明东笑着说,朝向方姿,“我说的不是你,是啊俊。”
“既然用的群魔乱舞这个词,就不可能只说我一个人。你这样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士,可是相当不礼貌。”朱启俊说。
“怪我嘴笨,这位是?”程明东笑。
“方姿。”朱启俊介绍,转而向方姿介绍:“这位是我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程明东。”
三人寒暄后方姿便落了单,他们坐在厅里,方姿独自一人坐一边刷手机。
朱启俊和程明东讲的事情方姿完全听不懂,只听程明东说:“怪不得企业做不大,杨宪就是个老古董,口口声声说那是他的家产,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坚决不卖。”
朱启俊哼笑一声:“我说了你还不信,等着吧,过不了几天,等他那块地黄了。”
从酒庄出来,朱启俊带方姿去一家茶餐厅吃中饭。正值周末,餐厅座无虚席。朱启俊提前预定了一个靠窗的景观雅座,绒布的半包沙发,一张小小的方形桌子,中间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插一朵红玫瑰。
最后一丝夕阳斜斜射进玻璃窗,在橘色的格子桌布上画出一块淡淡的光斑。在这么一个安静典雅的小小空间里,某些丑陋的、不堪的东西仿佛都被隔绝了一般,刀叉相碰,好不惬意。
吃到一半朱启俊接到一个电话,接起来只说了句“我在里面,你直接进来吧”,挂断电话不到半分钟,一个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女人走到他们桌前。女人戴一顶黑色贝雷帽,身上穿一件黑色涤纶大衣,有些起球。
方姿抬起头,看见女人素颜的一张脸,宽眼睛,薄嘴唇,嘴型偏大,皮肤略黑,神情略显疲惫。
朱启俊仍然坐在座位上,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斜抬了头看向来人,“我叫服务员拿纸和笔。”
“我包里有。”说着,高雅立刻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 A4 纸和一支水笔。
方姿留意到她是直接伸进手提包里的,包的拉链没拉上,一直是敞开的,细看了一眼,拉链头是坏的。
“20 万?”朱启俊一边说着,接过纸笔写起来。
“22 万 5 千。”高雅纠正。
朱启俊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幅度很大,大大的“收据”两个字占了纸张的五分之一位置。龙飞凤舞两行字书写完毕,落款签字、日期。放下笔,抬起头,将纸递给高雅。
高雅拿过来认真看了一遍,不忘把桌上的笔拿回来,走之前淡淡说了声“谢谢。”
高雅走后,方姿拿好奇眼神看朱启俊。
“她是来还钱的,总共欠了我 100 万,前面还了 50 万,这次又还 20 万。不放心,一定要我给她写收据。”
方姿明了地微微点头,还是很狐疑,“逼这么紧?”
“不是我逼得紧,是她自己要这么一点一点还的,能多还一点本金就省一点利息。钱是她前夫问我借的,总共 200 万,离婚后两个人各分担一半债务。命不好,遇上个不争气又家暴的男人。”
方姿的本意是问他逼债怎么逼得这么紧,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悲惨故事,气愤道:“居然家暴?家暴为什么还要替他还债?”
“两回事吧,借钱是借钱,男人打女人是男人打女人。那男的刚结婚就暴露本性,家暴了一年多,中间高雅抱着孩子逃又被抓回来打,后来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男的不肯离婚,说她精神有问题,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是男人打女人真是龌龊。所以说,找男人也是门学问,一不小心就遇到这样的人。”
“她父母家条件好吗?又带孩子又还债的。”
“不好。不过她和她姐姐开了家烧烤店,没几年就还了 50 万,生意应该是不错,有的赚。”
“肯定很辛苦。”方姿低声说,心情莫名压抑。一个女人拖着一个孩子,想想就不容易。
太阳落下,桌布的那一块阳光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换做头顶的灯光照亮下面的一整片空间。这里依然静谧,富有气氛,可是转头看向窗外,却不见天边漂亮的彩云霞光。

41.计划
杨宪背着手在厂区踱着步子。
改善配方,增强冰淇淋的口感确实提高了一些销量,虽然效果还没完全显现,但从两家门店已经看到了些许端倪。商超便利店倒是没见太大动静,这和现在是冬天有极大的关系,做了 30 年的冰淇淋生意,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他叹口气,这个时候,竟在晚辈面前有几分羞愧。
那几年生意好了,手头有钱了,杨宪同其他干实业的老板一样,也开始骚动起来。别人不费吹之力炒房炒地赚的比他们这些踏实做生意的人还要多,谁能不看红了眼。
可惜他入市比别人晚,在投机取巧方面脑袋也没有别人灵光,买了杭州远郊的别墅,套在里面几年出不来,买了政府的地皮,闲置两年没人接手。而美呀的本业被丢在一边,越做越不行,曾经生意怎么红火起来的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我们资金不足,换包装还是成本太大。”杨宪无奈地说。
“现在味道已经回来了,我们不如彻底点,改良过去的包装设计。无论是对舅舅您这辈的人,还是对像我这样从小吃着美呀长大的年轻人,即有过去的情怀,又是新的体验。”冯彦说。
“你们年轻人是想法多、点子多,更跟得住市场,但是你说要换环保的包装纸,这个成本太高了,本来现在提质量不提售价,在成本上已经加重了砝码。现在还是淡季,生产出来就是囤货,公司资金怎么吃得消?”
杨宪加快脚步,背着手走了。
宋师傅拍拍冯彦的肩膀,拉他到一边:“稍安勿躁,老头他手头那块地找到买家了,等卖了地你再跟他提,到时候他就松口了。”
冯彦转身看向宋师傅。
在改进雪糕口感这件事情上,宋师傅帮了大忙。宋师傅是和杨宪一起创业的元老,也是拜把子的兄弟。对于冯彦的想法,宋师傅非常支持,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当年在美呀酒店卖雪糕时候的激情。
冯彦建议说这个季节刚好沉下心来研发新品,等夏天到了就可以上市,到时候一定要有几个能打的响的产品。没想到宋师傅鸡血比他还满,天天蹲在公司认真钻研新品。杨宪回绝新包装的提议,他也不恼,冲冯彦眨巴眼睛:“事关美呀的事情,你舅他肯定愿意。”
“你是说舅舅那块地有人要了?”冯彦问。
“在谈了,快有眉目了。”宋师傅说。
杨宪买的那块地,目的是价格起来再转手掉,可惜他在这块从来眼光不准,价格上不去不说,两年不动工政府就要收回去。杨宪没办法,在土地外面修了一圈围墙,租来两台挖土机在里面假模假式的动工。现在撑不下去了,问来问去终于谈下一个买家,亏是亏点,也认了。总比政府收回去,土地款打了水漂要好。
“舅舅这样子公司的账和自己的钱混在一起也是个问题。”冯彦自言自语道。

“我们这种自己办企业的不都这样。”宋师傅拍拍冯彦肩膀,叹道:“要是啊杰像你这么为美呀着想,你舅舅就真轻松了。你妈在美呀也有股份,与其把公司交给啊杰,我看不如交给你。也不知道你舅舅怎么想的。”

杨爱芬在美呀的股份是有 20%,但是公司经营管理上的事情一直都是杨宪在操持。杨宪思想传统,一心想着自己的公司当然要交到自己儿子的手里,所以冯彦听宋师傅这么说,也只能笑笑。
从公司出来冯彦又去了步行街,步行街是本地有名的商业老街,常年人流如织。只要是天气晴朗,不管冬天还是夏天,美呀的冰淇淋老铺子生意都很好。
之前冰淇淋里面水分太多,味道一般的时候凭借热闹的街市,也能保持盈利。现在味道改观,更是受人欢迎。
冯彦有天在店里看到有两个小姑娘对着冰淇淋和店面举着手机拍照片,然后又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了好一会儿。一空下来他立马在微博、百度、抖音各个地方搜索。终于让他在一个视频号上搜到有网友夸赞美呀味道好吃。
冯彦有些激动,把链接发给宋师傅和杨宪看,顺便还截了图保存起来。
回家看见方姿又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门口来回走了两圈,冯彦探头过去问:“你要不要起来活动一下?我们去楼下露天球场打羽毛球,我刚回来看楼底下没什么风。”
方姿从屏幕上抬起头:“太冷了吧。”
“打打就热了。”补一句,“就我们两个,不打太久。”
*
天凉,也过了广场舞嘴集中的点,小区下面人少又安静。方姿最开始还缩手缩脚的,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她技术不行,冯彦给的还都是高远球,脖子都仰酸了。
打了一会儿方姿说要休息,叉着腰站在场地边缓劲儿。
“你上次说相亲,那人条件不错,后来怎么样了?”冯彦随意地问。
“还在了解。”方姿不看他。
冯彦僵了一下,他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随便相了个亲而已,没想到真有下文。
今夜一丝风都没有,他忽然打了个寒噤,难道要变天?
他问:“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开游戏公司的。对了,我有两个 VR 眼镜,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在游戏打球。里面有很多运动比赛,一样锻炼身体。”方姿揉着胳膊,“好累,你怎么老我发那么高的球。”
“是那个人公司开发的游戏?”冯彦冷声问。
方姿抿唇不回答,后悔自己嘴快。
“你用错力了,要用手腕的力量,对准球头。”冯彦语调又冷了一个度,猛地挥动球拍,砰一声脆响,羽毛球凌空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
“记住,用手腕的力量。来,再打。”冯彦叫她。
“我还没休息好呢。”
“站着不动又冷了,趁热打铁,快。”冯彦不由分说跑上球场。
仍然都是高远球,每一个球都不偏不倚的发到方姿的头顶上方,方姿也都能接住。只是她没精力注重冯彦的表情,必须紧紧盯着对面发来的每一个球,球的力道实在不小。
*
“我找到啊珍的爸爸了。”冯彦报了一个地名。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好球在回家的电梯里了。
“真的?那是不是啊珍就能去她爸爸那里了?”方姿一下来了精神。
“我和她爸通过几次电话,他说老赵都关在里面了,也不会对啊珍怎么样。他态度比较抗拒,看样子是不想管啊珍,所以我想明天亲自过去一趟,当面和他讲清楚。”
赵月珍的父亲陈志辉听到啊珍的母亲带啊珍去监狱看老赵,骂骂咧咧说那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又破口大骂姓赵的男人糟蹋了啊珍。
冯彦提到请他把啊珍接过去抚养,陈志辉立刻变了语气,犹犹豫豫只说老赵在监狱,十几年的刑期,啊珍是安全的。啊珍已经不姓陈了,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要带啊珍一起去吗?”方姿问。
“恐怕不行,这边她妈妈愿不愿意放人不知道,那边又不确定陈志辉会不会留下她。关键问题是我一个男的,带着啊珍也不方便。”
“是我太着急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早就走。”
方姿想了想,说:“能不能改下午,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男的,突然跑过去和他谈他女儿的事情,怎么都觉得不太好,有个女的和你一起多少会好一些。”
冯彦拧眉沉思,电梯到达,方姿输指纹,他低头看她,“你抽的出时间吗?”
“我大后天去参加大学同学婚礼,刚好一路过去,本来也是要请假的,明天上午我就去和领导请假。”
进屋冯彦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放着的 VR 眼镜,他沉着脸径直朝卧室走去。
“行不行啊?明天下午,我和你一起走。”方姿在后面喊。
“把你身份证号发我。”冯彦头也不回地说。

42.强暴鸡米花要不要
“一下子请这么多天假?”小表差点跳脚,方姿要连请 4 天假。
“我今年只请了一次假,而且去年年休一次都还没用呢。”方姿说。
“对啊,你前段时间才请过假,怎么现在又要请假?”小表“敏感”捕捉到信息。
“肖主任,我刚从王总那出来,顺便就问了下王总,他说最近没什么事,我可以请假。”
方姿本来不想搬出大王的,料定小表不会容许她连着好几天不在公司,只好先留了一手。果然小表嗓子像被东西掐住了一样噎了一下,“那你把工作交代好,请假了手机也要保持畅通。”
方姿给姜欢乐交代工作,4 天不在,肯定有的姜欢乐忙。中午方姿请姜欢乐去公司旁边的日料店吃饭,打算吃完就回家收拾收拾和冯彦赶动车。
工作日的中午日料店人并不多,她们直接要了个小包厢,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脚放在中间凹进去的空间,姜欢乐双手肘叠放在桌上,问:“小表怎么同意你请这么多天假的?”
“大王都同意了,他还敢不让我放假。”方姿答。
“你直接找的大王?”
“小表能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来,就不值得我们拿他当个领导来尊重。”方姿说:“我请假这几天你要多个心眼,离小表远一点,下班了就早点回家,非工作时间不要接小表的电话,微信也别回。”
“我知道。”姜欢乐点头,“我巴不得他离我越远越好。”
“我看你都没有直播了。”
“不碰了,我没有才艺,也没有其他能耐,不想再没搞清楚状况就贸贸然做直播。哎,差点走上不归路,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完蛋了,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做个直播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方姿说。
“最开始我也不敢的,后来看别人也都和那些粉丝大哥暧昧来暧昧去的,我想别人都是这么做的......然后,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点一点突破底线。”
姜欢乐顿了一下,像是反思,接着说:“能赚钱就什么都忘了。回过头来再看,习惯了玩暧昧来挣钱的日子只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技能都不会的废柴,我都工作一年多了连几百字的讲话稿都写不出来。”
“除了小表,还有别人私底下找你聊?”
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两个人中断了一会儿对话。等服务员走了,包厢门再次推上,姜欢乐叹气:“有的,经常有奇奇怪怪的人来撩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是小表这样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找你聊的人很多?”
“有是有那么一些。最开始有个大哥跟我聊天只要求我听他唱歌。要一脸崇拜的听他五音不全的嘶吼,就是要星星眼的那种。不过那个大哥应该算是里面最好的一个了,除了听他唱歌没什么别的过分要求。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有个大哥让我给他视频直播吃东西,芒果、榴莲、香蕉、薯片,凡是黄色的都可以,那次我吃芒果,吃的有点狼狈,然后他就……就那个了。”
“哪个?”方姿瞪大眼睛,心里有点猜到了,可还是难以置信。
“就……一脸满足的瘫在了椅子上。”
姜欢乐急急说:“那是我第一次碰上那种事,受不了马上把他拉黑了。再后来也都挺毁三观的,像小表,私聊我的时候骚话连篇。”姜欢乐垂下头,眼神黯然地看着桌面。
“后来你就都配合了?”方姿举着筷子瞪大眼睛,没想到姜欢乐直播的经历这么“丰富”。
“粉丝跑得很快的,我就想隔着屏幕我也没什么损失。”姜欢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没有小表这件事,你可能还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人的防线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突破的,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该安心好好工作了?”
“嗯,我算了一下,我现在的工资虽然比直播差一点,但以前那样做直播不仅累,还没底线。等我没有真正准备好之前,我还是把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上。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先把目前的工作做好,本职饭碗保住。”姜欢乐抬头冲方姿调皮一笑,“毕竟不能拖你的后腿嘛。”
方姿回以微笑,语调变得缓慢而认真:“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把你的事情写出来放到网上,你有没有意见?当然,我不会你真实的名字,到时候我会起个化名什么的。”
这个想法在方姿脑子里酝酿了很多天,她可以把姜欢乐的直播经历,遭遇的事情,包括她心理发生的变化写出来,这是个很好的故事素材。
“你是说……我做直播的事情?”
“是,包括在小表那里的遭遇,我觉得至少能引发人们思考,现在很多新兴行业,表面上看着轻轻松松就能大把大把的挣钱或者一炮而红。很多年轻人也像你一样,莽莽撞撞冲进去,这其中肯定不乏迷惘或者糊里糊涂陷进去某些危险之中的。”
怕语气太重引发姜欢乐不满,方姿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你的经历对一些人来说可能刚好是个警醒,不仅仅是要不要放下底线做直播这件事情,还包括女孩子要防范像小表这样的人。当然还有你,你现在重新认清自己、评估自己,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是很具正能量的。”
大话说了一堆,只想劝服姜欢乐,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方姿甚至想,要不要把赵月珍的事情也拿来写一写,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对这件事情怎么落笔,只是这两件事情同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心里暗潮涌动。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想表达一些什么,冲破一些什么。
姜欢乐沉默了一会儿,方姿以为她不同意,结果她夹起一块寿司一口塞进嘴里:“好啊,刚好让大家认清楚小表这种领导的真面目。”
方姿大喜:“你再给我讲讲吧,还遇到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人和事?最开始做直播除了想赚钱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
下午出门,冯彦只提了一个小小的手提行李袋,方姿带的是登机箱。到车站,过安检,一路上冯彦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方姿的行李箱上推着走。方姿两手空空,落得轻松。
坐在候车大厅,冯彦抬头张望:“要不要买点吃的?肯德基?”
“好,你去买。”
“要吃什么?”
“嗯......我要一份肯德基。”方姿故作认真状。
“?”
“别的不需要,我就要一份肯德基。”仍然认真的表情。
冯彦笑着忍不住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嗯,强暴鸡米花要不要?”声音不大不小,坐在两边的人刚好听见,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冯彦也不在意,低头笑着认真看她。
方姿一下子被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和他开玩笑反被捉弄,只好认真点餐:“一个红豆派加一包薯条就可以了。”
等冯彦把东西买回来,刚好也开始检票上车了。冯彦推行李,方姿接过肯德基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
他还是买了劲爆鸡米花。
她转头瞪他一眼,他正好笑的看她,“刚刚忘记问你了,薯条是要这么大?还是这么大?”手上画了两个圈,第一个小圈,第二个大圈。
方姿又气又笑,忍住想跳起来敲他脑袋的冲动。
检票口人挤人,排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商务装的男人,男人绷着一张脸看他们:“麻烦往前走走啦。”
感觉身后一只大手拢上来,冯彦一个跨步站到方姿身后,将方姿轻轻推到身前,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听见了没?别闹。”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根,痒痒的,方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冯彦一只手还搭在她旁边立着的行李箱上,身体在她背后站得很近,方姿就整个人处于他的半包围之中。
她的头发乌黑顺滑,车站穹顶折射进来的阳光照得头发特别有光泽。冯彦看着她的头顶,确定了之前无数次的判断,她的身高是在自己脖子的位置,他要稍微蹲下来一点点就能亲到她的额头。
他想,他们的身高差刚刚好,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话刚好也能贴到她的头发,能闻到她头发的味道,应该是香香的,带着太阳光的那种味道。他会把手掌穿进她的头发里,亲她的头发,然后是额头……
心躁动着,鼓胀着。他 31 岁了,他也谈过恋爱,他明白自己心里那份蠢蠢欲动是什么,想看见她,想逗她,想亲近她,想伸手把她按在自己胸膛里。
可是他们之间突然出了问题,情势陡然变了方向。他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摸不着头脑,难道他们之间的暧昧都是假象?
他以为的那些种种,在她来说,难道就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他想着、烦着,一步一步紧紧跟在她身后。队伍前进一下,他们往前挪一下,两人和行李箱之间的直角三角形位置始终不变。
方姿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偷偷侧转仰起头看他,不期然看到他的下巴和嘴唇。这个角度看过去,线条意外的好看,很想上手描摹一下的那种,而且距离近的几乎能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方姿瞪大了眼睛,慌乱转回头,只好目不斜视,安安静静站着不动。
队伍在快速前进,方姿有片刻的愣神。
身后的那个人同样在神游,前面队伍又空出一大块位置,她没有来得及跟上,他一个晃神,就这么贸贸然的将手覆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他的手掌很大,动作却轻柔,像摸小狗一样,带一点力的触碰,轻轻带着她往前走。
她的头发好滑,他感觉掌心里一片温柔。
他的手腕还碰到了她的后颈,这是他没有想到了。感觉到方姿明显僵硬了一下,小脑袋一动不动,只挺直了身体随着队伍向前平移。
他不舍的松开了手,嗓音暗哑:“跟上,别让人插队了。”

43.你去关灯,我去拉窗帘
感觉心跳有点紊乱。上车坐到座位上,方姿立刻掏出手机,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给朱启俊发微信:我去外地参加同学的婚礼。
没急着发出去,觉得有点不妥,他们的关系还没到互相汇报行程的地步,只好删了重新输入:你在干嘛?
想想还是不对,再改:我在动车上,这次应该没有那么巧再遇到你吧?
这回觉得应该可以,放心的发了出去。
方姿看了一会儿对话框,没见回复,将视线移向窗外,尽量想着朱启俊,而不是去注意刚刚进站那一刻心思的异动。
一切的悸动、暧昧都是短暂的,不实在的,方姿想。然后又想,和男生搞暧昧,“一一二三”原则根本没法实践啊,本来想着应该隔三天不联系的,现在还是给朱启俊发了微信。
“要不要来点强暴鸡米花?”身侧的人问。
“......”方姿转过头。
冯彦把鸡米花递过来,方姿忍不住笑了,“还说?”
这是《爱情公寓》一个经典的剧情,两人不知不觉就着电视剧聊起很多印象深刻的片段。笑过之后,动车撵着西沉的太阳,窗外景色由远及近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我那时候上高中,有年暑假一直看重播。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还是能听到房间里爸妈的吵架声。我就一边听着他们吵架,一边笑的直流眼泪。”冯彦吃一颗鸡米花,在嘴里细细嚼着,“后来他们离婚了,家里真的变清净了,我也再没看《爱情公寓》,但是里面的剧情都记得特别清楚”。
“我那时候在上初中。”方姿低声说,陷入回忆。
《爱情公寓》热播的时候,方姿在上初中。母亲忙前忙后,从来没见歇下来过,更别说有时间看电视。每每和她守在电视机前的都是父亲。父亲会在桌子上摆一盘小鱼干,还有一瓶白酒。看到好笑的地方就攥着酒杯仰头大笑。后来没过几年父亲就胃癌去世了。
一个在她一生中浅浅走过的人,原也也会不经意在脑海的某个角落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
在方姿的意识里,父母是被莫名其妙捆绑在一起的人,母亲在前面狂奔,父亲在后面不死不活的拖着后腿,可是母亲不愿意放下身上的绳子远走高飞。她也无处可去,她沉溺在婚姻之中完全失去了自我。她安于自己与父亲紧紧系在一起的事实,死死守着那个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结。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活的那么辛苦?那么累?
也曾听亲戚说过父母年轻时候有多么恩爱,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像是虚幻一样。
所有的爱情最终都要走到现实,再恩爱的夫妻也会被现实淹没,磨出白发、磨出皱纹,磨成蹉跎。
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擦亮眼睛,做好打算。找一个可以给你优渥生活的人,相比较随时会消失不见的爱情,至少钱是实实在在的,让你也少分痛苦折磨。
张一颂选择周晓菁是多么聪明,还好他离开了自己,他们本来就不是适合在一起的人。那些窝在狭小出租屋的日子还好都过去了,还好他叫醒了她。
*
打听陈志辉的下落花了冯彦一些精力,陈志辉不是本地人,9 年前离开后和这边再无联系。冯彦辗转找到陈志辉当年在这里工厂的工友,那位工友只知道陈志辉去了现在的妻子叶冰老家,一个县级市,一家三口经营一家小卖部。
独身的打工仔,也包括老婆孩子在老家异地分离的工人,在工厂打工很容易会和工友发生关系。大多数人都当是个孤独寂寞时短暂的陪伴,即使出事了也会不声不响去医院做掉,但是叶冰却把孩子留了下来,不声不响回老家生下了孩子。
有一次孩子生病,叶冰在带孩子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腿受了伤,导致残疾,走路一瘸一拐。
陈志辉是在一年后才知道叶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腿还受了伤,男人即刻辞工追了过去。
工友从旧手机里找到一张陈志辉一家三口的照片,背景正是叶冰家开的小卖部,名字叫仁爱小卖部,招牌下面有门牌号码。
冯彦从那位工友那里得到手机号能联系上陈志辉,但不确定陈志辉夫妇是否还住在那里。电话打到陈志辉那里,陈志辉自然没告诉他现在的地址。冯彦问他,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冯彦不确定他是不是还住在那个地方。
就算找到了陈志辉,也说服了他,还有叶冰这一关,也许会是此行最难的一关。试想,谁会愿意突然把老公前任的女儿接过来抚养,而且已经 14 岁这么大了。
外面天气寒冷,车到站他们看到排在外面的出租车便钻了进去。冯彦坐在副驾驶座上用自己的手机开了导航,导航上可以搜到仁爱小卖部,他叫师傅照着导航开。
他们的计划是在那里附近找个酒店住下,再看看形势。先单独找陈志辉谈谈,如有可能,让陈志辉再说服叶冰无遗会更容易一些。
在动车快到站时方姿问冯彦,如果这次徒劳而返怎么办。冯彦说那就去找妇联、找村委、找啊珍的学校,总有人会管这件事的。
方姿问为什么一开始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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