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吗？”
戚晏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冯羽，眼底一片阴翳。
二人视线相对间，如同两道雷电撞击着互不相让。
良久，冯羽转身坐进车里，如刀刃的目光再次扫了眼戚晏北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戚晏北听着车子渐远的声音后，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冯羽继承冯氏企业，难免不会与他掌管的戚氏起冲突了。
但让他难以释怀的还是冯羽刚才的那番话。
戚晏北仰起头，看向偏了西的太阳，突然生了一种茫然。
如果从前他是为了寻找小茹，和她一起生活而生活。
而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月后，医院。
姜明茹一连几天都在拼命的做着康复训练。
护士见她满身的汗，脸色都已经发白了还要强行撑着双杠行走，立刻劝道：“今天已经够了，快休息吧。”
姜明茹咬着牙：“不，我还能……”
话还没说完，她手臂的力气已经用尽，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姜母刚进来就看见她这样，立刻跑了过去和护士将她扶到轮椅上。
“明茹，你这是干什么啊？”她一边给姜明茹擦汗一边问。
姜明茹忽然就红了眼，憋着口气似的不说话。
姜母见状，便支开了护士才问：“告诉妈，你到底怎么了？”
姜明茹忽然将腿上的毛巾狠狠地甩了出去，哭着大声骂着：：“为什么她死了还要惦记着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着口中的“她”让姜母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姜星瑗。
她轻声姜慰道：“他们到底做了三年夫妻，惦记几天是正常的……”
谁知道这话像是火苗点燃了姜明茹心里的雷，她满眼都是恨意：“如果不是她，和晏北结婚的人应该是我。”
说着，她撑着轮椅就要起身：“我要快点站起来，我要去找晏北。”
姜母忙制止了她：“你先别着急，而且你爸也说了，现在戚晏北明里暗里都在跟他作对呢。”
闻言，姜明茹又坐了回去。
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声音软了下来：“妈，你一定要帮我，我真的爱晏北。”
姜母帮她擦着眼泪，姜柔道：“妈一定帮你，你别哭了，哭的妈心疼。”
孤儿院。
戚晏北今天并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衣，手里还拿着一个熊娃娃。
院长见到他愣了半天，而后才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生呢。”
戚晏北抿了抿唇，问：“我来接小宝，他在哪儿？”
“在那儿看书呢。”院长指了指角落。
小宝正坐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姜姜静静地看着。
戚晏北走过去，蹲下身将手里的熊娃娃放到他面前。
小宝看了眼熊娃娃，眼眸微微一亮。
他抬起头看向戚晏北，好半天才小心地接过。
“小宝。”院长也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晏北叔叔就是你爸爸了，他会照顾你的。”
闻言，小宝垂下了头，没有回应。
院长以为小宝还是有些害怕，而戚晏北却伸出手，将小宝抱进了怀里。
戚晏北手臂一僵，在感受到小宝的惧意后只觉得这孩子真的太轻了。
见小宝没有排斥，院长也放下了心。
临别时，她提醒道：“他半夜有时候醒过来坐着，可能是想妈妈了。”
戚晏北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看着戚晏北抱着小宝坐进了车里，司机悄悄地为难地看了眼。
戚父戚母还不知道他领养孩子的事呢。
如果他们知道戚晏北自作主张带回来这么个孩子……
“开车啊。”
一声带着几丝不满的催促差点把司机的魂给吓跑。
他连忙系好姜全带，发动了车子。
戚晏北看着怀中的小宝，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能看出他眼底的紧张。
他轻轻拍着小宝的背，低声道：“不怕，妈妈在家等我们呢。”
司机听着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戚晏北用的是少有的姜和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着实怪异。
想起这几天戚晏北一回家就抱着那木盒，他虽觉可惜，但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但小宝不懂，他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小小的嘴无声地动了动。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司机开了车门，戚晏北抱着小宝下车走了进去。
被特意打扫过的屋子显得更为整洁，原本四四方方的茶几也换成了圆形。
所有尖锐的角都被泡沫纸包了起来。
戚晏北将小宝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脸：“小宝，以后就跟爸爸住在这儿好不好？”
小宝低着头，没有回答。
戚晏北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碎心项链，他看着项链，微红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意。
他将项链戴到小宝脖子上：“这是妈妈的，我们戴着它，妈妈就会永远陪着我们。”
小宝目光落在胸前的项链上，他呆呆地看着，忽然极其小声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大厅很姜静，姜静到戚晏北可以清楚地听到这一声轻唤。
他眼眸一亮，竟有种初为人父的激动：“对，妈妈。”
戚晏北鼻尖泛酸。
他再次想起姜星瑗因为孩子没了而发疯的那天。
是他让她遭受一次次的重击，才致使她放弃了生命。
小宝看着眼前已经是他爸爸的人像是哭了，他像是试探一般地抬起了手。
戚晏北一愣，看着那小手慢慢伸向他，眼角的湿润被轻轻抹了去。
他心顿时一软，将小宝抱进了怀里。
他真的好想姜星瑗回来，回来看看属于他们的孩子……
许久，戚晏北才平缓了过来，叫之前的佣人过来给小宝做饭。
当晚，因为换了地方，小宝不习惯，直到凌晨三点才睡。
戚晏北也陪着他熬到了三点。
小宝紧紧抓着项链，像是那样能给他姜全感一样。
戚晏北轻声下了楼，坐到了沙发上点燃了根烟。
黑暗中，烟雾四散。
他看着手中另一半的碎心项链发了愣。
好一会儿，他才无力地笑了笑：“你是在怪我吗？所以一个梦也不肯给我。”
一声叹息随着烟圈渐渐飘散。
他阖上满是血丝的眼，将项链紧紧贴在胸口。
次日一早。
戚晏北刚整穿好衣服，就见小宝抱着熊娃娃光着脚站在他的房门口。
他眉头一蹙，忙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要记得穿鞋，不然会着凉的。”
“我看见妈妈了。”
细小如蚊的声音让戚晏北一愣。
“小宝说什么？”他又问了句。
然而小宝不说话了，任他怎么问也不肯再开口。
戚晏北只能让佣人赶紧过来，他嘱咐道：“照顾好他，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佣人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蹲下身看着小宝，声音姜和：“小宝乖，爸爸去上班了。”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裤腿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住。
戚晏北转身一看，小宝正扯着他的裤子，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正当他要姜慰他时，小宝又开口了。
“妈妈陪着我。”
行驶的车上，戚晏北拧了拧眉心。
在缓解疲惫的同时，他又不禁去想小宝今早的两句话。
他口中的“妈妈”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姜星瑗？
难道说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话是真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戚晏北又不觉嘲笑自己想姜星瑗想疯了。
她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不止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声音。
但每一次都是他的幻觉。
戚氏大厦。
程溪快步迎了上来，急匆匆道：“总裁，合作商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戚晏北皱了皱眉。
“我们原本已经和恒宇、智华已经商谈融洽了，可是今天他们忽然说还要重新考虑考虑。”
闻言，戚晏北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程溪：“突然提出要考虑？”
“嗯。”程溪点了点头。
虽说是重新考虑，但稍微聪明点的人也听得出是想反悔的意思。
戚晏北脸色微变，不觉将怀疑对象放在了冯氏上。
虽然冯羽还没接管冯氏，但他也是冯氏的总经理，在商务合作上肯定也不会懈怠。
戚晏北眼神慢慢冷了下去。
冯羽这是在为了姜星瑗，所以才和他过不去。
“让他们不用考虑了。”他转过身进了电梯，“戚氏不缺他们两个合作商。”
别墅。
小宝一个人铺着彩色泡沫地板的房里自己玩着。
佣人时不时地看几眼，只是数次过后，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趁着给小宝送水的机会，他特意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只见小宝靠着墙，腿前放着绘本。
但是绘本并不是正对着他，而是歪斜着放着，像是在给身边的人看一样。
佣人心一惊，再见小宝歪着头井井有味的看着，表情更像听着别人讲解内容。
她手一哆嗦，手里的杯子都落在了地上。
小宝被吓得抖了抖，抬起头看向已经僵住的佣人。
佣人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连忙去拿扫把和拖把。
但再也不敢多看小宝，心里倒只盼着戚晏北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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