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是我。」门外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大家开始玩游戏了,我来叫你一起。」
是许绾绾。
我收拾了下心情,打开门:「走吧。」
「宋小姐,我还是要给你道个歉,那天宴会上,我是......」
和许绾绾沉默地穿过走廊,快到他们游戏的大厅,她小声地开口,再次道歉。
我本想直接回一句「没关系」,却听见大厅隐约地传来宋嘉韵的声音。
「崔公子,愿赌服输,你可不能食言。」
旁边其他人也撺掇着。
「我选真心话,你们问吧。」
是崔辰逸。
我一把拉过许绾绾藏在大厅的角落,示意她安静地听。
大家商量了一会儿,我听见陆枞的声音,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口吻:
「不知道崔少之前有什么外号吗?」
崔辰逸低笑了一声:「大多数好友叫我阿晨,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一个姑娘曾经给我取的花名。」
「她说我喝完酒脸红,和猴屁股一样,于是有段时间,总是叫我猴子。」
这两个字,像雷电一样劈向我。
所有的推测,酒店二楼崔辰逸奇怪的停顿、咖啡店里莫名的引导,还有人尽皆知的对宋卿的深情,在这一刻都有了的解释。
将线索中的陆枞拉出来,原本的位子上放上崔辰逸,所有故事就都变得合理。
许绾绾叫了我好几声,我才重新找回理智,和她一起踏进了大厅。
她是个爱玩的,一进来就重新融入气氛,端着酒杯就要重开一局。
宋嘉韵看见她就撇嘴,见到我就一把过来搂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坐到她右手边。
而我的右手边,正是崔辰逸。
「姐姐,一起玩嘛。」
其他人跟着附和,有人收拾东西腾位子,有人张罗着洗牌。
陆枞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睛和我对视了一眼,而后给我端了杯香槟。
我接过来,眼神尽量柔和,偏过头去看崔辰逸,和他碰杯后,才开口:
「好啊,崔公子要不一起,再玩一局?」
我盯着他的眼睛,话语带着重音:
「只是这局,似乎我们要两个人,单独玩玩了。」
场面一度有些冷,宋嘉韵担忧地拉拉我的衣摆。
我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崔辰逸把酒杯放下去:「宋小姐想怎么玩?」
12
雎园的栈道上,我和崔辰逸面对面地站着,和那天的咖啡馆会面有些许相似又不同。
月光洒在我们两个身上,像是能照亮所有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龃龉和龌龊。
「崔先生的引导,的确是不错。」
我先开口道:
「一个被宋卿送进去过的药贩子,一个黑白通吃的混混,一个和盈海医药暗中有关的走私犯,一个用猴子做代号的人,真是像极了那个暗地计划着要除掉刺猬的家伙,对吗?」
崔辰逸的眼神明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
我继续说,声音极其平静:
「你才是猴子。」
「当然,」他轻笑了一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个人给我取过这个外号,不过那也是很久前的事了。」
「这个外号是宋卿给你取的,所以她才会在文章中那么命名你。」我言语带上了威胁。
「崔先生,你以为宋卿什么都没留下吗?
「你自负聪明,觉得自己能算计所有人。
你在把自己设计成一个可怜、可恨的悲情角色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可能变成别人剧本里的丑角吗?」
他的表情在月光下有些狰狞,仔细地看过去却还是那副带着微笑的样子。
「宋小姐,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
我步步紧逼:
「你笃定宋卿一定会去,谷峰一定会因为心虚朝她下手,你在暗中看着一切,以为能坐收渔利。
「事实上,你的确做到了。谷峰以为是自己将宋卿推下去的,根本不会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背后操纵着他去对付宋卿。
「盈海医药的违规经营,从来都不是重点。宋卿的一切矛头,都指向的是你。」
我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崔辰逸的证据,他藏得太深了。
所以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在诈他、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对我下手。
在这绝佳的,我为他提供的环境里。
他捏了捏手指,抬眼看我:「你还真是像她,」顿了顿,「命大。」
「你还真是像她,」他顿了顿,「命大。」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背后升起细密的冷汗:
「可你还是杀了她。」
我观察着他明暗不定的神色,声音低下去: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宋卿了。」
「这一个多月我时常想到她,她就懒懒地歪在软榻上,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就像,我这么看着你一样。」
我露出一个宋卿同款的笑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我和宋卿的五官本没有那么相似,这一刻,却像是我和她完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崔辰逸一直以来平静的脸突然变了,他五官扭曲着,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为什么不乖一点呢,宋卿?」
他的声音分外沙哑,像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一样。
我无法控制地发抖,用全身力气克制,声音依然带着颤?
「别叫宋卿了,不记得了吗?她不在了。」
「而你,也会收到最公平的制裁。」
「制裁?」他靠近我,手搭在我的肩上,又狠狠地捏住,「宋卿没了,谁能制裁我?就凭你?」
我有些生疼,却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对着他笑:
「崔辰逸,你知道我做得到。宋卿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这儿,无论是戒指、电脑,还是笔记本。」
言语中某个词触动了他,他松开了我的肩膀,掰掰指头,低笑道:
「戒指、电脑、笔记本,呵,原来是笔记本。」
突然,他抬头,眼中带着赤色,猛地朝我一推。
我就站在栈道的最边上,这里没太多的防护,脆弱的护栏根本挡不住巨大的冲击力。
只来得及按下袖子里的报警器,失重感就整个席卷了我。
前后不过一眨眼,栈道上,只剩下崔辰逸一个人空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