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颜一目十行,快速把断绝关系书浏览了一遍,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身后,苏父歇斯底里的谩骂和苏母恨铁不成钢的斥责。
阮知颜讽刺一笑,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路边漆黑一片。
昏暗的灯光将路边的影子拉长。
光线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瓷白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格外清晰,阮知颜却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这一个月来,阮知颜在苏家收到的没有亲情的温暖,只有不屑、嘲讽和嫌弃。
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阮知颜面前。
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苏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阮知颜眨了眨眼,似乎在分辨对方是谁。
见阮知颜不答,那男人笑着介绍自己的身份,“苏小姐,我是沈家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白叔。”
最近,沈老爷子正在给二少爷寻找结婚对象,他将整个S市所有适龄女孩的资料都查了个遍。
其中就有阮知颜。
苏家和沈家已经有了口头约定。
苏家将最近刚找回来的女儿嫁到沈家冲喜,沈家承诺帮助苏家度过此次破产危机。
所以,眼前的女孩正是沈家未来的二少夫人。
想到这,白管家望向阮知颜的眼底多了几分慈爱。
他看了眼阮知颜身侧的行李箱,低声问道:“苏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
阮知颜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配上脸上那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她抬起手,朝着身后不远处的苏家指了指,含糊道:“我……离家出走了。”
或许,那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是苏玥的家。
不是她的。
白管家顺着阮知颜指的方向看了眼,心下了然。
这姑娘,该不会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吧?
“苏小姐,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
话音未落,另一侧的车窗缓缓落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那人五官精致,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氤氲着一层水雾,模糊了瞳孔的漆黑。白皙似玉的面庞上透着一抹病态的苍白,为他增添了几分病弱的美。
像极了书里描写的擅长蛊惑人心的妖精。
阮知颜盯着那张脸,心跳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瞬间将被家人利用的难过抛诸脑后。
“上车。”
男人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车内响起,语气没有一丝温度,透着一丝虚弱。
阮知颜眸光顿时一亮。
声音也好听!!
她丢下手里的行李箱,哒哒哒跑到车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脸,问:“你是我老公吗?”
姓沈,一身病弱之气,却生了一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好皮囊。
符合这些条件的,应该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如果她未来老公长这样,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十级颜控的阮知颜直勾勾盯着霍祁川的脸,惊艳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咳咳咳!”
此话一出,不仅白管家惊掉了下巴,就连车内的男人都猛咳起来。
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顷刻间多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霍祁川皱起眉,有些恼怒,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带着几分警告之色。
“你乱说什么?”
什么老公?
他还没答应娶她呢!
阮知颜茫然地“啊”了一声,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不是吗?”
她就知道,苏家人不安好心。
如果那个沈二爷真长这么好看,苏玥肯定不愿意拱手让给她!
管家憋着笑,连忙介绍道:“苏小姐,您没认错,这位就是沈家二爷霍祁川。您的未来老公!”
闻言,阮知颜眸底的光又恢复了光彩。
管家将阮知颜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满意得点了点头。
霍祁川耳根微红,狠狠瞪了白管家一眼。
“要你多话。”
他视线扫过阮知颜,最终落在那片红肿的巴掌印上,微微一顿。
“和家里吵架了?”
男人白皙的指尖在车窗边框上轻轻敲打着,清润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
阮知颜如实道:“断绝关系了!”
霍祁川:“……”
白管家:“……”
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能将断绝关系说得仿佛和‘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平静?
甚至还很骄傲的模样?
阮知颜单手托腮,漆黑的杏眸灵动得转着,眼底没有半点悲伤的神色。
她伸出莹白的指尖,在霍祁川的手臂上戳了戳,“老公,你老婆要无家可归了。”
所以,快点收留她呀!
这样她就能每天都和老公生活在一起啦!
那张瓷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求收留”。
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街边的流浪猫,等待着主人将它带回家。
霍祁川从来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可是这一刻,望着女孩澄澈的眉眼,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车门,让阮知颜上车。
阮知颜满心欢喜地坐在霍祁川身侧,眉眼忍不住弯起。
“老公你真好!”
女孩目光澄澈,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雀跃和欣喜。
那样诚挚的眼神,霍祁川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记忆中,仿佛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干净澄澈,还总是蓄着一汪水,动不动就往下掉。
只不过时间过了太久,记忆也渐渐模糊,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小姑娘的脸了。
只记得她总是梳着一对小揪揪,可爱得要命。
霍祁川垂眸思索着什么,手臂突然一沉。
他偏头看去,就见小姑娘抱住他的手臂,动作亲昵地蹭了蹭他。
动作满是依赖。
白管家坐在前面,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沈家人都知道,二爷最讨厌别人的碰触。
尤其是女人。
他不由在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二爷千万不要一个冲动,把未来少夫人给掐死。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霍祁川只淡淡瞥了阮知颜一眼,语气冷淡地说了句:“松手。”
“不松不松!”
阮知颜鼻尖一酸,眼眶顿时聚满了一汪水,委屈巴巴地望着霍祁川。
“老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霍祁川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下,强行忍下了将人丢出去的冲动。
此刻,他无比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原本他只是觉得房间里太过憋闷,就让管家带他出来转转。
谁知道,竟然被人赖上了。
霍祁川薄唇轻启,想和她说清楚。
他根本不想结婚,也不会结婚,让她死心。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唇上突然多了一抹带着凉意的柔软。
“轰——”
霍祁川身体蓦地一僵,脑海中仿佛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垂眸看去,就见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看他,红润的唇还保持着微微嘟起的姿势。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身上独有的奶甜味,霍祁川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般慌乱移开,藏在黑发之下的耳根顿时红了。
那抹红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耳根火速蔓延。
霍祁川向来生人勿近,性格淡漠冰冷,从来没有动过情爱的念头。
所有医生都断定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天生病弱,毒发的时候六亲不认。
谁会愿意和他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呢?
可是眼前的女孩,竟然一口一个老公,眼底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竟然还……亲了他!
奇怪的是,他心底没有产生半点反感,反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霍祁川低垂着眸子,藏起波涛翻滚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结婚只不过是搪塞爷爷的借口,怎么能当真呢?
阮知颜不知道霍祁川此时在想些什么,她仰着下巴,语气娇矜,“我不管,我亲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见男人没有半点反应,阮知颜抬起手,委屈巴巴地扯着男人的衣摆。
“你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们拉过勾的!”
他什么时候……
霍祁川看向阮知颜,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拨开了云雾。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阮知颜脖子上挂着一根黑色的绳子。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勾,将藏在她衣领里的吊坠被勾了出来。
那是一个半圆形状的白玉吊坠,玉是上好的羊脂玉。
那玉坠上还残留着女孩温热的体温,落在掌心里,霍祁川莫名觉得有些滚烫。
他匆忙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取出来,仔细比对。
两块玉佩的轮廓和上面镂空的纹路刚好吻合,仿佛天生一对。
他忽然笑了,抬眸看向阮知颜,眼底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她竟然自己来到了自己身边。
可笑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甚至还想赶她走。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阮知颜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扬着下巴,一脸骄傲之色。
和小时候一样。
古灵精怪。
霍祁川感觉自己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涟漪。
他唇角微勾,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愉悦。
只是转念想到管家的介绍,冷峻的脸又瞬间阴沉下去。
她在外面生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就要面对给他冲喜这样残酷的现实。
可见她在苏家过得并不好。
他问:“户口本带了吗?”
他改变主意了。
如果苏家对她不好,那他会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在他死之前,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委屈。
有了沈家二少夫人的名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她!
“带了!”
阮知颜连忙打开自己的包。
当初师父捡到她,就给她办了独立户口,被苏家找回来后,谁也不记得给她转户口这件事。
现在想想,反而省去了不少麻烦。
户口本上只有一页写着她名字的纸。
小姑娘笑得腼腆,语气却又格外雀跃,“我还是户主呢!”
霍祁川的指尖在印着阮知颜名字的地方微微摩挲着,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臂抵在车窗前,将娇小软嫩的小姑娘困在怀里。
“阮知颜,看着我。”
“干、干嘛呀?”
阮知颜咽了咽口水,乖乖望向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太、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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