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宋嘉宁转身望去。
只见她一身杨妃色绣花裙衫,乌黑云鬓,杏腮桃颜,扶风弱柳。
宋嘉宁心中不由一番感叹。
怪不得萧颜能成为绝代佳人,她姿色的确难得。
萧颜见她眼底带着丝惊艳,笑意渐深:“夫人可是寻风大人?不巧,大人一炷香前就离开了。”
宋嘉宁绷着唇线,微蹙了下眉。
她一句话还没说,萧颜就把话扯到赵恒身上了。
“我是来寻萧姑娘的。”她笑了笑。
萧颜一愣。
宋嘉宁走上前,缓缓道:“萧姑娘觉着大人为人如何。”
“……自是极好。”萧颜僵着唇角,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嘉宁低头莞尔一笑:“姑娘居于尘世多年,身边不乏财才公子,想必定是在等一良人吧?”
“夫人?”萧颜皱眉问,“夫人是疑我和大人有私情?”
闻言,宋嘉宁眼眸一暗。
赵恒醉酒那晚,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俨然成为了她心中一根刺。
但她已经顾不得他们有无私情了,只要能阻止萧颜入宫,她宁愿这根刺越扎越深。
宋嘉宁转身,往外走去:“佳人当该配才子。”
萧颜望着那背影,心甚为忐忑。
她总觉得宋嘉宁与赵恒口中那恭默守静之人大相径庭。
……
宋嘉宁回府时已过巳时,她特意看了眼长福,却见他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
她停住脚步,问道:“为何哭了?”
长福立刻跪下来:“小的该死,扰了夫人眼……”
见他这般卑微,宋嘉宁心中不忍:“别怕,大晌午的你哭什么?”
听到她再追问,长福终于说出了实情:“回夫人的话,方才小的家姐来信,说娘病重,小的一时担心,所以才……”
宋嘉宁道:“起来吧。”
长福犹豫了会儿,站起了身,始终不敢抬头。
“你娘在哪儿?”宋嘉宁又问。
“……临安。”
临安离京城倒不是很远,若是雇个马车,两三日也就到了。
宋嘉宁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他手中:“你不必哭了,一会儿你去刘管事那儿领五十两银子,在京城置办个小院子,将你娘和家姐接来吧。”
长福一愣,似是不敢相信,突觉手中的镯子重如千金。
直到宋嘉宁催促,他才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猛磕头:“小的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宋嘉宁忙止住他,只道:“若要报恩,我须得你帮我做些事。”
第十九章 何人
正厅。
宋嘉宁见赵恒坐在椅子上,面露诧异。
如果按照现在的日子算,她已经有近一年都没有见过赵恒在晌午回来了。
赵恒看她回来了,立刻站起身走了过去:“你去哪儿了?”
“去了爹那儿。”宋嘉宁垂眸,语气有些低迷,“他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
闻言,赵恒眉一次,眼底多了丝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他抬手执起宋嘉宁的手,声音放柔:“你不是想回凉州吗?等你爹生辰已过,我们就回去。”
宋嘉宁一愣,猛地抬起头望着他。
是她听错了吗?
赵恒说回凉州。
“你不是说……”念起脑海中他的无情之语,宋嘉宁心间不由发涩。
但更多的是生了一丝希望。
赵恒是否不会再权倾朝野,忘了本心。
而赵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亲昵地拍着她的后背。
半日的愧意让他不断的想起昨晚宋嘉宁的话。
或许是因为对她渐少的陪伴才让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午膳间,宋嘉宁明显觉察到了赵恒对她的细心。
剃鱼骨,挑去花椒,眉目缱绻。
她心不由软了,从前食之无味的饭菜变得很是可口。
望着赵恒的目光也越发深邃。
“一会儿我会去刑部一趟,你若觉着实在无趣,不如去翻翻从前所记的案卷。”
赵恒夹了块肉放进她的碗中,说道。
闻言,宋嘉宁点点头。
她曾为仵作时,在验尸时会记下各种离奇的锱节。
往后几日,赵恒日日都会在戌时前回来,进府第一件事便是寻宋嘉宁。
他在一旁看书,她时不时翻翻案卷或者绣花,一派岁月静好。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让宋嘉宁差点忘了自己重生一事。
直至这日薄暮时分,她才从宫中回来,便见一拿着幡的男子坐在角门边儿上。
宋嘉宁一怔,仔细一看,认出了是那日说她是“无命之人”的算命先生。
她屏退下人,揣着忐忑的心走了过去。
男子换了身月白色锦缎长衫,高竖的黑发随微风而飘。
剑眉星目,微抿的薄唇弯着小小的弧度。
他背倚着门框,一手执幡,一手搭在弯曲的腿膝上,似是云鹤般在此歇歇脚。
宋嘉宁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是寻我吗?”
男子笑道:“夫人还记得我。”
他站起身,复而又道:“我姓顾,单名一个羽字。”
“顾羽?”宋嘉宁紧了紧拳,语气略带一丝急切,“那日你的话未说完,可否再详细告知一二?”
顾羽走上前,收起笑意,低声道:“夫人,若贪恋此刻温情,你再将重蹈前辙。”
宋嘉宁眼眸一震。
她以往从不信牛鬼蛇神一说,更不会听信算命人的三言两语。
但自重生后,她才只这世上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你到底是何人?”宋嘉宁看着顾羽,言语间满是惊讶。
顾羽抖了抖手中的幡:“只是云游的算命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夫人可还记得自己曾发过何誓?又可记得愧对于谁?”
宋嘉宁眸色怔怔。
她曾在皇上临终前发誓,要守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临死前,她愧对开创魏国的列祖列宗,还有因她惨死的养父。
甚至她也恨,恨赵恒负了她!
第二十章 焚信
见宋嘉宁恍惚的模样,顾羽竟转身走了:“有缘再会。”
他来去匆匆,宋嘉宁再想问其他也没机会。
她凝重着脸,握紧了拳。
既然他说‘有缘再会’,必定是会再见面的。
宋嘉宁回身望向偌大的提邢司府,印着橙黄色的夕霞的双眸满是悲怆。
她的心上人,她的夫君,将是夺了魏国苏山的仇人。
天边的红意渐渐蔓进她湿润的眼角,宋嘉宁低下头,喉间越发苦涩。
进了府,宋嘉宁才坐下,还未缓过神,长福便来回话。
“夫人。”他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句。
宋嘉宁回了神,叹了口气问:“你娘和家姐可都安顿好了?”
“托夫人的福,都安顿好了。”长福磕了个头,语气中满是感激。
宋嘉宁理了理袖口,故作不经意地问:“我看你身手不差,可是学过武?”
“小的入府前儿曾在武馆打杂,学过些皮毛。”
闻言,宋嘉宁眸光微闪,有些皮毛也够了。
她朝长福招了招手,长福眼中带了丝疑惑,却也没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