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送到医院,发现头上伤口很大需要缝针,还有轻微脑震荡现象。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一下子更是卧床不起。
我妈交钱的时候小声地跟我说,原来纪炀妈妈跟陈晗幼的不对付由来已久,她一直就不喜欢陈晗幼,后来纪炀跟她分手后和我在一起她高兴得要命。
谁承想,她又回来了。
陈晗幼也不是傻子,去碰了几回冷脸也就明白下来。
她向来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有这一遭也是理所当然。
病床前,纪炀眼里布满红血丝,紧紧地握着纪妈妈苍白的手,神情疲惫。
我走过去悄声道:「阿姨怎么样了?」
纪炀声音沙哑:「刚吃了药睡下了。」
我点点头,没吭声。
病房里陷入沉默。
就在我要出门的时候,纪炀叫住了我。
这是第一次,我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悔恨。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隔了很久,我才轻声道:「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错没错,你也得自己受着。」
……
回到公司,我突然发现订单业务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忙得我们活儿都干不过来。
「怎么了这是?」我走到熬得眼睛发红的林朗身边,「捅了单子窝了?」
林朗木然地抬起头:「好像是晨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大批量客户要退单,市里的公司就这么几家,最近都找咱们来了。」
「问题?什么问题?」
「陈晗幼不是带了好多人去晨阳嘛,结果那些都是书呆子,理论一套一套儿的,一到真刀真枪全哑火了!」
「还都自视甚高,觉得咱国内的客户土大款,没品位,那天去跟客户打高尔夫你猜这么着?陈晗幼给人客户一顿嘲笑,说人家压根儿不会打高尔夫,就是个土鳖!」
我傻了:「她脑子有病吗?」
林朗摊摊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感觉也挺机灵啊,可能在美国呼吸了这么多年香甜的空气,脑子缺氧了吧。」
「她也有厉害的地方,翻译做得不错,可惜公司业务上一塌糊涂。」
「不过翻译嘛,公司里有的是,要她干吗啊。」
「我看晨阳再这么下去可撑不了多久了。」
……
晚上躺床上玩手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刚发的微博故事多了一个访客。
那个头像太过熟悉,哪怕没点进去我也知道那是纪炀。
再看之前的微博故事,都有他的痕迹。
我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看我微博,但我知道他会偷偷地去看陈晗幼的微博。
现在我们分手了,他倒来看我了。
看来人性真的本贱。
是不是真的永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看了很碍眼,干脆把这个微博号也一起拉黑。
林朗预测得很准。
二月还没开春,纪炀的电话就来了。
我的手机被他拉黑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地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几乎被抽干了精气神儿似的,疲倦难言。
「鹿璐……」
半晌后,他几乎是哀求道:「你回来吧,好不好?」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你这是什么意思?求我回去上班,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我跟陈晗幼分手了。」他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然而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求我,跟他复合。
说实话,分手的时候我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他一定会来求着我跟我和好。
那时候我恨得咬牙切齿,想着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地骂他、羞辱他、报复他,让他肠子悔断!
然而到了这一刻,我却发现我只是有些累。
我什么都不想说,静静地挂了电话,拉黑删除了这个号码。
好的坏的,一切都过去了。
感情死了,又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呢?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又是一年七月盛夏,伴随着更多订单一起到来的是个更炸裂的消息。
陈晗幼不甘心就这么跟纪炀分手,大概和好、分手、公司出事儿,太多事情已经压垮了她的神经,她居然用谈一谈的理由把纪炀约了出去,然后开着车直接撞下了悬崖!
林朗看不下去:「纪炀,你说话啊,鹿璐陪你干了这么久,你他妈不能干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儿!」
纪炀拉住陈晗幼,不赞同道:「鹿璐是合伙人,我跟她——已经没什么了,你别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这句话好像点燃了火药桶,陈晗幼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我道:「我可不是这种窝囊废,我不能允许我的男人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
「纪炀,你今天就给我个准话儿,你到底是选她,还是选我?!」
纪炀愣住。
会议室里空气凝滞。
我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不需要他选。」
这种二选一的戏码我已经受够了。
我不想再被人选择了。
「今天他纪炀能放弃我,改日就能放弃各位。」我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不会愿意把自己的事业都寄托在别人的选择上。」
「今天我会递交辞呈,有想跟我走的,尽管来找我。」
说着我扔下笔,大踏步地走出会议室。
身后林朗急匆匆地跟上来:「我跟你!」
一群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有几个人站起身。
纪炀又惊又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高层对视一眼,为首一人对着纪炀道:「老纪,不好意思了。」
「但你女朋友这样,我们真不敢在你手下干了。」
「她今天能看鹿璐不顺眼,把她逼走,明天说不定就能看我们不顺眼,咱们……好聚好散吧。」
他们出了会议室,任纪炀怎么叫都没有再回头了。
我去交辞呈的时候,纪炀看着我的眼神糅杂着许多情绪,似乎是责怪,又似乎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鹿璐,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我反问:「我怎么绝了?」
他眉头压下:「你——干吗跟他们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公司没了他们要有大麻烦的!」
「我们一起这么多年,连这点儿情分都没了吗?!」
他这话说得气人,我挑眉,惊奇道:「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不要脸到这种地步,难不成不要脸是会传染的吗?还是说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这个人好面子,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断的时候也干干脆脆,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哪怕心里疼得要倒下,面上也不会露出分毫。
因为在一个不爱你的人面前示弱,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哪怕自损一千,我也要伤他八百。
纪炀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
我懒得和他多说,把辞职信扔到他桌上。
「记着,不是你开了我。」
「是我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