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宁薇的顿悟,祁默却已慌了神。
握着长剑的手骨节渐渐泛白,祁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诀!”
宁薇突然喊了一声,祁默眼神一闪,见此刻的她黑发凌乱,眼神却一片清亮。
“不要停下,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司慕郯心感不妙。
“我宁薇能做你的妻子,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宁薇看着阶下那早已刻在心上的人,凄凄一笑。
“我既回来,便早已想过会死。”
“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以后,一定要再找个倾心于你的女子共度余生,好好爱她护她……”
听到她说着如同遗愿一般的话,祁默的惊慌更甚:“宁薇!你在胡说什么?”
祁默几近冲动的要闯过去,却都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司慕郯狠狠呵斥宁薇道:“你给朕闭嘴!”
宁薇没再说话,她最后看了一眼祁默。
就在司慕郯稍稍放松警惕时,她猛地往后一顶,从司慕郯手中挣脱出来。在侍卫重新抓住她之前迅速拔出司慕郯腰间的刀,横在颈处。
在场的人都被宁薇的举动惊住了。
祁默眼睫一颤,脸色霎时白下来。
宁薇抿唇笑了一下:“祁默,今生嫁给你,我很满足。”
她阖上眼,刀刃划过颈出,“噗”一声,鲜血喷涌,洒了一片石阶。
祁默眼眸似是也被溅上了那一片鲜红。
看着那单薄的身子缓缓瘫倒,看着那双杏眼含笑看着他,看着那被他放在心尖上人渐渐没了声息……
“锦言——!”
祁默声嘶力竭一声。
伴着他这一声嘶吼,身后的士兵也一拥而上。
两方厮杀,局势一边倒向祁默。
司慕郯身边不足一千侍卫被杀的只剩百余人。
祁默抱起满身是血的宁薇,手小心覆住她那还在流血的伤口:“锦言!锦言!你醒醒!”
然而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仅残的余温也渐渐随着地上一片血泊失去了暖意。
司慕郯淡淡瞥了眼横在他脖颈处的长刀,置若惘然:“以美人换来江山,祁默,你赢了。”
而祁默好似没有听见司慕郯的嘲弄一般,他将宁薇轻轻抱起:“把他关进天牢。”
他抱着宁薇,一步步往宫门走着。
士兵与其他官员都默默的让出一条路。
沿着祁默离去的方向,一片片殷红在茶白色的地砖犹如一朵朵血花。
祁默愣愣看着那许久未见的阳光,心却从未这般冷过。
他为这一天谋划了多年。
想过数十次失败的后果,也做好了成功以后的打算。
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祁默缓缓停下已经乱了的步伐,低头看着怀中像是沉沉睡着的人,轻声道:“锦言,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滴翠亭放风筝。”
话音刚落,几滴热泪落在宁薇冰凉的脸颊上。
……
两日后。
本正凛冬,天牢内更为阴寒的气息更惹得人一阵战栗。
一身破旧囚衣的司慕郯被锁在十字桩上,几缕黑发垂在他脸前,干裂的嘴唇依旧勾着一丝狡黠的弧度。
他看着眼前凛如冰霜祁默,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哥哥了?”
早已是阶下囚的司慕郯依旧带着几分从前的狂妄。
“哥哥?”司慕冷嗤一声,只觉他可笑,“你可曾有把我当弟弟?”
司慕郯不语,脸上笑意骤减,不甘渐渐占满他的双眸。
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而祁默只是妃子所生的庶子。
他的地位比祁默不知高出多少,可生性淡薄的祁默却更受皇上喜爱。
祁默过了舞象之年后,皇上对他的器重更是让朝中大臣认为祁默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司慕郯心中有怨,他明明才是嫡长子,他该得到的一切却都被祁默抢走了。
他念及此,狠狠开口:“这一切本该就属于我!”
忽然,他司慕郯话锋一转:“若宁薇不自尽,你也不过是与我玉石俱焚的下场!”
祁默掩与袖中的手猛然紧握,司慕郯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他心中那道伤口上。
见他神色一紧,司慕郯心中快意更甚:“以一个女人的死换来的江山,你也不过如此。”
祁默竭力控制自己要一剑杀了他的冲动。
他微红的眼睛瞪着司慕郯,戾气横生:“我会让你慢慢偿还的。”
说完,他转身便离去。
司慕郯狰狞着脸朝他背影大吼:“你有本事一剑杀了我!”
“嘭”的一生,天牢门被关上,阻隔了司慕郯的声音。
祁默几番深吸才缓和了心中的怒火,司慕郯想一死为快,他岂会让他如愿。
此时,原应在王府守着宁薇的侍卫突然匆匆跑来跪到祁默面前。
“主子,顾姑娘……遗体失踪了!”
第十二章 失踪
待祁默赶到王府正厅,原本安详躺在水晶棺中的宁薇不知所踪。
“人呢?”
他顷刻间陷入了暴怒,他不过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侍卫哆哆嗦嗦,跪倒一片:“主子,王府各个门并不见有外人出入。”
祁默一拳砸在敞开一半的棺盖上:“找,若找不回,我就杀了你们陪葬!”
众侍卫闻言,脸色煞白,岂敢耽搁,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此刻,正厅只剩下了祁默,他紧蹙着眉,呼吸沉重的紧捏着棺沿。
棺中空荡荡的模样让他不住的心疼懊悔。
早知会有此事,他必不离宁薇半步。
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会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宁薇带走,带走她又是为了什么……
可祁默却也无心再想去多,若抓到带走宁薇之人,他必要把他千刀万剐!
被祁默派去城门口寻找的亲信蒋翎此时跑了过来,微喘着气道:“主子,四大城门都没有可疑人出去,那贼人恐怕还在城内。”
祁默未多言,直道:“去找,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
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巷子都能看见侍卫穿梭的身影。
从晌午找到天黑,却依旧未有一丝消息。
几个侍卫累的直喘气。
“你说谁这么缺德,偷一个死人走,吃饱了撑的。”
“快点找吧,要是找不到,我们这些人可就完了。”
但宁薇的遗体如同石沉大海,没有踪影。
眼看登基大典在即,祁默却迟迟不肯入宫,整整三天都在城内外奔走。
蒋翎壮起胆子拦住他:“主子,这儿交给属下处理吧,文武百官都在等您呢。”
已经三天了都没有半点消息,若宁薇一日未找到,祁默一日不登基,又会因群龙无首而生事端。
祁默下眼睑挂着乌青,略显苍白的脸有些憔悴,满眼血丝的模样很是摄人:“让开。”
宁薇遗体下落不明,他根本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可蒋翎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硬着头皮跪下来:“主子,务必以大局为重啊!”
为了夺回皇权,他们隐忍多年,要是此刻不稳住局势,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其他侍卫也纷纷跪下,求祁默三思而后行。
望着眼前众人,祁默想起宁薇自尽前的话。
“锦言……”
他怔怔呢喃了几句,将近一刻,他才垂下眼帘,道:“入宫。”
蒋翎闻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知道祁默不会停下找宁薇,只是目前不能因小失大。
十二月二十,司朝新帝登基,祭天过后,该年号庆崇。
纵使以皇帝的权利去寻宁薇,却直到开了春,也没有一丝消息。
蒋翎看着祁默发间的几缕白发,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时已过了将近四月,恐怕此刻的宁薇已经快要变成一堆白骨了……
“蒋翎。”祁默突然站起身,一脸的凝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蒋翎跪下道:“皇上。”
“朕不在的日子里,你与凌丞相替朕监国。”
祁默的话让陈禄一愣:“皇上,您这是要?”
“出宫,去找宁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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