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帝硬生生忍下了。
他抖着手端起茶盏喝口清茶,待咽下那口腥甜,他才清清嗓子,将茶盏往龙案上重重一磕,继续发难。
“呵,一城之名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改?”
“离王是觉着天高皇帝远,朕管不了他?”
这话,隐隐有顾离殃谋逆之意。
成国公眉头一皱,硬着头皮出列:“皇上息怒。离王恣意惯了,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老臣看,离王这意思是炫耀他那沐离城治理得好,向您邀功请赏!”
永成帝垂下眼皮,静静看了成国公好一会儿,才缓声道:“成国公倒是了解那小子。”
“皇上说笑了,老臣同离王是不打不相识,也是这么些年一起逛戏园子、遛猫逗狗培养出来的感情!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成国公说着,皱眉苦思了片刻,这继续说:“臭味相投?对对!臭味相投!”
话落,他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
永成帝定定看他一眼,须臾,也跟着笑道:“成国公还是老样子。”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命钦天监选个吉日,京郊园林就动土吧。”
“另外,”永成帝垂下眸子,不紧不慢说,“园林中造一座花城,赐离王!”
待出了宫门,成国公正要上马,忽然被顺天府尹邱人杰喊住。
“国公爷,今日皇上这……”
邱人杰欲律周言又止。
成国公也不欲多说。
他看邱人杰一眼,拍拍马鞍,道:“老夫就是个大老粗,不懂你们文人肚子里那些弯弯绕。”
“哎,国公爷,瞧您这话说的!”
邱人杰皱着脸,凑近他,小声说:“国公爷,有些话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跟谁说。”
成国公勒马要走:“那也别跟老夫说。”
“哎——”
邱人杰一急,直接拦住他的马,左右看了看没人,才一股脑说:“国公爷,下官知道您和离王关系好。温大人同下官是多年同窗,前几日听说他没有回老家,而是被离王转道接去了沐离城。”
成国公眼皮子一跳:“你同老夫说这些干什么?”
“皇上修建京郊园林,原本朝野上下就怨声载道。方才,皇上突然要在其中建一座花城赐给离王,这,这不是明摆着……”
明摆着的祸水东引。
届时,这朝野之间的骂声,有一多半都得冲着离王去。
再加上,他都得到消息温敬之在沐离城了,皇上会不知道?
所以,皇上这到底是因着离王那一封折子才这么说,还是,早有预谋?
唉,自打月前皇上感染风寒,身体时好时坏之后,这心思是愈发难懂了。
不过这话,邱人杰不敢明说。
成国公的神色一顿,哼了一声:“谁叫离王没事儿改什么花城?”
话落,成国公打马就走。
邱人杰眼睁睁看着他一人一马越走越远,也只能无奈叹气。
他也想告老算了。
可惜,他身后还有儿孙,做不到温敬之那般魄力,还是守好本分吧!
打定主意的邱人杰刚回府,管家就递来薄薄的一封信。
“谁送来的?”
“巷子口的乞儿,老奴仔细问过,是一个流民给他一块馒头让他送来的。等老奴去找,那个流民已经不见踪迹。”
听到这,邱人杰拆信封的手一顿。
他垂眸。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可鬼使神差地,邱人杰总有种预感,不能在这打开。
待拿着信回了书房,邱人杰拆开信,不过片刻,便瞪大了眼,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