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一句话苍白得不像话。
顾母看着自家从不轻易低头的儿子如今的模样,其他的话突然就被堵在了口中。、
没等她再说什么,身后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贺母神色冰冷的走出来,看着门外的众人寒声道:“筱筱醒了。”
顾云渡的眼眸突然亮了片刻,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贺筱不会想见他的,他比谁都明白。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贺母眸光中带着深深的厌恶,却直直地看向顾云渡:“你进去,筱筱说要见你。”
顾云渡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唇,却没有出声。
贺母侧开身,让他走了进去。
顾云渡每一步都走得分外的忐忑和愧疚,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无措过。
他知道他亏欠她,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弥补。
病房里,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贺筱刚刚醒来,面色发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她出神的看向窗外,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压抑至极。
顾云渡参加举办过无数场大型的回忆,都没有此刻让他紧张到无法呼吸。
他站在床角再没有敢上前一步。
半响,贺筱好似才回神,转过头来盯着顾云渡看了许久。
顾云渡被她注视着,全是发僵,手指忍不住蜷缩。
“你……”他忍不住开口,却被贺筱的很轻很轻,轻到近乎缥缈的声音打断。
“我是想认真看看你,顺便回想一下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贺筱的话让顾云渡的双眼瞬间睁大。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因为需要联姻才嫁给你的吧。”贺筱轻笑出声,满含嘲讽。
“我真蠢,你也是。”贺筱低垂着眼睫看着扎着针头的手,缓声陈述她认定的事实。
“我奶奶那么疼我,我爸妈虽然不管我,但从不强迫我做什么。”
“当年联姻,他们征求过我的意见,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开始了,就不要轻易说放弃。”
“我当时许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不顾一切的同意了。”
“对不起。”顾云渡哑然出声,满心涩然。
“你对不起什么?”贺筱瞳孔中满是冷然,好似早就不在意了。
顾云渡张了张唇:“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和你之间的那些不顺,我认了。”贺筱神情淡然,“我喜欢你,我愿意承当所有后果。”
“你的这句对不起,该说给那个孩子听。”贺筱的语气强硬,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闻言,顾云渡面上的血色褪尽。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顾云渡低声质问。
“我问过你了,我问你想要一个孩子吗?”贺筱眼眶通红,“是你笃定的告诉我说,我们没必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当时我就已经怀孕了,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贺筱眼中带着浓厚着失望和悲痛,刺得顾云渡撇开了眼。
“我从没管过你在外面的事,当初你如果告诉我你喜欢郁茯苓,喜欢到情愿违背道德底线也要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嫁给你的。”
贺筱眼中难得涌上了愤懑:“我不是没人要,非要嫁给你的。”
顾云渡眼尾也泛上了猩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场面目全非的婚姻里,他才是最大的过错方。
“算了。”贺筱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颓然的收回视线,满脸疲惫。
“孩子如今也没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离婚协议明天我会让贺家的律师给你送过去,你尽快签字。”
顾云渡再次听她提起离婚,心中莫名觉得慌乱了起来。
明明之前他也同意了离婚……
贺筱紧闭着眼,不再愿意看他一眼,只是轻声开口:“还有,告诉郁茯苓——我会起诉她故意伤人。”
顾云渡眉头一跳,怔愣片刻才缓声开口:“她不知道你怀孕了,也不是有意的。”
贺筱紧闭着的眼睫飞速颤动,喷涌的怒气在心中翻涌,变得平坦的小腹刺痛蔓延。
没等她开口,门突然打开又重重闭合。
“情人在正宫面前耀武扬威,将人推倒致使流产。有意不有意重要吗?总之是不怀好意的吧。”温见善语速极快,气得一头刚刚染好的红发都有些炸。
“顾云渡,比起在这里为难刚刚坐完手术的贺筱,你还不如你关心一下郁茯苓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温见善桀骜不驯的话语刺激得顾云渡面色发寒。
“温见善,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温见善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顾云渡深深看了眼床上一直没有出声的贺筱,半响才抬步离开。
一直到人消失在门口,温见善面上的不虞才缓缓消散。
他提步往里走,贺筱才看到了他。
刚刚他站在进门的位置,拐角的墙面阻挡了贺筱的视线,只听到他的声音。
如今贺筱的视线毫无阻碍的落在温见善的身上,极轻的目光落下让温见善脊背僵直。
他状似无意般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今日无风,我记得你很喜欢看雨。”
话落,贺筱还没有出声回应,温见善倒是一怔,他原本只是想转移贺筱的注意力,却没曾想越说越暧昧了起来。
于是,他低垂这眼睫站在一侧,有些懊恼的没有再出声,耳廓红了一片。
贺筱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但她没有出声只是微敛神色。
顿了半响,她才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温见善这才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真假又如何,我只是不希望顾云渡好过罢了。”
贺筱怔怔的看了他两眼,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倒是温见善在这一片沉默愤起:“如今你是病人,我不想多说你什么。可是贺筱,我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是如今这样的,快些好起来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贺筱鼻端一酸,她的心摇摆不定。
平坦的腹部意味着她失去了和她共生数月的生命,她看似平静的心下盈满不为人知的疯狂。
她绝对绝对不会就这般放过他们的。
“温见善,你什么也不懂,不会过去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贺筱的一改前时平静的眸光,疯狂在眼中翻涌。
温见善轻扯着嘴角,好似很是满意她如今的样子。
他朝她缓缓伸手:“贺筱,谁让你放过他们了。”
温见善修长的手指并拢手心朝上,对她发出邀请:“你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贺筱微微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瞳仁中弥散这迷茫气息:“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温见善哂笑一声:“因为我想要你。”
“什么?”贺筱苍白的指尖紧攥着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被褥,心尖也忍不住蜷缩。
“我后悔了…”温见善的神情不复面对顾云渡的嚣张和恣意。
他的神情严肃,骤然靠近贺筱。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可是贺筱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比你喜欢顾云渡还要久。”
温见善第一次见贺筱,是秋日的雨后。
那时他因为调皮捣蛋被严厉的母亲罚站在温家的门口。
腿边是他刚刚捡回来的狗,一人一狗浑身都是泥,犹如在泥潭里翻滚过一般。
秋日的风里带着凉意,他吊儿郎当的站着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身边的小狗也被感染着打起了喷嚏,两道声音像交响曲一般此起彼伏。
贺筱就是这个时候从温家的院外经过,听着声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听到笑声瞬间收敛了姿势,看了过去。
只见枯萎的花墙外,隐隐约约透出一个姑娘的身影。
温见善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她是刚刚搬来的贺家的独女。
起初他没有多在意,只是难免对她撞见他的窘迫有些耿耿于怀。
后来因为父母圈子的关系,见得多了就有些好奇了起来。
十一二岁的姑娘应该是娇俏,活泼充满朝气的,可贺筱却安静的不像话,像童话里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而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声笑,都是例外之外的例外。
温见善不死心的想要挖掘她的秘密,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中知道了,这具乖巧皮囊下叛逆的心。
她看上去好像是春日的茉莉花实则像冬日雨夜里悄然绽放的寒梅。
温见善看不得她强撑的伪装,每次见了都要说她几句,偶尔她心情好也就会搭理。
一来二往,不仅两人就成了“死对头”。
贺筱单方面表现尤为强烈,而情窦初开的那一年,温见善就从对她的过度关注中明白对她的喜欢。
可那时候,她喜欢上了顾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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