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她嘶哑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坚定。
夺回皇位,陆炽无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怎么能撇下他独自离开。
陈禄一愣,立刻拒绝:“不可,王爷吩……”
“他若死了,我岂能苟活。”简岁禾打断他,目光决绝。
在她再三请求下,陈禄万般无奈,只能答应。
简岁禾朝顾显赟的墓磕了三个头:“爹,您说过,要女儿和王爷好好相守,女儿听话。”
她起身,深深的看了眼墓后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回去,不知生死,但她知道,若不回去,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陆炽了。
她不怕死,但不想悔!
马车又匆匆回了王府,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陈禄将车停在后门。
简岁禾将木匣小心的护在怀中,刚下了车就奔进府。
她一路跑向书房,却站在书房外,没有进去。
她忍着心尖的刺痛,几番将波澜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嚅动那苍白的唇。
“我知道你在里面。”
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简岁禾却发现竟无丝毫作用。
她的声音颤得发抖:“我坚持当仵作,不过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你权势越大,便越是危险,你的王妃是一个仵作就是你最大的短处……”
“如此,世人只会刻薄于我,而那位也能容下你……”
渐渐的,简岁禾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自小相识,她在懵懂之际爱上陆炽。
先帝本属意陆炽继位为帝,但陆炽在外领兵之时,先帝暴毙,最后成为皇帝的竟是当今皇帝。
皇帝继位后,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把简岁禾赐婚给了陆炽。
她怕他被害,不得不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可她现在才知道,陆炽也在用他的方式在保护她。
本是相爱的他们,却生生错过了两年,又互相折磨了两年。
良久,里面依旧无半点回应,简岁禾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手推开了门。
一片寂静,唯有桌案上那盏将要燃尽的烛火表示着这儿曾有人秉烛夜读。
简岁禾终是没能忍住,潸然泪下。
她知道陆炽是在逃避她。
简岁禾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紧紧握着:“若你心中还有我,今晚辰时,我在城南滴翠亭等你。”
滴翠亭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简岁禾将木匣放在桌案上,含泪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后,陆炽才从一旁的暗门中走了出来。
他望着简岁禾离去的地方,抿着的唇似是紧绷的琴弦。
陈禄从门外走进,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利,王爷恕罪。”
陆炽不言,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着桌上的木匣,似是能感受到简岁禾的余温。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落寞:“城南安全,不会殃及她,你跟上去保护她。”
简岁禾的话他都听到了,但他却难以回头。
他只想在在这无法回头的绝路中,将简岁禾送出去……
辰时,城南滴翠亭。
简岁禾紧裹着披风,等着那遥遥无期的人。
时间渐渐过去,她悬着的心渐渐的跟着夜凉了下来,但她依旧不肯离去。
简岁禾缓缓转身,望着远处那轮弯月,愁绪成丝将她包裹着。
陆炽,他会来的。
心中这一念头刚出,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爷!”
简岁禾带着几丝喜悦和庆幸转过身。
而当看见来人时,她却如遭雷击。
“皇上!?”
司慕郯看着诧异又惊恐的简岁禾,玩味一笑:“多年不见,锦言还记得朕啊。”
他、陆炽与简岁禾也有几年玩伴的感情,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简岁禾心中一沉:“你要干什么?”
司慕郯冷眼看着她,一挥手,侍卫就将她抓起来:“陆炽既要谋反,朕倒要看看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司朝一朝天变。
晋亲王陆炽带领三军直入乾承门,于太和殿前与当今皇帝司慕郯对峙。
陆炽一身盔甲,目中尽是憎恨,冷冷看着阶上的司慕郯。
“司慕郯,你当年篡改父皇圣旨,三番两次置我于死地,今日,我必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司慕郯看着下面蠢蠢欲动的士兵,哈哈笑道:“皇弟,别着急,朕这儿还有一件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挟持着简岁禾从殿后出来。
陆炽眼瞳一缩,心猛地被狠狠揪起。
简岁禾怎么会在司慕郯手銥誮里?陈禄呢?
皇上一把将她抓过来,扼住简岁禾的脖子,恶狠狠的看着陆炽,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问候:“怎么样,这件‘东西’比起江山,哪个重要?”
看到陆炽神色紧张的模样,司慕郯心中已有胜算。
陆炽虽厉害,但简岁禾就是他一击必死的软肋!
简岁禾此刻却未有一分惧意,她怔怔的看着陆炽身后那群人。
其中不少都是她爹朝中交好的高官,还有那只听皇令的精兵,她似乎明白了陆炽为何不肯放下。
陆炽身后有太多支持他的人,他无法停下他的脚步,而渺小的她怎能去和这江山社稷还有文武百官的期盼相比。
相比简岁禾的顿悟,陆炽却已慌了神。
握着长剑的手骨节渐渐泛白,陆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诀!”
简岁禾突然喊了一声,陆炽眼神一闪,见此刻的她黑发凌乱,眼神却一片清亮。
“不要停下,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司慕郯心感不妙。
“我简岁禾能做你的妻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简岁禾看着阶下那早已刻在心上的人,凄凄一笑。
“我既回来,便早已想过会死。”
“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以后,一定要再找个倾心于你的女子共度余生,好好爱她护她……”
听到她说着如同遗愿一般的话,陆炽的惊慌更甚:“简岁禾!你在胡说什么?”
陆炽几近冲动的要闯过去,却都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司慕郯狠狠呵斥简岁禾道:“你给朕闭嘴!”
简岁禾没再说话,她最后看了一眼陆炽。
就在司慕郯稍稍放松警惕时,她猛地往后一顶,从司慕郯手中挣脱出来。在侍卫重新抓住她之前迅速拔出司慕郯腰间的刀,横在颈处。
在场的人都被简岁禾的举动惊住了。
陆炽眼睫一颤,脸色霎时白下来。
简岁禾抿唇笑了一下:“陆炽,今生嫁给你,我很满足。”
她阖上眼,刀刃划过颈出,“噗”一声,鲜血喷涌,洒了一片石阶。
陆炽眼眸似是也被溅上了那一片鲜红。
看着那单薄的身子缓缓瘫倒,看着那双杏眼含笑看着他,看着那被他放在心尖上人渐渐没了声息……
“锦言——!”
陆炽声嘶力竭一声。
伴着他这一声嘶吼,身后的士兵也一拥而上。
两方厮杀,局势一边倒向陆炽。
司慕郯身边不足一千侍卫被杀的只剩百余人。
陆炽抱起满身是血的简岁禾,手小心覆住她那还在流血的伤口:“锦言!锦言!你醒醒!”
然而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仅残的余温也渐渐随着地上一片血泊失去了暖意。
司慕郯淡淡瞥了眼横在他脖颈处的长刀,置若惘然:“以美人换来江山,陆炽,你赢了。”
而陆炽好似没有听见司慕郯的嘲弄一般,他将简岁禾轻轻抱起:“把他关进天牢。”
他抱着简岁禾,一步步往宫门走着。
士兵与其他官员都默默的让出一条路。
沿着陆炽离去的方向,一片片殷红在茶白色的地砖犹如一朵朵血花。
陆炽愣愣看着那许久未见的阳光,心却从未这般冷过。
他为这一天谋划了多年。
想过数十次失败的后果,也做好了成功以后的打算。
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陆炽缓缓停下已经乱了的步伐,低头看着怀中像是沉沉睡着的人,轻声道:“锦言,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滴翠亭放风筝。”
话音刚落,几滴热泪落在简岁禾冰凉的脸颊上。
……
两日后。
本正凛冬,天牢内更为阴寒的气息更惹得人一阵战栗。
一身破旧囚衣的司慕郯被锁在十字桩上,几缕黑发垂在他脸前,干裂的嘴唇依旧勾着一丝狡黠的弧度。
他看着眼前凛如冰霜陆炽,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哥哥了?”
早已是阶下囚的司慕郯依旧带着几分从前的狂妄。
“哥哥?”司慕冷嗤一声,只觉他可笑,“你可曾有把我当弟弟?”
司慕郯不语,脸上笑意骤减,不甘渐渐占满他的双眸。
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而陆炽只是妃子所生的庶子。
他的地位比陆炽不知高出多少,可生性淡薄的陆炽却更受皇上喜爱。
陆炽过了舞象之年后,皇上对他的器重更是让朝中大臣认为陆炽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司慕郯心中有怨,他明明才是嫡长子,他该得到的一切却都被陆炽抢走了。
他念及此,狠狠开口:“这一切本该就属于我!”
忽然,他司慕郯话锋一转:“若简岁禾不自尽,你也不过是与我玉石俱焚的下场!”
陆炽掩与袖中的手猛然紧握,司慕郯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他心中那道伤口上。
见他神色一紧,司慕郯心中快意更甚:“以一个女人的死换来的江山,你也不过如此。”
陆炽竭力控制自己要一剑杀了他的冲动。
他微红的眼睛瞪着司慕郯,戾气横生:“我会让你慢慢偿还的。”
说完,他转身便离去。
司慕郯狰狞着脸朝他背影大吼:“你有本事一剑杀了我!”
“嘭”的一生,天牢门被关上,阻隔了司慕郯的声音。
陆炽几番深吸才缓和了心中的怒火,司慕郯想一死为快,他岂会让他如愿。
此时,原应在王府守着简岁禾的侍卫突然匆匆跑来跪到陆炽面前。
“主子,顾姑娘……遗体失踪了!”
待陆炽赶到王府正厅,原本安详躺在水晶棺中的简岁禾不知所踪。
“人呢?”
他顷刻间陷入了暴怒,他不过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好端端的人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