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别墅,欧式摆钟停在凌晨十二点。
姜小桃准时按下录制键,然后坐在镜头前。
“今天是4月1号,是我和裴文卿结婚的第999天,他失明的第1000天……距离我们离婚,还剩52天。”
姜小桃看着镜头自然而然的笑着,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拿过手中的半成品毛衣,眼神中藏着苦涩:“这件毛衣我织了拆,拆了织,如今只差两只袖子了。但不知道在我们离婚前,能不能织完……”
她看着自己越渐僵硬的手,面对镜头,无助得叹了一口气。
“哐当——”
楼上突然的响声打断了姜小桃。
姜小桃条件反射地丢下东西直奔楼上。
只有月光的房间,暗的只能看清裴文卿倒在地上的轮廓。
听着沉重的喘声,姜小桃跑过去赶紧将他扶起:“没事吧?要拿什么就喊我,我就在楼下的。”
“滚——”裴文卿长臂一挥,空洞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暴怒。
姜小桃被他的力道甩开,直直撞到身后的桌角上。
腰部的剧痛让姜小桃倒吸一口凉气,她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裴文卿丝毫没有理会姜小桃,他摸索着床沿,缓缓站了起来。
姜小桃咽下满心的苦涩,忍着疼痛轻轻地将倒地的椅子一一扶好。
“滚出去。”裴文卿的声音不大,但透着彻骨的冰冷。
姜小桃身形一顿,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红着眼继续整理。
裴文卿看不见,听着她收拾东西的声音,走过去伸手直接将桌子推翻。
“嘭!”得一声,桌上的物件摔落一地。
“你可不可以不这么恶心?”
姜小桃呼吸一窒,明明这样的话已经听过太多,但心口还是止不住的酸涩。
“你要是不开心。”她极力将声音放轻松下来,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你就想想,我们还有52天就可以离婚了。”
裴文卿闻言,沙哑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装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婚姻结束,拿钱走人。”
姜小桃只觉心中的痛楚快要让她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她紧抓着桌角,声音轻颤着:“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裴文卿突然抬起手,往姜小桃方向探寻着。
语气里尽是恨意:“何止讨厌?我恨不得你去死!”
话毕,他如同扔垃圾一般将姜小桃丢出了房外,“嘭”得一声关上了门。
姜小桃靠着门,良久后,确定房中没有了声音,她才轻轻说了句:“好好休息。”
楼下突然传来响动,她踉跄着下楼。
稍显空荡的大厅里,裴文卿的姐姐季芸直接开门走进,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副高傲嫌恶地表情睥睨正下楼的姜小桃。
她轻扬下巴,直指桌上一张放的平整的纸。
“签了它。”
第二章 临床诊断
姜小桃看了一眼那张纸,愣住。
季芸也懒得跟她绕圈子:“你爸今年六十多了吧?贪污公款可是要吃十几年牢饭的,你忍心看他一把年纪还受罪?”
姜小桃垂落的手微微颤抖:“你明明知道那都是诬陷……”
季芸根本不听,将那张纸推进了几分。
“你的眼角膜刚好和枭寒匹配,只要你在这份死后捐献协议上签字,然后主动跟枭寒离婚,我可以帮你。”
姜小桃抬头看着季芸,喉咙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哪知这时,季芸又拿出了一张检查单扔在姜小桃面前。
姜小桃看着检查单上的字,瞳孔皱缩!
——临床诊断,终生不孕。
“这是你的诊断单,只要爷爷看到,他肯定不会再反对离婚。季家不会要一个又瞎又不能生的媳妇。”季芸一字一句的说着,如同宣告姜小桃的命运一般。
姜小桃手臂的僵硬感如同潮水侵袭而来,她强撑着无力感,看着那两张替她决定好未来的纸,无话可说。
季芸或唐觉得说的太狠,表情缓和了些,语气也变成了劝诫:“你放心,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帮你爸出来。”
“好好想想,你要是再拎不清,你爸就真的完了。”
季芸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姜小桃低头看着那两张纸,手臂僵硬,怎么也抬不起来。
从小跟随她的方姨,端着水和药走到姜小桃身边:“二小姐,该吃药了。”
姜小桃回过神,强按着发抖的手去接药碗。
可她的手刚拿到碗,手指一僵,“嘭!”得一声,汤药撒了一地。
方姨这才发现她病情发作了,一边弯腰收拾,一边道:“我这就重新给你端来。”
“算了,方姨。”姜小桃叹了一口气。
医生说她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渐冻症’,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能治愈,吃药又有什么用呢!
方姨偏过头,隐隐叹了口气,静静地重新去厨房煮药。
方姨走后,姜小桃等身体恢复了些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次日,姜小桃照常扶裴文卿去办公的地方。
等到书房,裴文卿不耐烦地将她一把推开。
姜小桃却没有走,她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晨光下裴文卿的侧脸轮廓,迷茫了。
明明他是自己丈夫,可她却觉得他是那么遥不可及。
姜小桃轻轻地伸出手,却又落寞的收了回去。
良久过后,她看裴文卿放下了耳机,才轻唤道:“枭寒。”
“说。”裴文卿冷淡的丢给她一个字。
姜小桃握着拳,迟疑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爸的事,你知道吧?”
裴文卿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子,语气冷冽:“如果你想为了你爸的事来向我求情,劝你死了这条心,挪用公款的后果你不会不清楚。”
还未说出口的乞求就已经被狠狠掐断。
姜小桃咬着下唇,望着裴文卿冷漠的眉眼,酸涩的眼眶浸着眼泪:“如果,我用你最需要的东西换呢?你能帮我吗?”
裴文卿眉头微蹙:“什么东西?”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