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我愣愣地看着他，笑笑，「舒小姐不会认为，我会在相亲前一点不调查，就跑来见你吧？」
「做生意之前，将已有信息掌握，是一个商人的基本素养。」
「那，你不介意？」
「如果只是那些，不过是你过去的一部分，我不介意，你更无须介怀。」
「那如果不止这些呢？」
「嗯？」他放下水杯，饶有兴趣看着我。
我想了下，还是将和宋池的事和盘托出。
「我也不想骗你，但四年的感情，目前分手两周，其实我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我们虽然是因为合作而绑在一起的契约夫妻，过几年也许就离了，但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空气安静了一瞬，陆昭言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看向我，目光沉静。
「舒小姐，第一，陆家从我太爷爷开始就从一而终，没有过离婚史，我还不是很想在我这辈破这个记录。」
我愣了下。
「第二，每个人都有过去，人不是机器，你暂时走不出来很正常，我不会介意。」
「所以……你也有过去吗？」我不禁好奇。
他笑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我长到这个岁数，有过喜欢的人也很正常吧。」
有过……
也是，要是成了，哪里还会来和我相亲。
「那会有遗憾吗？」
「以前或许有，但现在没有了。」
「不必担心，」他说，「多接触新的人和事，时间会治愈很多事情的。」
我点点头，「是啊。」
关于宋池的一切，甜蜜也好，悲伤也罢，都不会敌过时间洪流的冲刷的。
总有一天，我也许也会和对面人一样，平淡地说起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陆昭言是个聪明又成熟的人，而和这类人聊天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论说什么话题，都让人觉得舒心。
「你喜欢看小说？」聊到爱好时，他突然问。
「啊，就无聊时会看看打发时间。」
「除了刚才说的，小说里还有什么套路吗？」他似乎饶有兴趣。
「大部分都是常见套路，比如我刚才看的这本，女主被男主伤害，往往会出现一个特别好的有钱温柔男二……」
「特别好的有钱温柔男二？」他抬眼笑，「舒小姐是在暗示我吗？」
「啊？不是……」
「有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温柔这点和性格有关，而且……」
他顿了下，眸中闪过一丝光，笑道：「严格来算，我其实真算不上什么好人。」
我和陆昭言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家很快派了人来，着手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
再次接到宋池的电话，是在一个周末。
「有事？」
半晌，他才出嗡嗡出声。
「家里还有你的东西。」
「扔了吧。」
「心心！」他的声音透着急切，「这次是我错了行不行？」
「舒小姐，要过来量一下婚纱尺寸吗？」旁边响起礼服店店员的声音。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下。
「你在拍戏吗？」他问。
我默了下。
「宋池，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在哪儿？」
「宋池，我回家了，以后也不会拍戏了，你也不要再找我了。」
「回家？你回海城了？你为什么在那里试婚纱？替朋友试吗？」
我没回答，他顿了顿，又主动道：「你走了那天晚上我就去拍综艺了，刚拍完回来，你在海城哪里，我去找你……」
「宋池。」我打断他。
「我要结婚了。」
主动挂断电话前，那头的宋池一直都没有说话。
将手机扔到包里，我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其实听到他的声音，心头涌起的滋味，还是有些复杂的。
毕竟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会永远爱他。
没想过，也会有一天，我会在电话里告诉他，我要结婚了。
陆昭言是在半小时后到的，他也要量礼服尺寸。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看着我，「没睡好？」
我摇头，「没有，就是最近要准备结婚的事情，有点累。」
「他们凡事都来问你，是以为你需要掌控每一个细节，但如果你并不需要，便可适度放权，抓关键和结果，剩下让下面人去决定。」
「可以这样吗？」
「当然了，要不管理者要累死了。」他笑，「同样，陆家女主人也是一样。」
「可我怕我做不好。」
他笑笑。
「舒心，你知道吗？每年陆氏的招聘，终面我都会出席，而陆氏每年招来的员工，也都是同行业最强的。」
我歪着头看他。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现在接触还不多，但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
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我笑笑，「那承陆总吉言。」
「不过……」他沉吟了下，「我们或许是应该在婚前加强下对彼此的了解。」
我接过店员递过来的领带，给他打上，随口问：「怎么加强？」
「明天是周末，」他想了想，「要不要去看电影？」
当天晚上，陆昭言便买好了电影票，给我发来了场次。
周六晚上，他难得没穿正装，帽衫加休闲裤的装扮，倒是平添了几分少年感，引得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看。
看完电影，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为了走路方便，我穿了一双帆布鞋，结果没走几步，鞋带就开了两次。
鞋带开第三次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刚要俯身打个死结，有人却先我一步蹲了下去。
陆昭言蹲在我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捏起我的鞋带，灵活地绕了几圈，打了个复杂的结。
「好了，」他起身笑笑，「这下保证不会再开了。」
我这才回神，抖了抖脚，果然挺紧。
「那个，谢谢。」
「心心。」
浑身血液因着这一声而瞬间凝固，我循声抬头，怔在原地。
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宋池。
也许是和他相处实在太久，即便戴着口罩，我也一眼看出，他的脸色此时极不好看。
他几步走过来，站在我和陆昭言面前。
「这是……」陆昭言看向我。
「宋池，我和你说过的……前男友。」
陆昭言微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微笑大方地伸出了手。
「你好，宋先生，我是舒心的未婚夫，陆昭言。」
宋池的脸，立马又白了几分。
13
咖啡厅里，我和宋池相对而坐。
几分钟前，三人在街上相遇，宋池执意要与我单独谈谈，陆昭言征得我的同意后，便先回车上等我。
「还是这么笨，」他突然轻声，「总是系不好鞋带，我还教过你好几遍。」
我默了下。
「宋池，我就是用你教的办法系的，但一样系不牢。」
「以前……鞋带开了都是我给你系的。」他又轻声说。
「是啊，但那是以前了。」
后来，他便不只给我系，还给肖嫣系，再后来，就都是我一个人系了。
「你是故意找了个人假扮未婚夫，来骗我的对不对？」他突然说。
我摇头，「我真的要结婚了，宋池。」
「我不相信。」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
我叹了口气。
半晌，他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
「心心，」他紧紧握住我放在桌上的双手，「我和肖嫣只是合约 CP，我发誓从来没有背着你犯原则性错误。
「那天她拍戏淋了雨，她家离得远，我就让她上来冲了个澡，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那天生气，口不择言才没和你解释，我真的以为我们只是在吵架，我们以前也吵架啊。
「你不是想做那部新剧的女主角吗？我都和导演说好了，已经定了你了。
「心心，我也想好了，这次合同到期后，我不会再接受任何绑定 CP，我们公开，好不好？
「以后我们一起演戏，我的女主角都是你，好不好？
「心心……」他的眼眶微红，「我们当初在一起时，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随便分手的啊。」
是啊，是说过的。
我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曾经深爱的，愿意为了他委曲求全，愿意为了他牺牲自我的这个人。
可是，先放手的，明明就是他。
他不过是一边品味着暧昧的乐趣，一边享受着我的忠诚罢了。
我一点一点，抽出我的手。
「宋池，我要结婚了，我不想未来先生经历我过去所经历的痛苦，所以麻烦你，」我直视他的双目，「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了，演戏对于我来说，不过是爱好，我要是真想做女主角，我哥能给我安排无数个。
「我只是不想那样罢了。
「你哥？」他愣了下。
「不重要了。」我摇头。
本来是想着我们公开那天，带着他回家，见见我哥的。
以前也曾想过，他如果得知我是舒氏集团的千金，会不会吓一跳。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爱过你，所以这段关系，我还是想给彼此保留一份最后的体面。」
说罢，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既然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没有人知道，那以后，我们就也当陌生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