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修佛能静心养性,怎么你是心不够诚,还是本性如此,嘴上刻薄罢了,心也是黑的烂的。畜生都知道感恩,你是连畜生都不如。”
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叶安夷一眼,而后走到谢子安那边,附耳说了什么。
之后谢子安过来,脸色黑沉沉。
“你昨晚与那奸臣又苟且了?”
叶安夷淡淡一笑,“你看那边安国公府,云侯府,敬伯府的人都看着呢,你嚷大声点,最好大家都能听到。”
谢子安脸青了青,“不知羞耻!”
“那要不把这米面油都送回去?”
“你!”
“哟,舍得自己的脑袋是吧?”
谢子安恼怒的很,却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要命不要脸,那就闭上嘴巴。”
“你……”
“他来了。”
谢子安抬头看到高岐峻骑着高马在巡查,当下忙闭上嘴巴,讪讪的低下了头。
叶安夷眸光锐利,拉过谢子安的手,猛地按到灶火里一按。
“啊!”
谢子安被烫的惨叫一声,忙甩开叶安夷的手。
“你做什么?”
叶安夷忙捧住谢子安的手,装作心疼的样子,“夫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自己了吧,我给你吹吹。”
她捧着谢子安的心,满面心疼的吹着凉气。
这一幕自然被巡查过来的高岐峻看到了,他瞥了一眼,仅仅一眼,便神色如常的过去了。
谢子安的手被烫的又红又肿,“你这个毒妇,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叶安夷杏眼眯起,低声道:“以后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下次烫的就是你舌头!”
“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你敢吗?”
“你!”
“废物!”
馒头蒸出来,热腾腾的冒着白烟,锅里的米粥越熬出了香味儿。饥肠辘辘的百姓早已围了过来,若非有京郊大营的人挡着,怕是早冲过来抢了。
叶安夷回头,见侯府一家子竟然躲在棚子里吃馒头,一手抓一个,饿极了的样子,比外面百姓还狼狈。
二公子倒还有些气度,转了一圈回来,重重叹了口气。
“不像京城灾情这般严重。”
叶安夷没接这话,整日窝在书房,家里事不管,天下事不知,以后做了文官也是个纸上谈兵的。
“三婶儿,我细细观察了一圈,各家都只煮了米粥,蒸了馒头,若我们家能炖一锅肉菜,一来给百姓补充体力,二来也让大家知道我们侯府最有善心,博得好名声后,圣上也能高看咱们府一眼。”
叶安夷听完简直想翻白眼,“肉哪来?”
“您有法子吧?”
“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法子,不像二公子读书多,脑子聪明,还能想出这种好办法,你给弄些肉和菜来,等炖好了,记得给我留一碗,我也想吃肉呢。”
不等她这话说完,二公子已经讪讪的走了。
晋惠帝说:何不食肉糜。
二公子说:何不炖一锅肉菜。
谢林成这种忧国忧天下的,还不如三公子谢林羽这没脑子的多废两个馒头。
子衿悄摸过来,小声道:“粮铺开门了。”
叶安夷眼睛一亮,“官府把封条撕了?有没有人闹事?有官差维护秩序吗?”
“不敢再有人闹事了。”
“怎么说?”
子衿挠挠头,“粮铺挂了块牌匾,写的是‘济世之德’,宫里送来的,说是太后亲书。”
叶安夷深呼一口气,她以为高岐峻帮她,不过是行个举手之劳,跟京兆府那边说一声,准粮铺继续营业,却没想到他居然进宫给她求了一块牌匾。
太后在民间素有善德,她这亲书可比皇上御赐更得民心。
当然,有了这块牌匾,那些官宦都忌惮着,也就不敢打粮铺的主意了。
日头正南,官兵打开了拦住的木架子,百姓们如洪水一般泄了进来。十几个粥棚,大家自行去排队,一人只能领一份,领了就离开。
百姓们扑了过来,靖安侯府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老夫人吃饱喝足,神采奕奕的开始表演起来。
“老人家,慢点慢点,饿了好几天了吧,快给拿馒头,碗里多盛些粥。”
“小丫头,你家人呢,啧啧,好可怜,快给这孩子拿馒头。她还小,一个就够了。”
“你这壮实的小伙子,别挤到老人孩子了,有你的,急什么。”
不止是老夫人,薛氏也一副悲悯的样子,这时候倒像是个佛家弟子了。
“阿弥陀佛,瞧着真让人心疼,快给这姐姐多拿两个馒头,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
这两人都能飙戏了,那边谢子安也不示弱。
“百姓们忍饥挨饿,我们也十分痛心,这些粮米是我侯府省下来,自家人舍不得吃的。大家莫急莫慌,明日还有,只要路一天不通,粮食一天不运进来,我们侯府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撑起这粥棚,能救一人是一人。”
这话说得有大义有情怀,下面百姓们纷纷给他鼓掌。
叶安夷真差点吐了,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
这时,她看到一个小丫头,四五岁的样子,又矮又瘦小,往前走的时候被队伍挤了出来,再想挤进去,却没人肯让她进去,于是急得在旁边大哭起来。
叶安夷拿了两个馒头过去,在小丫头面前晃了晃。
小丫头一闻到馒头香,立时就不哭了,还有口水流了下来。
“你……你是给我的吗?”她怯怯的问。
叶安夷笑,“当然,不过有些烫,你有拿竹筐吗?”
小丫头摇头,可太想要那馒头了,伸手去抓,烫的赶紧收回手。
叶安夷揪了一小块先送她嘴里了,“姐姐先喂你吃。”
“姐姐怎么不怕烫?”
“姐姐年纪大了,一点点烫可以忍着。对了,你爹娘呢?”
小丫头低下头,“死了。”
叶安夷叹气,“那你现在跟着谁?”
“我跟着好多孩子住在一个院子里,有哥哥照顾我们。”
叶安夷点头,又喂了小丫头几口,她就不肯再吃了。
“我还要带回去给弟弟妹妹。”
见小丫头这么懂事,叶安夷让谨烟找了一个布袋子,又装了几个馒头给她。
“诺,明天还可以来,可以直接找姐姐,姐姐多给你一些。”
“谢谢姐姐!”
小丫头给叶安夷鞠了个躬,而后乐颠颠往外走。叶安夷注意到她走路姿势很怪,一瘸一拐的,再仔细一看,她走过的地方有血印。
叶安夷忙追了上去,将小丫头揽到怀里,卷起她的裤腿,看到膝盖处磕破了很大一块,血顺着小腿流了一大片。
“呀,流血了,难怪这么疼。”
“姐姐给你包扎一下吧。”
这么说着,叶安夷拉着小姑娘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先去找了一点清水给她清洗伤口,而后用自己的帕子给她包扎起来。
谨烟子衿她们都在忙,叶安夷想抱起小丫头,但试了一下,需要用大力,她怕伤到腹中的孩子。
“姐姐,我可以走的,没事。”
叶安夷揉揉小丫头的头,正为难的时候,一人走了过来。
“我来吧!”
叶安夷抬头看到陆长安,不由吃了一惊,“陆世子……”
“嘘。”陆长安冲她做了噤声的手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被人认出来。”
叶安夷见陆长安脸上抹着灰,穿着粗布短打,哪像是世家公子。再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更是瞪大眼睛,“刚你也在排队?”
陆长安羞红了脸,“是。”
“你……”
“哥哥!”小丫头看到陆长安喜滋滋的喊了一声。
“惠儿,磕到了?”陆长安低头看了一眼小丫头的腿上的伤,“很疼吧?”
“嗯,好疼的。”
叶安夷笑,小丫头刚才对着她时多坚强,此刻对陆长安还娇气起来了。
陆长安背过身,让惠儿趴到他背上,“哥哥背你。”
“不要了,哥哥会累的。”
“没事,我们回家。”
“嗯。”
陆长安背起惠儿,冲叶安夷颔首,“多谢三夫人照顾惠儿,我们先走了。”
“好。”
目送陆长安离开,叶安夷叹了口气。
肃平王府也有粥棚,他身为世子却只能在别家排队,叶安夷替他心酸。又想到惠儿说的话,更为他挂心。
叶安夷来到巷子里宅院前,门是关紧的,她上去敲了敲。
陆长安的小厮丹青来开门,看到叶安夷还吃了一惊。
“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