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之中一下子失掉所有光泽,沫北颜颓然地松开双手,心脏因为太过疼痛变得麻木,千疮百孔,每一个角落都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四年来,她辛辛苦苦拼凑地美好幻境,不过是海市蜃楼。
她的顺从,她的舍弃,她的容忍,她为白承阙所做的一切一切,终究敌不过一个莫宛白。
而白承阙对她仿佛施舍一般的交际和纠缠,也不过是为了莫宛白所做的一场报复。
一醒过来,浑身便传来难言的酸痛,沫北颜伸手摸索,不出所料,身侧是一如既往的空寂。
“夫人,先生让你换上这件衣服,他中午的时候来接你。”
女佣早就已经在一边等候多时,手里拿着一袭长裙。
鹅黄色的长裙缀满细碎的白色小花,剪裁得体,宽大裙摆的复古优雅,露背的设计被一条珍珠项链维系住,看起来十分华丽。
然而沫北颜的眼睛在触及这件礼服的时候便黯淡了下来。
果然,又是这件衣服。
四年前她和莫宛白一起参加的最后一场宴会,是白承阙和莫宛白的订婚宴,宴会之上,莫宛白穿的便是这件衣服。
这几年来,每年这个时候,白承阙和她参加的所有宴会,他就一定会让她穿这件衣服。
不知道白承阙是想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寻莫宛白的影子,抑或只是想要羞辱她。
年复一年,这件衣服像是一个被美丽外表掩盖的恐怖噩梦一般,让沫北颜每次看到都会心里发颤。
顺从地任由女佣替自己换上这件衣服,沫北颜一脸麻木。
柳叶弯眉,鲜艳的红唇,这些也都是莫宛白生前习惯的妆容。
白承阙铁了心要将她变成莫宛白的影子,然而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不管怎么模仿,沫北颜和莫宛白都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女人一身盛装,眉眼明艳,却根本不是她的风格。
白承阙打量着这样的沫北颜,紧皱的眉头掀起,不屑地冷笑一声,大踏步走近沫北颜。
男人俯身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是缀满了星子,溢满酒靥般的温柔。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白承阙的眼睛,沫北颜微微晃神。
明明知道白承阙永远不会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明明知道蜜糖之下是锋利的刀子,可是沫北颜却还是禁不住想要靠近。
“承阙,”
喃喃着,沫北颜伸出手来,抚向白承阙轮廓分明的面庞。
“啪——”
地一声打开沫北颜的手,白承阙的脸色冷了下来,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他伸出手来擦拭着。
第四章我永远都不会像莫宛白
北颜脸色一白,回过神来,望着白承阙不在言语。
见沫北颜安静下来,白承阙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不然就不像了。”
轻飘飘的声音飘入耳中,沫北颜却倏地遍体冰凉。
不像了?
不像莫宛白了吗?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沫北颜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活成一个人的影子。
“白承阙,我永远都不会像莫宛白。”
沫北颜缓缓出声说道,带着鼻音的声音微微哽咽,好在总算没掉下来泪来。
白承阙挑眉,忽地一把扯过沫北颜,压到墙壁之上。
“沫北颜,你怎么会像莫宛白?你那么贱。”
心脏处像是被开了一枪,沫北颜捂住渗出鲜血的唇角,忽然扬唇微微一笑。
现在她的嘴唇,总算不像莫宛白了。
她总算能在微不可见的角落里,找回一点自己。
挽着沫北颜的手,白承阙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一对感情深挚的伉俪。
白承阙的胃不好,喝不了酒。
然而生意场上,喝酒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事情。
所幸每次沫北颜都自告奋勇地出来当酒,言笑晏晏之间一杯杯酒水下肚,却依旧神色不改。
“白夫人真是贤惠,叶先生娶了这样的妻子真是好福气啊。”同饮的人笑着恭维。
白承阙轻轻勾唇,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怕是我承受不了这个福气。”
沫北颜脸色一白,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晃动。
那人却依旧没有看出端倪来,“哈哈”地笑了起来,“怎么会,白先生真会说笑。”
“承阙,”
担心白承阙当众羞辱自己,沫北颜心里一急,开口道:“我好像有点不胜酒力,你先聊着,我去坐一会。”没有勇气等待白承阙的回答,撂下这句话沫北颜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望着沫北颜仓皇的背影,白承阙眉头一皱。
不胜酒力?
他一向知道沫北颜的酒量,绝对不是三两杯酒就会醉的。
难道身体出了状况?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白承阙冷笑一声,说不定又是那个女人自导自演的苦情戏罢了。
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喝着果汁,沫北颜看着来回穿行衣香鬓影的人,大脑之中却一片混沌。
四年之前,那场车祸带走了莫宛白;而四年之后,白承阙却也几乎亲手碾碎了沫北颜的灵魂。
现在的她,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你们看到了沫北颜了吗?真是好笑,她今年又穿了了那件衣服。”一个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沫北颜一愣,循着声音望过去。
三四个女人坐在旁边,其中一两张面孔沫北颜还有些印象,好像是以前和莫宛白交好的朋友。
“我真是受不了她,真是不知羞耻,亲手害死了莫宛白,夺走了莫宛白的未婚夫,现在却还恬不知耻地模仿起莫宛白来。”另一个人也附和起来,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她们正说地激烈,一人忽然瞥到坐在角落里的沫北颜,“诶,沫,沫北颜”
第五章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偷听我们讲话?
讨伐般的谈论停了下来,众人惊愕地抬起头来望向沫北颜,还没有说完的话茬儿断在嘴边。
脸上刷地红了起来,几人眼里升起难堪之色。她们本都是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如今在背后说人闲话却被人当场撞见,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只是沫北颜却似乎浑然不在意,默不作声转过头去,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一般。
仿佛一碗热油当头浇下,楚冬寒只觉得胸中冒出一股火气,“沫北颜,你什么意思?”
她三两步走到沫北颜的面前,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愣愣地回头看她,沫北颜一脸茫然。
可是那副模样落在楚冬寒的眼里却只当沫北颜故作无辜,怒气更胜,“沫北颜,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偷听我们讲话?”
“我没有。”
沫北颜轻声道,声音中有说不出的疲倦,这一句话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但似乎好像每一次都毫无作用。
果然,楚冬寒冷冷一笑,秀气的眉毛扬起来,紧盯着沫北颜的面庞,她忽然一字一顿道:“沫北颜,你就算再怎么模仿莫宛白,你也永远不会是她。白承阙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白承阙对待沫北颜的态度从来未加掩饰,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对沫北颜没有感情,而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更是深知他这样不过是一场报复而已。
沫北颜抿唇,空洞的眼眸无波无澜,心脏里千疮百孔,她已经不再因为楚冬寒这样一句话难过了。
看见沫北颜仿佛混不在意一般,楚冬寒忽然愤怒到了极点,果然是心思恶毒的女人,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情却仍旧能够厚颜无耻地心安理得。
楚冬寒猛地端起桌子上的香槟,冲着沫北颜的脸泼了过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头发滑落下来,能够听见细小的气泡爆炸的声音,沫北颜紧闭着眼睛,胸前湿了一大片,狼狈到了极点。
楚冬寒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乱地扔下酒吧,嘴硬道:“是你太不要脸,我才动的手。”说完她便扔下酒杯,拉着女伴慌乱地跑开了,徒留沫北颜一个人尴尬地坐在原地。
“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夫人怎么这个样子啊。”
“这是活该,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是啊是啊,今年又穿了这件衣服,真是不要脸。”
刺耳的话语不断地钻入耳中,沫北颜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一般,被人们肆无忌惮地指指点点着。
脸色苍白,沫北颜紧咬着下唇,胡乱地伸出手来遮挡着自己。水渍在身上蔓延开来,若是此时站起来只会更加难堪,然而侍者却不知去了哪里,一点踪影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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