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年强压下心中不适,上前两步,用力抓住江知槿的手腕,讥讽:“你是想要去找孩子,还是想要去找苏谨行?!”
江知槿愣住,她跟在霍司年身边十六年,从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看自己。
霍司年见她不解释,只觉她做贼心虚,暗自发力,毫不怜惜的直接把江知槿带回府中。
一回到冷月阁,霍司年一把将江知槿甩到卧榻上,倾身而上。
江知槿根本无力拒绝,细看霍司年,仿佛从没认识过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霍司年的理智渐渐回笼。
他低头看着江知槿满身淤青,仿佛一只破碎的泥娃娃,闪过些许愧疚。
“自己去请刘嬷嬷过来。”
自己以前跟在霍司年身边也曾多次受伤,每次都是硬抗过来。
小桃听江知槿如此说,无法,只得拿了一些府中常备的膏药。
帮江知槿打水来清洗伤口,擦干水之后擦拭上药。
手上动作轻重不一,江知槿却强忍着,纹丝未动。
“夫人,如果重了您就给小桃说。”
“无碍。”江知槿淡淡回答。
小桃听着却无声落泪,看着江知槿身上布满新伤旧痕,哪里像个姑娘家。
她擦完之后给江知槿换了衣物,随后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夜已深,江知槿却毫无睡意。
直到天亮,她呆呆看着窗外飞鸟……
一阵风吹过,门被打开,一銥誮个身穿锦衣华服之人走了进来。
是苏尧。
门外之人俱都被支开。
苏尧慢慢揭开斗笠面纱,凤眸轻蔑地看着她,红唇亲启:“你这张脸与本公主如此相似,真是令人生厌!”
江知槿不懂她为何这么说,随口一问:“外表不过皮囊,公主如此介怀,可是内有缘由?!”
她本没多想,哪知苏尧听到她这句话,脸瞬间变得扭曲,上前一步掐住她的下颚。
抽出头上的玉簪,朝着江知槿的脸就要刺下。
江知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她下意识闭上眼,然疼痛没有袭来。
睁眼,只见苏尧落下玉簪,换了一副温婉姿态。
“我知你对墨卿是真心,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你的孩子其实没有死,我这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还给你。”
听到这里,江知槿死寂的双眸涌现希望,一把抓住苏尧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不过你要答应我,今夜就带着孩子离开。”
“好。”江知槿根本没有思索,直接答应。
苏尧轻笑,随即吩咐手下把孩子抱过来。
江知槿看着侍女手中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从床上下来。
一把抱过孩子,看着那粉粉的一团,心底满是温暖。
……
一炷香后,苏尧目送江知槿带着孩子从后门离开。
回房之时,随口吩咐手下,“杀了她们!”
将军府外。
江知槿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路往外奔走,身下伤口撕裂,鲜血止不住的流。
她似是不知痛,只想逃离将军府!
跑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阴沉,下起了雨。
她用身体为孩子挡着雨,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去。
她五岁就被霍司年捡回家,一直跟在他身边十六年,从她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一个霍司年。
如今离开霍司年,这天下之大,好像竟无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江知槿看着自己脚下的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宛如一条细长的小溪,思及世子府大夫所说的话,她面色越发苍白。
如今她已命不久矣,如果自己死了,那孩子又该托付给谁?
她低头亲了亲怀中沉睡的孩子的额头,最终决定去找苏谨行。
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这短短时间里,苏谨行已经救了她两次,现在他是唯一值得相信之人。
随即往苏谨行的世子府过去……
眼看就要到世子府,一个无人拐角处,一队人马忽然将江知槿团团围住。
这些人头戴斗笠,身穿熟悉的玄色暗纹服饰,他们是霍司年的护卫兵!
“沈姑娘,奉将军之命,此子不能活!”领头之人不带感情的开口。
江知槿瞳仁皱缩,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霍司年竟这般绝情!
抱紧怀里孩子,江知槿看准时机转身就朝另一边跑,若是往常她还能与这些人拼上一拼,可如今她早无一丝力气反抗。
没走两步,她就感觉后背一痛,整个人无力跪倒在地。
她被后面之人一刀从肩膀直接划到腰际,鲜血瞬间浸湿衣服,沿着衣角向地面流去。
血液顺着雨水在石板路上蜿蜒……
江知槿疼的说不出话,只紧紧抱着怀中孩子,孩子似是被这番变故吵醒,忽然大哭起来。
“我儿不怕,娘亲在……”
江知槿忍痛哄着孩子,然而下一刻,一个护卫一剑刺穿怀中襁褓,狠狠朝远处丢去!
看到这一幕,江知槿眼眶骤红!
“我的孩子!!”
她大声喊着,身体一下倒在血泊之中,朝孩子爬去,这时又一把长剑刺入襁褓!
“噗——!”
江知槿一口鲜血喷出,眼底一片空无!
护卫兵正欲对她动手,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见江知槿奄奄一息,赶忙离开。
苏谨行赶来时,就看到江知槿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
他眼底泛红,连忙抱起江知槿,大喊:“快叫大夫来!”
江知槿费力扯着苏谨行的衣服,看銥誮着远处的孩儿,流泪道:“世子,求你快救我的孩儿,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之恩。”
苏谨行让人去看孩子。
侍卫看着浑身是血的婴儿,朝着苏谨行摇了摇头。
苏谨行心底沉重,不忍江知槿瞧见如此惨状,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孩子还有气息,我会找羌国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江知槿这才放心,强忍着疼痛冲苏谨行一笑:“多谢世子,江知槿还想求世子一事,可否替我给孩子寻一户好人家,他不该被如此对待。”
“好。”
江知槿见他答应,望着下雨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五岁时被霍司年所救,如今他把我命拿回,我不怨他。只我的孩子,他并不欠他的父亲,可却……”
她说着,喉中一呛,随即大量鲜血咳出,眼角泪水滑落。
苏谨行看她这样,莫名心疼。
江知槿嘴角流着血,又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只可惜今生我无以为报……”
“不要说了,我不需你报答,你忍忍,大夫很快来……”苏谨行修长的手颤抖得给她擦着嘴角血。
江知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是一块半圆形的游鱼图案。
“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麻烦你交给我的孩子……”话音未落,她的LJ手不甘垂下,那玉佩顺势落入雨中。
而这时候。
远处一羌国士兵骑着马快速来到这里,匆忙下来。
双手递上一块玉佩在苏谨行面前,恭敬道:“世子,这是皇后亲手所赐,说是长公主失踪时随身携带了另一块!”
苏谨行接过那块玉佩,又看向落在地上江知槿的另一块玉佩,竟一模一样!
第九章 红白事
苏谨行拿起两块玉佩,双鱼收尾相接,手中一扣,严丝合缝!
看到这,他已彻底确认江知槿就是自己的堂妹,羌国失踪十六年的长公主!
从见到江知槿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江知槿和自己的皇后姑姑长相十分相似,那日才出手相救。
后面又看到了她随身携带的半环形游鱼玉佩,这正是羌国的皇室信物,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
这才遣派手下连日前往羌国皇宫找皇后姑姑求证。
今日方带着信物回来,一切本是开心之事。
……
几天后。
昭国驿站。
苏尧身穿羌国女子成亲服饰坐在镜子前。
抬手亲抚脸颊,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身边侍女正帮她整理头饰,随即盖上喜帕,等着霍司年前来迎娶。
此时将军府中,已是宾客满堂。
今日,正是国师推算的良辰吉日,昭国大将军霍司年与羌国长公主苏尧成婚的好日子,举国同庆。
霍司年一大早就穿上喜服,被安排骑马去驿站接亲。
苏尧本来住在将军府,但为其名声,暂留驿站,等待良辰吉日和霍司年完婚,结楚晋之好。
接亲路上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霍司年骑着马,却心不在焉。
江知槿不知怎么逃走了,这几日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想到这,霍司年不由皱起眉头。
行至驿站的路上。
手下前来禀报:“将军,前面有送葬队伍正朝这边过来,不久两方就会遇上。”
霍司年听罢,正打算让人前往,让送葬队伍绕行!
喜婆听见赶忙上前来,慌张道:“将军,古语有云,死者为大,婚丧两事相遇,必须让出殡之人先行。”
霍司年皱眉,挥手,让身后的接亲队伍靠边,吹打弹唱等人也先停下,等送葬队伍走过去之后再继续。
不到一刻钟。
漫天纸钱随风飘来,首先映入霍司年眼中。
紧接着,上百名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缓缓朝这方走来。
人群之中抽泣声隐约传出。
苏谨行一身白衣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神色暗淡。
行至此地,他一眼便看见路旁身穿一身红衣,胸前带着红绸的霍司年。
霍司年也看见了他,目光相对,不由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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