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刺目的白映在宋时矜的眼睛里。
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着,震得玻璃咚咚作响。
容铖站在病床前,见她醒了过来,暗中松了口气。
“医生说你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晕倒,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忧心。”
宋时矜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予容铖,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
看着她那双无神死寂的眼,他恐慌又不安,说出口的话也不免有些难听:“张妈的死也是她作茧自缚,你别多想,至于你妈和赵澄,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他们的后事,你放心。”
宋时矜闻言身子一震,转头看着他,一双眼眸里映着眼前这个男人冷血无情的模样。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容铖被宋时矜绝望的眼神刺痛,声音冷了几分:“你母亲是自己带着赵澄从楼上跳下去的,你还想闹什么?!”
宋时矜眼中一片灰败。
这就是自己曾经爱的男人,曾经非要嫁的人!
她心中情绪翻涌,再也压不住。
宋时矜不顾还扎着针的手,抄起手旁的东西就朝容铖砸去。
一下接着一下,整个病房霎时一片狼藉。
容铖看着几乎疯了的女人,眉头紧皱:“宋时矜,你有完没完!”
宋时矜却是扯掉早就断在手背的针,眼底通红:“没完!容铖,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因为你而死,你为什么不也杀了我?!”
容铖闻言眼神一愕,不知为何有些慌:“不可理喻!”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病房。
宋时矜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一室哀戚!
恍然间,她想起五年前自己说出喜欢容铖的时候,母亲眼里的不忍,可最后她却只是抱了抱自己说:“以沫喜欢就好。”
喜欢?
是啊,可是她喜欢错了人。
严询站在门外,看着这般木然呆站的她,无奈叹气。
许久,他推门走进去,想要安慰的话最后化为一句:“节哀顺变。”
该怎么节哀顺变?
疼她爱她的爸爸,因为容铖,锒铛入狱。
最听她话的弟弟为了救容铖,出了车祸痴傻几年。
最爱她的母亲,因为她也不惜带着弟弟跳楼自杀!
这些一点点浮现脑海,宋时矜崩溃不已,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
……
那天之后,宋时矜用自己母亲留下的钱处理好了他们的身后事。
火葬场内,她沉默的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两个骨灰坛,转身走了出去。
墓园。
宋时矜一人站在两道墓前,看着上面许惠和赵澄的黑白照片,眼眶滚烫。
寒风吹来,她咳嗽着,将喉间翻涌的血腥压下。
“是女儿不孝,女儿引狼入室,女儿对不起你们。”
她哑声认着错,可再没有人能摸着头告诉她没关系了。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宋时矜转头,却看到了容铖。
“我说了,这些事我会替你办。”
可宋时矜收回视线,不发一言。
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容铖心底的怒火,他抓住她的胳膊:“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么?!”
宋时矜目光定定的盯着他,只感觉熟悉的热流从鼻间缓缓流下,血腥气溢满了鼻腔。
墓园的风呼呼的刮着,冷冽的刺骨。
容铖看着不断流血的宋时矜,慌乱抬手想要给她擦拭:“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宋时矜避开了他的手,目光苍凉:“我父亲帮你成为顾氏总裁,你却恩将仇报毁了赵氏集团。我弟弟为了救你痴傻几年,现在也化作了一捧骨灰。容铖,这辈子是我看错了人,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拨开容铖的手,一步一步地跌撞的朝她的家回去。
即使那里,现在只剩她一人!
容铖望着宋时矜决绝瘦弱的背影,心仿佛被针扎一样,疼的他快要窒息。
他想要抓住她的衣服,可最终却迈不开沉重的步伐。
宋时矜回到家,一点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屋子。
明明她在这儿呆了不到一天,可却感觉比住了六年的山苑别墅更要安心。
宋时矜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一家四口的合照,指尖摩挲着上面人的面容,鼻尖一阵发酸。
“爸妈,澄澄,我真的好想你们……”
她说着,紧紧将照片捂在了心口。
就这么站了很久,宋时矜才动着僵硬的身体,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出剩下所有的止痛药和安眠药。
药片白白的,就像那天盖在母亲和弟弟身上的白布。
她怔怔的看了许久,然后一把将那些药都塞进了嘴里。
苦涩霎时弥漫了唇齿,噎的她不住干咳,可她还是一点点将它们全部吞咽了下去。
之后,宋时矜换了身纯白的衣物,静静的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慢慢合上了眼。
而她的胸口,还放着赵家一家四口的合照……
另一边,山苑别墅。
距离容铖从墓园回来,已经过了两天。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整个别墅空空荡荡,安静的让人心慌。
容铖想,自己应该高兴的,孟可欣终于生了,还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