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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洲像疯了一样四处找着姜娴，可哪里都没有她的消息。
病房被顾司洲包了下来，一直维持着姜娴临走前最后的样子。
他每天都要在那张床上坐很久，不说话，也不动弹，像是一座巍峨沉默的山。
目光落在床单上，那一道道被女人的指甲抓出来的痕迹，像是抓在了顾司洲的心上，他仿佛能想见姜娴在床上撕心裂肺的样子。
第十六章 与她相似的剪影
他明明跟那个傻女人说过，让她在医院里等他，
她一向听话的，这次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回想起结婚这几年，姜娴从来都是那么温顺，对他近乎言听计从。
这在从前的顾司洲看来，是“没有主见”的表现。
可他现在却无比怀念那样的她。
全身全心地爱着他，依赖着他。
他坐在病房里，云嫣就站在病房外看着他，偶尔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姜娴那样的女人……”
助理听她说这话听久了，终于有一次忍不住道：“如果有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太太给了顾总足够的爱。云小姐，你在顾总面前永远都是趾高气昂的，你的爱是有脾气、有尊严、以自我为中心的。顾总顾及着你身体不好，总是向你妥协。但你还记得吗，他本来也是强势孤傲的人，你们这样的人，比起爱人，更需要被爱。听起来很自私，但是，这是人性的本能。”
就像动物，冷了，就会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地方。
云嫣脸色发白地问：“就因为我多和他闹过几次脾气吗？就因为这个？荒唐！”
助理静默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而后来的几年，他却慢慢发现，他说的也不完全对。
因为这世界上，就是有人无论怎么对顾司洲，他也不肯放手。
遍体鳞伤却伤不彻底，撕心裂肺却痛不死心……
……
五年后，一次世界瞩目的记忆力竞赛上，投资方的位置一直空着。
男人身穿挺括的西装衬衫，坐在后台，望着大屏幕上认真答题的年轻男孩。
他好像是在看男孩答题，又好像，只是在看男孩的脸，透过他稚嫩英俊的眉眼，回味着另一个人。
助理看不下去了，低声问：“顾总，您不如去现场看吧，看得更清楚。”
顾司洲沉默片刻道：“他们不会想要看见我。”
“这些年您对丁丁小少爷的付出，姜辰都看在眼里ⓈⓌⓏⓁ，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默许了，您还回避什么？”助理叹了口气，自从太太死后，顾司洲致力于研究先天智力残障儿童的大小脑开发，旗下的医学团队技术十分成熟，他不停的做公益、办比赛，所有盈利全都捐赠了出去，还因为这个，被联合国授予了爱心大使的称号。
可助理却明白，他做这些，并非因为他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因为，丁丁是太太最喜欢的小侄儿、长得也最像太太罢了。
下一秒，刚说完不去的顾司洲却猛然站了起来，朝台前走去。
助理心下了然，连忙扫了眼镜头里的观众席。
果然，有一抹倩丽的影子，发型像极了当年的太太。
他心中一酸。
多少年了，哪怕是一抹影子，顾总也从来没有放过。
姜娴戴着墨镜坐在台下，看着丁丁在答题板上飞速写着什么的样子，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开心。
今年的比赛正好在温哥华，她说什么也要来看看。虽然不能上去和丁丁相认，但是看到哥哥一家过的好，她心里的愧疚也可以稍稍减轻。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最后一排的过道里，顾司洲抓住了那抹朝思暮想的影子！
却发现，认错了人。
只是发型相似，从背后看起来像而已。
第十七章 姜娴，是你？！
他眸光黯淡，没什么兴致地道：“抱歉。”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忽然认出来：“你不是——寰宇集团的顾总？！”
顾司洲心情低落，不想说话。
助理连忙接过话来，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闲聊：“不好意思小姐……”
顾司洲烦躁地转身离开，临走前，却又忍不住眷恋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
明知不是她，饮鸩止渴也罢。
谁料到，恰是回头这一秒，他突然眯起眸子。
紧急出口里走进了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弟弟，顾凌云！
五年前，姜娴失踪后，没过多久，顾凌云就苏醒了过来。
这件事，顾司洲只是听老爷子念叨了一句，没太上心。那时他沉浸在失去姜娴的痛苦中，懒得回到家里融入那阖家团圆的氛围，更不想看见顾凌云——他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如何混账，如何羞辱伤害过姜娴。
后来，有关顾凌云的消息，他也是断断续续听老爷子说的，好像是做了很久的复健，三年前，第一次能站起来了。
顾司洲本以为他是拄着拐杖腾挪，却没想到，他走路走得这么利索了。
顾司洲就这么隐匿在暗处，看着顾凌云朝观众席的某一处走去。
心头蓦地一跳。
那里坐了个女人，短短的头发，皮肤白皙，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微微上扬的唇线，看起来温柔又冷清。
无论从穿衣的风格还是发型，都不像他的姜娴。
可顾司洲却莫名觉得，那个陌生的女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姜娴”都要命，她骨子里仿佛有着什么抓人的吸引力，一直揪着他的视线。
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去了。
“顾凌云！”
顾凌云看到是他，并不感到意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大哥。”
他的手还搭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看似没有用力，那个女人却一直端坐着，没有回头。
顾司洲没和他寒暄，“她是谁？”
“她？”顾凌云弯下腰，抱了抱女人，脸上笑容不减，“我女朋友。哦——大哥还不知道我交了女朋友吧？也对，你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忙着哄云嫣，不知道也正常。听说你和云嫣又吵架了？她刚做完换心手术，你别总气她，女人是得哄的。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他边说边亲昵地贴了贴女人的脸颊，这放荡的动作看得顾司洲心头一阵厌烦，无名火来势汹汹，“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大庭广众的，少给顾家丢脸。”
话虽然是朝顾凌云说的，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看那个女人。
短发没有办法完全遮住她的脖颈，颈子上那块小小的胎记，就这么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看清那块胎记时，顾司洲漆黑的瞳仁蓦地缩紧，整个心都颤抖了！
“姜娴……”他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姜娴？！”
姜娴从听到顾司洲的声音开始，身子就不自觉地僵住了，她想逃，她下意识还是想逃。
可是顾凌云的手一直按在她的肩上，让她不得不坐在这里，面对这个折磨了她五年的噩梦。
顾凌云一点也没想拦着，顾司洲伸出手来，他就大大方方地让开了，还轻笑一声道：“宝贝儿，顾总想好好看看你，要不你就摘下墨镜给他瞧瞧？”
第十八章 太太，你还活着？！
姜娴闻言站起了身。
顾司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好像她周身有一堵无形的墙似的，他怎么都无法伸过去。
姜娴回过头来，坦然摘下了墨镜。
顾司洲狠狠一震，几乎不可置信地踉跄了一步，随后巨大的喜悦汹涌而来，把他淹没！
“姜娴！姜娴……”
他用力将女人抱进怀里，眼眶热了，声音颤抖。
女人浑身没有多少肉，骨头硌得顾司洲哪哪都疼，可他却高兴得过了头，只觉得这刻骨的疼痛都十分恰好！像是自己被拆掉的肋骨被严丝合缝地放了回去，让他空寂了五年的心突然开始完整的跳动。
顾司洲的助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太、太太……您还活着……您的脸是怎么了？”
也不怪他这样想，这五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因为云嫣那个女人说，她派出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想要弄死虚弱的姜娴，简直易如反掌。
顾司洲心里也觉得她生还的希望渺茫，但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
听助理这么一说，他连忙放开了姜娴，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
女人白皙的脸蛋上，有一道伤疤自太阳穴上方一直蜿蜒到颧骨，使她整张脸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谁做的？谁把你伤成这样？”顾司洲哆嗦着摸上她的累累伤痕，好像这伤不在她脸上，而在他心上，“姜娴，疼吗？”
姜娴面无表情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没吭声。
顾凌云却道：“是谁做的你心里没数？我还以为是你呢，那俩保镖可都是你身边的人，训练有素的，动起手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什么保镖？”顾司洲蓦地皱眉。
姜娴弯了下唇，为他的明知故问。
细微的动作被顾司洲捕捉到，他大骇，解释得语无伦次、近乎卑微：“我没有，我没有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顾司洲说着，底气也越来越发虚。
是了，如果没有他的自大和愚蠢，姜娴怎么会遭遇这些。
姜娴身上这些伤，全都有他的份！
顾司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里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跟我走，姜娴，跟我回去……我会治好你，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会让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姜娴终于抬眼看向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包括你？”
顾司洲被她这冷冷清清的一眼慑住心神。
他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在围观这一幕，他低下高傲的头颅，沙哑地道：“包括我，当然包括。”
“呵，好。”
顾司洲大喜过望。
助理却在震撼中找回了一丝理智：“顾总……”他看了看那边笑得意味深长的顾凌云，犹犹豫豫地提醒，“您先冷静一下……”
失踪五年的人，被顾凌云找到，又出现在由顾总举办的赛事上。
怎么就那么巧呢？
连他都觉得不对劲，机敏睿智如顾总，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可顾司洲就仿佛没有脑子一样，专注地照顾着怀里的女人，得空冷冷丢给他一句：“别那么多废话，去开车。”
第十九章 被你关心的感觉真好
寰宇集团，高层董事会上，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顾司洲的身影了。
今天早晨，原本定好的会议再度被推迟，老董事们压抑的怒火止都止不住，“顾司洲人呢？！”
顾司洲的助理硬着头皮解释：“各位董事稍安勿躁，顾总他最近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一名董事将报纸扔在桌案上，“那这是什么！顾司洲的花边新闻都闹上天了，寰宇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他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报纸头条，赫然是顾司洲的身影，深夜出现在酒吧，怀里抱着一个喝多的女人。
那女人，大家也不陌生，这两个月刷爆了各大平台的头条。
#新欢上位，顾总不思“朝政”，夜生活纸醉金迷#
#豪掷千亿收购顶级海岛，香车别墅赠美人#
#携姐妹海岛男模party，二三线明星，一夜百万#
种种恶劣绯闻不胜枚举，寰宇的股价跟着一跌再跌。
而当事人却始终没出来解释过一个字。
今天早晨，让董事们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发生了，有狗仔拍到视频里，女人坐在两个男模中间喝得醉眼朦胧，而他们“忙得脱不开身”的顾总出现在了包厢里，他喝退了两个男人后，单膝跪地为女人穿上了鞋子，温声承诺道：“你想要的寰宇20%的股份，我已经拟好了合同。明早让董事们签字过个流程就是了，今晚也玩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去吧。”
老董事大发雷霆，拐杖恨恨地敲着地板，“我死都不可能签这个字，让顾司洲死了这条心！”
助理也是焦头烂额，总裁办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可他有什么办法。
顾总现在就是那个大昏君，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各位消消气。”门外传来顾凌云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又可靠，“爷爷听说了这件事，早晨已经召了大哥回老宅了，公司的事，我可以暂时代为处理。”
……
老宅门外，顾司洲的车上，姜娴懒洋洋地睁开眼，睨着车窗外面富丽堂皇的别墅。
她眸色微寒，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天，她兴奋地拿着怀孕报告回到这里，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荡妇的场景。
顾司洲见她醒了，探身过来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他看着女人眼眶下拉长的青灰色，不悦道：“说了不让你来。”
姜娴根本不理他，恹恹地垂着眼帘，推门而入。
屋里，是怒火中烧的顾家老爷子。
顾老爷子见到她，明显一愣。
不知是没想到姜娴真的活着回来了，还是意外顾司洲这时候还敢把姜娴带回来。
“爷爷。”顾司洲坦然上前。
“你个畜生！”顾老爷子一拐杖就砸在了他的头上，登时血就从发缝间流了下来。
姜娴吓得瞌睡虫都没了，皱眉盯着顾司洲，“你没事吧。”
顾司洲没理会张牙舞爪的顾老爷子，眼睛反而亮了亮，“你是在关心我？”
姜娴点头，“当然，你死了我的股份就没了。”
顾司洲知道她现在在意的只有这些，他却还是自嘲一笑，“被你关心的感觉真好。”
第二十章 她别有用心
顾老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姜娴，对顾司洲道：“她想要寰宇的股份，司洲，你明知道她是在利用你！她想要的只有股份！”
顾司洲却认真道：“那最好了，只要我还有股份在，她就不会离开。”
只要他身上还有她看得上的价值，她就不会离开。
真好。
顾老爷子简直不敢置信，他是被下降头了吗？
“你这个妖女，你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你非要毁了我孙儿吗？！”
姜娴打了个哈欠，微微一笑，“五年了，你们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遇到事就只会往女人头上推。可惜了，这次我不想接你孙子的锅，要不你问问他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缠着我吧。你要是有本事能让他离我远点，那就太好了。”
她说得很真诚，从语气到表情都很真诚。
可越是真诚就越是显出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恨得人牙痒痒。

云嫣就在老宅养病，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无法相信姜娴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跑到没人的地方给顾凌云打电话，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会把姜娴带走、永远也不出现吗？你不是说你喜欢她，要独占她吗？！”
顾凌云却笑了：“这你也信？云嫣，实话告诉你，我之前都是骗你的，我不是为了拆散顾司洲和姜娴才跟你合作的——我是为了搞死顾司洲，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的！我和姜娴连十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可能喜欢她！顾司洲本来应该死在五年前，可是姜娴却救了他的命，坏了我的好事！那我当然要把她送回到顾司洲身边，让这个救了他的人，再亲手毁了他。哈哈哈哈……”
“顾凌云！”云嫣咬牙切齿。
五年前，她派去的人没能杀得了姜娴，只毁了她的脸，人却被顾凌云救了。
云嫣本来打算告诉顾司洲，顾凌云醒了的事，谁料顾凌云却先一步联系到她，一通声泪俱下的深情剖白，说他喜欢姜娴很久，想要把姜娴带走。他会保证姜娴永远不会再回来。
云嫣想，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拿姜娴怎么样了，就干脆答应下来，替顾凌云瞒住他醒来的事，条件是姜娴永远消失。
云嫣做了换心手术，终于是个健康的身体，可以永远和顾司洲在一起了。
可顾司洲却始终惦记着姜娴，也恨着她“杀害”姜娴的事，只把她关在老宅里，给她吃喝，却不准她出门，也很少来见她。
五年，她早已经气到发疯。
可她听顾凌云说要搞死顾司洲，又不禁替他担忧起来。
云嫣悄悄回到客厅，正好看到顾老爷子对顾司洲发火：“司洲，你糊涂！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惯着她？！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她把你当成什么！”
“爷爷，小点声。”顾司洲蹙起眉，不太乐意的样子，“姜娴清晨才睡下，现在精神不是很好，容易被吓着。”
说完，他又低低在女人耳畔询问：“跟我回去补觉，嗯？”
姜娴转头就走，一句话都欠奉。
云嫣见状冲了出来，一下扑进他怀里，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司洲，司洲！”
“放开！”
顾司洲大声喝止，甩开她，生怕被姜娴误会。
云嫣苦笑，看向那边听到动静却头也不回走出大门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司洲。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回来吗？我告诉你！她就是个魔鬼！她是来索命的！她和顾凌云串通一气，她们要你的命！五年前就是顾凌云救了她，他想用姜娴报复你，司洲你千万不要上当……”
第二十一章 三天之内，让顾司洲一无所有
听到这话，顾司洲微微怔了怔，眸光瞬间深了许多，脸色也逐渐不好看了。
回到车上，顾司洲没有马上开车。
姜娴就这么眯着眼睛假寐，根本不催促他，也不问他为什么不走。
顾司洲看着女人的侧脸，有些发愣。
这两个月以来，她对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态度——随意、无所谓。
她不关心他在干什么，也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甚至连他主动告知的时候，她也一副懒得听、听过就忘的样子。
从前的姜娴，并不这样。
她会对有关他的一切都十分上心，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有时他忘了的行程，她会小心翼翼地喊他起床，等他穿好衬衫以后，给他递来一条领带：“今天戴这个吗？还是再看看别的？”
如果他选了她拿来的那条，她就会抿着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告诉他：“早饭也准备好了，快下楼吧。”
顾司洲从来没想过，那是她几点起床，亲自张罗的早饭。
如今回忆起来，大概就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日复一日的，卸下了他的心防。
如今回忆起来，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他却清晰地记得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每一句温柔的话语，像细密的针埋进了血管，每一寸呼吸间，疼到难以忍受。
这样也已经足够好了，顾司洲想，那五年不知生死的等待和寻觅，才是真正的相思成灰。
至少她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
他还奢求什么呢。
姜娴忽然睁开眼，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股份我想分给别人，是不是也需要董事会同意？”
顾司洲长眸一眯，眼神有些深晦危险，语气却还是温和：“你想分给谁。”
顾凌云吗。
姜娴看出了他的变化，也不在意，淡淡道：“给丁丁。我没有孩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顾司洲的心猝然一痛。
孩子。
她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提起那个，因为他不肯献血而错失了治疗时机的孩子。
“小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顾司洲忍着痛，艰难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不愿意。”
姜娴冷笑一声，随口道：“你不会跟云嫣生一个？换心手术做完了还不能生？”
顾司洲没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姜娴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方才那句话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味了，就好像她还在意似的。
果然，敏锐如顾司洲，也第一时间抓住了端倪，“你介意？”
她还会在意吗。
这个念头让他一下子欣喜起来。
“我当然介意。”姜娴在他大喜过望的注视下稳住心神，一字一顿地，泼下一盆冷水，“那是我妈妈的命，顾司洲。”
在男人僵住的脸色中，姜娴道：“托你的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让她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
她巴不得云嫣去死呢。
就像云嫣也想杀了她一样。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顾司洲把姜娴宠得愈发不像样子。
经常公私不分地、病态地宠爱，让股东们对顾司洲不成器的样子失望透顶，反倒是顾凌云，凭借着自己的谦卑和稳重，在寰宇集团的高层中，逐渐获得了认可。
姜娴是在一个午后接到了顾凌云的电话，对方说：“现在只需要董事长的印鉴，就可以更换集团的CEO了。老头子早就把印鉴给了顾司洲，我传了印鉴的照片到你手机上，你在顾司洲那里好好找找，三天之内拿给我，让他一无所有。”
第二十二章 回去睡吧
姜娴挂了电话，嘲弄一笑，从容不迫地起身，朝着顾司洲的书房走去。
她早就知道，顾凌云想要毁了顾司洲。
就连她会在温哥华的那场竞赛里和顾司洲重逢，都在顾凌云的算计之中。
但姜娴没有拒绝。
相互利用而已，谁让他们目的相同呢。
为了看大厦倾颓的那一天，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五年。
五年前，顾司洲利用手中的权势夺走了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一线生机，又害得姜家破产、逼死了她父亲，甚至——他拒绝献血，直接导致了她腹中胎儿的早夭。
对这个人的感情，说是恨，都浅了。
姜娴打开了书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顾司洲早晨被集团强行召去开会了，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书房里的柜子都上着锁，电脑也有密码，她全都打不开。
姜娴烦躁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正对着的方向，忽然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女人的笑容刺中了她的眼睛。
那是曾经热烈又灿烂的姜娴。
姜娴对那时的自己厌恶至极，再加上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心浮气躁，挥手就把相框砸在了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你在找什么？”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姜娴心中一惊，抬眼望过去，顾司洲眉宇冷峻，站在门口深深地瞧着她。
“没……没什么。”
姜娴忽地有些心虚。
男人大步走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相框，像是捡起了什么稀世珍宝，目光落在照片上，神情也变得柔软。
“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惹你不高兴了，嗯？”顾司洲把照片放回了桌案上，再次看向她。
姜娴心里很没有底，不知道顾司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了多少。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突然听男人淡淡问：“想用电脑？”
“哦，是。”
他送来的台阶，姜娴也就顺着下了，“想找电影看，你电脑有密码，打不开。”
“你自己没试试？”
“试了几个。”
岂止是几个？她连云嫣生日都试了，还是没打开。
“躺床上用Pad看不是更舒服？”
姜娴在男人莫名锐利的视线里，头皮有点发麻，沉吟片刻，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道：“你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在书房里陪你呗，在这里看电影也很舒服。”
男人闻言眯起了眸，半晌不语。
就在姜娴快要坚持不住败下阵来时，他说：“好。”
姜娴一愣。
他又道：“张妈说你中午没吃东西，我去给你煮碗面，放一个鸡蛋好不好？”
姜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此时此刻，她有点无法面对他的关心。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找电影就行了。”姜娴连哄带骗地把他支走，男人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嗯，找你喜欢想要的，密码是0410。”
听到男人说的那一串数字，姜娴又是怔愣，指尖微微刺入掌心。
她试过所有密码，独独没有试这一串。
……
顾司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时，姜娴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蜷缩着身子，在深色宽大的椅子里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连动作都极尽流浪的本能，紧紧抱着自己，眉头蹙着，不知道正在梦里经历什么。
就这，还说要看电影。
“回去睡吧。”男人低低地叹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最聪明的顾司洲，偏偏就上了当
姜娴在他抱过来的一瞬间清醒了，眼底满是警惕，“你干什么？”
顾司洲装作没看到她眼底的警惕，径直把她抱回了主卧，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姜娴看着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的男人，懵了几秒，气笑了，“顾司洲你还真是装也装不了几个月，你答应过绝对不会碰我——”
男人什么也没说，将她挣扎的手拉高至头顶，单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粗暴地吻住了她。
姜娴的反抗也无济于事。
顾司洲撕开她的衣服，看到了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比脸上的伤口更为可怕。
他一寸一寸地吻着，心疼得厉害。
情至深处时，姜娴模糊间听到他在她耳边道：“不是我装不下去，是你。”
“你知道你的一个晚上有多少贵吗，姜娴。”
今天的顾司洲别说是温柔了，连最起码的绅士礼节都没有了，他好像在尽情地发泄什么、报复什么，姜娴被折磨得欲生欲死。
男人一边疯狂极致地掠夺，一边喘着粗气道：“你一点都不亏，知道吗？呵……但是我也赚了。怪我对你着迷，怪我太想要你……”
……
第二天，姜娴睁开眼时，顾司洲正在穿衣服。
看到她睁眼，男人淡淡道：“过来帮我打领带。”
姜娴好像没睡醒似的，又似乎是那几年婚姻生活让她对这件事早已形成了习惯，未经思考就扯了一件领带，熟练地给他系上。
男人吻了吻她，心情似乎很愉悦，“回去继续睡吧，我要去公司一趟。”
姜娴依言躺回床上，听到他出门以后，自己也迅速洗漱换了衣服。
今天的寰宇集团，热闹无比。
光是记者就来了一大群，除了高层以外，还有很多小股东和散户也聚集在楼下。
姜娴是在车上的广播里听到寰宇集团换了总裁的消息，事发突然，所有人都非常震惊。
现场闹哄哄的声音不停传来，很多人都在喊着要一个解释，甚至有人扬言要冲上楼砸了寰宇集团的董事办、要顾司洲的命……
姜娴就在这样张弓拔弩的气氛中到达了顶楼的会议室。
更换总裁的表决会已经结束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光线昏暗，只剩下顾司洲一个人坐在大班椅上。
姜娴微微怔了下，顾司洲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独步云端的傲岸，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像一只斗败的兽，徒劳守着自己脚下的最后一寸土地。
他看到她，也不意外，而是弧度凉薄地牵起了嘴角：“你来了。”
姜娴愣了下，“你知道我会来？”
“顾司洲如今无子无女，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你满意了吗？”
他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却冲击到了姜娴，她皱眉反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司洲笑笑，“是知道你几年前假死逃生，和顾凌云联手回来对付我，还是知道你在我身边恃宠生娇，败坏我的名声，还是知道你偷偷拿走爷爷的印鉴，为了看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
顾司洲看着女人眼底的失神，淡笑道：“小娴，你好像什么都变了，但是这种不自量力的固执，始终都没变过。”
你自己都知道把戏有多拙劣。
最聪明的顾司洲，偏偏就上了当。
第二十四章 是谁教唆姜娴的父亲跳楼骗保？
云嫣也得知了消息，急匆匆从老宅赶来，一进会议室，看到这样一幕，上前就要扇姜娴的巴掌，“你这个贱人，你非要害死司洲吗？”
姜娴眼神一冷，刚要闪躲，云嫣的手就被人紧紧扣住。
是顾司洲。
他疾步走来，拦住了云嫣，一把将她甩开，“谁给你的胆子你动她？！滚回老宅去，现在不是你出现的时候！”
云嫣被他吼住，哭哭啼啼不休，“司洲，我就说她不安好心，我就说她会毁了你……她和顾凌云联手做了这一切，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姜娴站在一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她只想问顾司洲一句，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些拆穿。
顾司洲猜到她心中所想，自嘲地完了弯唇，道：“我总以为你会回头，我总以为我再对你好一些，能让你放下过去。我也总以为……你曾经那么爱我，舍不得这样对我。”
是他饮鸩止渴。
哪怕知道她别有所图，也贪恋着身边有她的每一天。
“即使你每天对我冷言冷语，呼来唤去，在我身边计划悄悄着如何杀了我——”顾司洲哑着声线，黑眸里的神态近乎卑微，“也比你不在的时候好太多。”
“小娴，你想要我的命吗？”
姜娴怔愣着没有说话。
“拿去。”他诚恳地道，“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只要你愿意，它永远是你的。”
云嫣不可置信地听着他的表白，门外顾凌云拍着手大步踏了进来。
“我的好大哥，可真是个情种。”
“顾凌云你疯了吗！”云嫣恨恨地冲上去，被顾凌云一脚踹开。
他冷笑一声道：“顾司洲落到这步田地，也要多亏了你。没有你，单凭我一个人怎么能让他痛到发疯？顾司洲，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姜娴差点被她的人弄死吧？”
顾凌云走上前，伸手摸着姜娴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姜娴躲都不躲，顾司洲很是憋火，狠狠打掉了男人的手，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以为姜娴当年是被流氓混混掳走的吧？”顾凌云大笑着，看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云嫣，“是你的白月光心上人，派了两个保镖，把她带到了仓库里想要先污后杀。我到的时候，她脸上这么深一道血口，浑身上下都是血，已经不成人样了……”
“住口！”
顾司洲大吼了一声，紧紧抱住了颤抖的姜娴。
他看到她眼里流露的痛楚了，深到他无法触碰。
姜娴这次回来以后，对什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哪怕是提起曾经的孩子也是那样的冷静。
要多可怕的遭遇，才能让她时隔五年还是害怕得发抖？
“云嫣，是你做的？！”顾司洲冷冷一眼扫了过去，凌厉的像凛冬的霜刃，“你居然派人对她做这种事？！”
云嫣吓得不轻，“司洲，我没有，你不要听他瞎说……”
“你没有？”顾凌云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诡异地笑了，“那是谁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为了让姜娴发疯，跑到姜娴的父亲那里教他跳楼骗保？”
第二十五章 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娴的瞳孔猛地缩紧，杀气腾腾的目光立马锁定了云嫣，“是你？！”
“不……不是……”
“云嫣，你到底做了多少好事！”顾司洲忍无可忍地怒喝。
“不。”姜娴自己也摇了摇头，戒备地看向顾司洲，“害姜家破产的人是你——”
顾司洲愕然，“小娴，我没有。”
他解释起来，犹有愧疚，“你母亲头七那天，我看你出现在顾凌云那里，对他动手动脚，我是气昏头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我是打了个电话吩咐他们给姜家施压，但我……”他嗓音低低的，被什么梗了下，“我当天晚上就撤掉了这条指令。”
也就是姜娴被抢救的那个晚上。
他得知了真相以后，立马撤掉了这条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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