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策的话,在苏绾宁耳里宛如雷声贯耳。
手腕上,被君策握着的那一圈肌肤更是快要被灼伤。
她有那么一刹有些听不懂君策的话:“你说什么?”
她眼里浓厚的悲戚,君策居然有那么一瞬的不敢看。
片刻,他回过神,语调冰冷:“我会给你钱。”
“我已经让律师拟定了合同,移植手术成功,五百万。”
苏绾宁看着眼前自己迷恋了三年的男人,一瞬感到陌生。
她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君策的手,喉头发紧:“不可能!”
君策却只是站定原地,语调是他惯有的淡然:“我说了不会让你白做。”
“薇薇的白血病很严重,你必须救她。”
他用的是必须,似乎苏绾宁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苏绾宁看着他,双眸之中不自觉盈满泪:“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医院照顾她,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阵阵沉默。
苏绾宁现在才发现一直等着他回家的自己有多可笑,她逐渐提高了音量:“君策,她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吗?”
你知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后面这句,她却说不出口。
腹部传来阵阵尖锐疼痛,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头脑又开始了昏沉,苏绾宁知道这是肝癌发病的的症状。
她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病况,如果上了手术台,根本就不可能活着下来!
她不想被君策发现,正转身要走,手腕却再次被钳住。
“你想要什么,开条件。”君策眸色漆黑。
他的语调冷得苏绾宁一颤,他果然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开口闭口就是条件。
苏绾宁眼中满是涩意:“这个手术,我不做。”
几天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苏绾宁质问,拒绝,君策眸底浮上一丝怒意。
他一把将她拽过压倒在沙发上,覆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侵入鼻腔,意识到君策要做什么的苏绾宁眸中浮现惊恐。
“你放开我!”
她眼神绝望,却无法挣脱。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苏绾宁,而不是刚刚那个扭头要走的女人!
君策声音低沉沙哑:“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拒绝。”
话落,他直接欺身压了上去——
痛!
撕裂般的疼痛凌迟着苏绾宁。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涌入无限悲凉。
苏绾宁承着那阵阵疼痛与屈辱,反抗的手逐渐失力……
她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只记得冰凉的泪划过了脸颊,最后不知落到哪处。
……
帝都人民医院,手术室。
门上灯亮,手术中几个字格外刺眼。
君策站在走廊上,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还在昏迷中,就被自己送进手术室的苏绾宁。
明明只是一场骨髓移植,不到两个小时的小手术,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抗拒?
她不是总把救死扶伤挂在嘴边吗?
怎么到了程薇这儿,就不愿意了!
君策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医生,就是这里!”
君策循声看去,就见几个医生跑过来,脚步仓促。
为首的医生嘴里还在怒斥着:“苏绾宁是疯了吗?她明知道自己得的是肝癌,还敢上手术台?!”
肝癌?
君策呼吸一窒,下意识回头看向手术室,只见原本通红的灯倏然灭下。
手术室大门应声而开。
护士一把扯下口罩,眼圈发红,对着君策大吼道:“癌症患者不能捐赠,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吗?!”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手术室内,传出了心电监测仪刺耳的长鸣。
“嘀——”
第五章
渝城省院。
病房一片寂静,只有检测仪器的运转声。
苏绾宁坐在病床上,她醒来半个月了,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一个同名同姓同职业的人身上!
深吸口气,苏绾宁转头看向旁边病床上那个插着呼吸机,陷入昏迷的男人。
他叫苏辰,在半个月前的那场车祸里,为了保护妹妹苏绾宁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然后,那个本该死在一年前的自己,重生在了苏绾宁的身体里!
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辰,她心中却渐渐感到安心。
上一世的自己无依无靠,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一周后,病房内。
苏绾宁抬手蘸湿了棉签,小心翼翼的俯身上前替病床上沉睡的男人擦拭着干裂的唇瓣。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
苏绾宁回神抬头,就瞧见陈医生走了进来,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苏辰:“我知道你担心你哥,但是也别压力太大,会没事的。”
苏绾宁垂眸:“嗯。”
见状,陈医生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人生无常,你身体也才好不久,早点回家休息吧。”
恰逢门外有护士在喊陈医生,他朝苏绾宁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门重新关合,变得寂静。
连心跳声都听得分明。
是啊,人生无常。
苏绾宁苦涩想着,弯腰收拾好了苏辰的换洗衣物,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
苏绾宁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每一处。
窗外偶尔传来邻居家的炒菜声,聊天声……
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烟火气,十分温馨。
与上一世的孤儿院,以及君策的别墅都不一样。
将苏辰的病号服扔进洗衣机。
苏绾宁本想回房,却在路过书房时,脚步一顿。
重生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进去过这里。
迟疑了下,苏绾宁走了进去。
她视线扫过整间书房,最后落在了桌上的日记本上。
走上前拿起,苏绾宁摩挲着封皮,半晌才缓缓翻开,指尖却忽然一顿。
扉页上的字迹清丽——
“无德者不能为医,有品者方能济世。”
这句话,正是自己当初成为医生时的座右铭。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次看到。
或许是天意如此?
苏绾宁宽解着自己,继续往后翻看。
日记上关于自己的事寥寥无几,大多数记录的是病患还有哥哥苏辰的事。
字里行间,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名叫苏绾宁的女孩对苏辰的看重,以及对医生这个职业的热爱!
良久,苏绾宁缓缓的合上日记,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对着那个女孩,又像是对着自己,轻声开口:“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哥哥,也会做一个好医生,我会替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
翌日,渝城省院。
更衣室里。
苏绾宁换上了久违的白大褂,看着摆在桌上的医生证,缓缓拿起。
她看着照片栏上陌生的自己,葱白指尖缓慢划过。
过往不究,重新开始。
苏绾宁收回视线,将医生证郑重的戴上了左胸前的口袋,然后走了出去。
医院走廊。
护士台的护士瞧见她,有些惊讶:“苏医生,这么早就回来工作啦!”
阳光洒落间,苏绾宁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你刚下晚班吧?快回去休息。”
话落,她转过身,推开了坐诊室的大门。
只一瞬,笑容僵在了脸上。
眼前坐在凳子上的病人,细碎黑发遮挡在额前,锋利轮廓如同刀削。
那双慑人魂魄的深邃黑眸,仿佛能够夺人性命。
正是君策!
第六章
君策闻声抬眸,不耐的瞥了一眼苏绾宁,垂眸收回了视线。
苏绾宁即刻反应过来。
她已经死了,君策根本就不认识现在的她。
稳定好情绪,苏绾宁走上前:“哪儿不舒服?”
君策没回,但视线却慢慢落在了她胸口的医生证上。
兀地,眸色骤冷。
“你叫苏绾宁?”
苏绾宁一愣,随即笑了笑:“是,你叫我苏医生就好。”
话落,君策却只觉那两个字刺耳。
他倏然起身,转身走出了坐诊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
苏绾宁伪装起来的若无其事瞬间分崩离析,心中涌上的涩意几乎就要湮灭她的存在。
不过是一个相同的名字,他居然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吗?!
医院外,黑色迈巴赫车内。
君策坐在皮质座椅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的捂着胸口。
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近乎窒息。
他大口的喘息着,脑海中全是那个名字,一年来在他梦里反复出现的名字!
苏绾宁……这个名字,除了她没有人可以用!
君策忍着痛,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我不想再在任何医院,看见任何一个叫做苏绾宁的外科医生。”
话落,君策挂断了电话。
驾驶位上,司机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君策的神色,为那个医生感到可惜。
叫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这个。
这一年来,君策只要听见这个名字就会变成这样,要怪也只能怪她倒霉。
……
另一边,医院内。
从见到君策后,整整一上午苏绾宁都心神不宁。
好在今天并不忙。
午休过后,苏绾宁却忽然发现同科的医生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她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陈医生将苏绾宁拉到了一边。
“苏绾宁,你上午是不是得罪那个霍总了?今天中午听主任说君策要开除你!”
苏绾宁身子一僵,浑身发凉。
是她低估了君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
见她面色惨白,陈医生叹了口气:“你最近发生的事也太多了,我知道一个很灵的庙,你要不要去拜拜?到时候再我找主任看看有没有转机。”
苏绾宁强撑着挤出一个笑:“谢谢。”
话落,她转身走出了医院。
春雨淅淅沥沥。
寺庙内,香火缥缈,明明是庄严肃穆的场景,苏绾宁却莫名感到一阵心安。
她听取了同事的意见,但并不是为了自己。
只是想要给苏辰求个平安。
望着眼前宁静的寺庙,苏绾宁缓步上前,穿过大殿侧门。
她刚要跪下,却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这位施主,是来求什么的?”
苏绾宁一愣,转过身去,眼前站着位老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却又不怒自威。
她回:“给我家人求平安。”
老和尚闻言笑了笑:“阿弥陀佛,岭上白云舒复卷,天边皓月去还来。”
苏绾宁听不懂,有些困惑:“什么?”
和尚却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云里雾里的走出了殿门,却不知另一侧,几乎是同时,君策掸去了肩上的雨滴,信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