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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文成随手抽了一根凳子，坐下来，“想知道什么？”
他的话直言不讳，让逢萧玉下意识一愣。
“……我。”话到半路，就卡了壳。
她能怎么去问宗文成？
难不成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他们这些人的本性本就残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
而已……她的指尖微微蜷起，扣紧掌心，“我想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宗文成扬了眉，半只脚搭在腿上，“你真的不知道？”
逢萧玉：“我能知道什么？”
话刚出口，她飞快意识到什么，嘴唇嗫嚅了下：“是因为上回我偷听到你们对话的事情？”
男人懒散笑着：“不全是。”
逢萧玉心下微松，紧跟着，宗文成补全了后面的话：“但和你脱不了干系。”
喉头猛然一紧，她干涩出声：“什么意思？”
尉和玉和宗文成的话术，归根究底，都将矛头指向了她。
如果那些人，也是因为她而死，那她是做了多大的错事……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宗文成却没再接这个话茬，目光下挪，锁定了她的肩头。
他什么都没说，逢萧玉却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他要她脱。
冬日阳光多苍白，照进房间里，没在手上，也没几分暖意。
浮尘游动，如梦似幻。
他的面容、神情于光线的模糊下，教人看不清是个什么态势。
逢萧玉的手紧紧握着：“……我。”
从始至终，他的态度都不算强硬，仿佛给人一种可以做选择的错觉。
也是这一种错觉，让人步步掉入了他的陷阱，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路可退。
逢萧玉咬着下唇，伸手，摸上旗袍的盘扣边缘。
一颗、再一颗。
她难堪又笔直地坐在那里，半只手摁着堪堪欲坠的衣领，宝蓝金绣的旗袍下，风月宣泄，似冬日里最鲜明的一抹春色。
出乎意料的是——
宗文成很规矩，给她肩头那青紫痕迹上完药后，就拉着衣服，拢了肩头。
细心到，直接给她扣好了衣服。
逢萧玉一怔。
宗文成戏谑挑开了眉，“我还不至于在清醒的时候，对一个女人用强。”
“……”这个说辞，逢萧玉是不信的。

否则，在最开始的第一次，他就不会那么做了。

逢萧玉抬起眼睛，问：“为什么说一切都是因为我？”
宗文成笑了：“因为他们不仅让你上楼，还让你逃跑了。”
一个女人都能从两个军阀居住的公馆逃走。
这证明，他们的本身就有了漏洞，混入了不同势力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当然要将公馆上下清洗一遍，不让有心之人再有可乘之机。

她昏昏沉沉的走出房门，就听见二楼传来的争执声。
“尉老三，他们狮子大开口，你也不多说两句？！”是宗文成的声音。
尉和玉：“现在时事动荡，军需品的涨价是正常的。”
宗文成冷了声音：“再涨，也不能高出黑市吧，这个数字已经是黑市的价格再翻了两倍了，他把我们当冤大头呢？”
“文成，你应该知道，”尉和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没有渠道、没有供货商的人，就得被人宰。”
宗文成重重把帽子踩在脚下，“沈嘉实好手段，用这种方式来胁迫我们，交出他要的人——”
“慎言。”尉和玉厉声。
楼下此后再无声音传来，随即，是上楼的脚步声。
沉闷而内敛。
男人们并行走过长廊，清晰的声音再次随着风传来：“先洗个澡，夜晚我们再去书房商量。”
逢萧玉心跳如擂的躲进房间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听见黑市这个名称。
——还有，什么叫沈嘉实好手段？
她满心疑惑，却不敢放松警惕，耳朵一直贴着门口。
等了好一会。
再也听不见门外的脚步声，她才扭开门出去。
到了一楼，小丫鬟见着她，稀奇地问：“逢小姐，你睡醒了吗？”
逢萧玉勉强笑了笑：“醒了，能给我倒杯热茶吗？”
点了头，小丫鬟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热茶来，塞到逢萧玉的掌心，脆生生地说：“提督们刚刚回来了，上去没多久呢，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沉默ᵚᵚʸ半晌，逢萧玉摇了摇头。
过会就吃晚餐，她有的是机会和尉和玉他们碰面，不必急于一时。
顿了顿，她记起什么，状似无意询问道：“你们出去买菜，一般是由谁负责的呀？”
小丫鬟下意识扭头，看向厨房。
视线跟着望了过去，逢萧玉看着小厨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窈窕的高个子，是前两日见着的佣人领头，她心下有了想法。
逢萧玉笑着拉住小丫鬟的手，“我看见你，就想起我在海上月时，伺候我的小丫头，都亲切得很。”
小丫鬟眼睛一亮。
笑弯了眼，她又说：“改明你来我房间，我给你选身衣服，小姑娘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她的声音很大，足够厨房里的人听见，小丫鬟的脸红扑扑的，使劲点了点头。
两个人聊了一会，小丫鬟的身世就被逢萧玉了解的七七八八。
也是和她差不多的苦命人。
只是，她还有自己的父母，现在一家生活也算勉强能糊口。
逢萧玉听到这儿，就没能再听下去了，因为宗文成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兴致盎然地问她：“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她扭过头去，盈盈一笑：“宗都督、尉提督，你们回来了？”
路过的尉和玉斜斜睨了她一眼。
宗文成则是点了头，戏谑挑开小丫头的下巴，待她匆匆告退后，坐到逢萧玉的身边：“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对于宗文成调侃中的试探，她只是笑着：“碰上了一个聊得很好的小丫鬟，算不算有趣的事情？”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主要是看她长得和芝芝很像，我就随口问了两句。”
“那就让她来照顾你。”尉和玉冷不丁开了口。
听到这句，逢萧玉侧眸望过去，男人已经坐在座位上，他身侧是副官，正在和他低低私语。
他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即，迅速瞥开。
继续和副官商量着什么。
距离不算远。
但他们的声音足够低，逢萧玉只听到了几个词，再没听清了。
顷刻，肩头忽而被一压，手腕也被男人粗粝大掌拉住，她下意识看过去，宗文成挑了眉回视她，“不用管他们，在商量事情呢。”
逢萧玉似懂非懂。
餐桌上，宗文成和尉和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海外聊到当今的生活，又说哪哪地方缺雨，明年收成不太好，估计有个倒霉蛋的要倒大霉了。
前言不搭后语，逢萧玉听不明白。
索性认真干起了饭来。
宗文成半张脸忽而凑到她面前，筷尖抖了一下，逢萧玉险些没夹稳菜。
他调侃道：“你怎么不听了？”
逢萧玉咽下口里的饭，“我听不懂，也不想参与这些。”
她抬眼，看向神情冷淡的尉和玉，抢在宗文成之前开了口：“今天，你们是一起出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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