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陆澈走在街上,望着橙黄色的路灯,心绪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和记忆提醒他已经过了两年多,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还是还许洛栖起了争执的那个夜晚。
他停下脚步,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斑马线。
正当陆澈深陷过去的回忆时,一个气球忽然滚向了路中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一阵尖叫声迅速拉回了陆澈的思绪,当看见马路中央的男孩时,他眼眸一震,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霎时间,天地恍然都开始颠倒了过来。
陆澈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觉变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而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了许洛栖的脸。
“咚”的一声巨响,陆澈半睁着眼望着眼前受到惊吓却毫发无伤的孩子,脸颊旁是一股湿粘的热流。
仅存的意识也在慢慢的被抽离,他迷蒙的眼中掠过一丝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麻药,让他忘却了失去许洛栖的痛苦……
苍白却又带着血的唇角弯了弯,陆澈陡然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
“俊霆!俊霆!醒醒啊!”
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唤着,陆澈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同事吴凯见他终于醒了,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工作狂的工程师也有偷懒的时候。”
闻言,陆澈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满脸震惊:“吴凯!?”
吴凯不是在他去F国前就辞工回老家了吗?
见陆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吴凯一头雾水:“怎么了啊?睡了一觉把人给睡忘记了吗?”
陆澈直起身,双眸匆匆环顾了四周,眼神不由一震。
这里显然是设计部的会议室,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捂着头,一遍遍回忆着,可无论怎么想,最后记忆都停留在他为了救孩子被车撞了那一刻。
吴凯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分关切:“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然而陆澈却没有回应。
他看着手机,整个人似是呆住了,紧缩的眸中满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
两年半以前,他居然回到了两年半以前!?
“嘭”的一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弋㦊滑落,吴凯愣了一下。
“落落呢?落落在哪儿?”
陆澈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吴凯的手臂。
吴凯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午,午休刚结束,她应该,在勘测部吧。”
话音刚落,陆澈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刚要进门的同事差点被他撞倒,看着那匆忙奔跑的背影,同事一脸疑惑:“他怎么了?”
吴凯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一路上,陆澈又是几次险些撞到人,带着些许灼意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点点如星的灰尘漂浮着,心跳也随着越渐接近目的地而开始加快。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陆澈扶着墙喘气了几口气,目光却在看见走廊另一端的那个人后猛地滞住。
许洛栖!
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严肃地跟同行的同事说着什么。
许洛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怔怔望着楼梯口的陆澈。
她眉头微蹙,像是在踌躇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可下一刻,陆澈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许洛栖瞳眸一怔,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
站在许洛栖身旁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捡起图纸先行一步了。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陆澈紧闭着酸涩的双眼,将怀中的人搂的紧紧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许洛栖回过神,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她蹙起眉,推搡着:“你干什么?”
她不明白,昨天才冷着脸拒绝和她一起共事项目的陆澈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陆澈放开她,双手却仍旧锢着许洛栖的双肩:“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梦……”
发颤却又满含狂喜的声音让许洛栖一愣。
她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伸手摸了摸陆澈的额头:“你怎么了?”
陆澈摇摇头,唇角上扬:“落落,对不起。”
闻言,许洛栖眸色一震。
陆澈是在道歉?可他为什么道歉,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忽然被攥住,整个人都被陆澈拉着走。
“等等,去哪儿啊?”许洛栖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主任办公室。
“什么?你要接下桐坞铁路的项目?”李主任诧异地看着满眼坚定的陆澈。
陆澈点头:“没错。”
身旁的许洛栖微皱着眉望着他,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明明昨天还非常抗拒,甚至还LJ叫她也放弃。
李主任看了许洛栖一眼,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但陆澈能接下这个项目,对他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
况且他们还是夫妻,共事起来应该比其他人更要有默契。
李主任将另一份任命书拿了出来递给陆澈:“我相信你们。”
陆澈郑重地接过:“谢谢主任。”
出了办公室,一直沉默的许洛栖才开口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右手始终被他握在掌心里,好像他一放她就会跑了一样。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亲昵是她期盼的。
他们是夫妻,不该像陌生人一样。
陆澈看着她,目光灼灼:“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做。”
他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诚恳,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愧意。
陆澈不知道从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但许洛栖此刻就在他面前,他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面对陆澈越渐深情的目光,许洛栖不知怎么的,眼眶忽地一红,就连心底被封藏了许久的委屈也开始点点涌上心头。
她慌忙低下头,不愿让陆澈察觉自己的情绪。
然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身边人眼中,陆澈扶住许洛栖的脸,心一紧:“怎么了?”
连语气都带着久违的温柔,许洛栖鼻尖一酸,眼泪完全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陆澈这样温柔的对她了。
这一年中,两人仿佛只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室友,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渐行渐远,但她知道从昨天陆澈拒绝桐坞铁路项目时,他们之间可能有了不可逾越的高墙。
她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没想到陆澈突然的转变击垮了她强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