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货架上商品摆的整整齐齐，冰柜的玻璃上也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
裴知衍一言就认定，这一定是季央的杰作。
她总是会把东西整理的很好，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可是……裴知衍心里一刺，想到昨晚看到的有关抑郁症的资料。
强迫症也算其中的一种。
店面里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收账台子上那个咖啡机了。
格格不入。
这时，徐婆婆从屋里走出来：“要点什么……”
下一刻，裴知衍眼睁睁看着徐婆婆变了脸色，紧接着她低头就往门外走。
裴知衍连忙拦住徐婆婆：“老人家，我是来买咖啡的。”
他可不想再次被扫帚打出去了。
徐婆婆没好气的开口：“行，一杯一百块！”
裴知衍掏出钱夹，放了一张纸钞在上面，脸上扯出一个笑来。
徐婆婆觉得手有点痒。
她将钱收起，慢吞吞走到咖啡机前，开始摆弄。
裴知衍就站在店里等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徐婆婆做错的那些步骤。
三分钟后，裴知衍拿到了自己的咖啡。
他看着浮在上面的粉末，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婆婆，我还想要一杯。”
这下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徐婆婆凉飕飕的看他：“没有了，一天只能做一杯。”
裴知衍对这样任性的老人实在没有办法，正发愁时，季央从里面撩起帘子走了出来。
裴知衍眼前一亮：“季央。”
季央心里一抖，这一年多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湾湾’，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季央’了。
昨天的记忆被她刻意忽略掉，却没设防这人今天这么早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季央缓缓抬眸，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梦。
裴知衍眉眼深邃，气质变了许多，穿着深色的呢子风衣，季央甚至能感觉到他贴身的毛衣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晨曦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的影子缠缠绵绵的覆盖了季央整个人。
季央想起曾经做过的梦，可是梦里的人都狰狞凶猛。
不像现在，他神色柔和，眼里没了厌恶，活生生站在那里，好像自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裴知衍上前一步，声音竟然有些发颤：“季央，你理理我。”
季央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站在那里没动了。
徐婆婆本想上前，但看着季央的模样，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满脸警惕的盯着裴知衍。
裴知衍松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季央对他避之不及，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他高高在上强势霸道，现在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对待她。
他放缓声音：“我们，我们谈谈可以吗？”
第32章
季央脸色顿时煞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但她仍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裴知衍。
她说：“我不去。”
裴知衍一愣，徐婆婆趁着两人对视的当口，拿起了扫帚。
这回她没扬起扫帚了，而是低低放着，在地上扫着，只是‘不小心’的扫在了裴知衍的鞋子上而已。
季央见状，有些想笑，但脸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如同硬化的水泥一样，动不了了。
徐婆婆看着裴知衍说道：“走吧，我家湾湾不认识你。”
季央看着裴知衍看向徐婆婆，认认真真道：“婆婆，我是她男朋友。”
徐婆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家湾湾在镇上可受欢迎了，多少男娃想要当她男朋友呢，不缺你一个。”
裴知衍脸色顿变。
这时，季央拉了拉徐婆婆，对这种话有些接受不能。
徐婆婆就不说了，但是要裴知衍滚出去的架势一点都不含糊。
裴知衍手里端着那杯咖啡，在徐婆婆的驱赶下左闪右躲，生怕洒在地上让季央更加不满意。
这是季央没见过的一面，也是她不曾想过的一面。
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在意她身边的人，更不会在意她，如今倒是对了个调。
季央的心情意外的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出门拉住徐婆婆，轻声说道：“婆婆，我去买些食材回来。”
“好，我让向南过来。”
季央连忙开口：“不用了，赵大哥忙得很，不用麻烦他。”
一句赵大哥，让裴知衍顿时想到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但不过一瞬，又放了下去。
他现在不该纠结于其他，季央不排斥他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吃醋。
徐婆婆纵然担心，也不会拘着季央不让她出门，她只是担忧着看着裴知衍跟上了季央。
亦步亦趋，又小心翼翼。
徐婆婆看着看着，就不担心了，她转身进了屋内。
道路两旁的树都绽出了新芽，有了点绿意，地上还是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镇上的环卫工没有打扫的那么勤快，通常是三天一扫。
季央还挺喜欢这样的情境的，她踩着落叶，嘎吱嘎吱的响。
裴知衍忍不住开口：“季央，跟我回去。”
季央脚步一僵，头微微摇了摇，呻吟细若蚊吟：“我不。”
裴知衍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说：“你呆在这里……”
是为了那个老人，还是为了赵向南。
可最后莫名的，他心中警铃大作，好像这句话说出去，就会有什么不能挽回的后果。
他顿住了，盯着脚下的落叶闷着往前走。
季央就在这时飞快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他的懊恼，看到他及时收手的醋劲，看到了他向来不可一世，现在竟也会考虑到她的心情了。
季央猛然回过头去，慢慢呵出一口气。
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不少。
裴知衍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直空着的那块就这么慢慢被填起来。
他想，是他不该，就妄想两人能回到从前。
季央不是从前的季特助，他也不是从前的裴总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到了超市。
只是从超市出来，裴知衍上前从季央手中拎过了两个大大的袋子。
他说：“我来提。”
季央看着他不说话，就在裴知衍心里忐忑手里袋子犹如烙铁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声音：
“裴知衍，你这次，又想要什么呢？”
第33章
手中的袋子很重，重的勒住了裴知衍的手指，让他指尖泛凉，直直凉进了心里。
季央站在那里，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眼里清明的没有丝毫感情。
从前的爱恨，埋怨哀求似乎都是他的黄粱一梦。
当梦境破碎，站在他面前的季央，已经不再爱他了。
这个认知，让裴知衍几欲发狂。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那些暴戾偏执统统压了下去。
他说：“我只想多看看你。”
现在，他唯一的念想，唯一能得到的，只有多看看她了。
季央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她点点头，转身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裴知衍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她的脚步。
说起来，裴知衍活了二十八年，还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场恋爱。
季央算是跟了他最久的人，可是那几年跟着他，季央除了痛就是苦。
后来跟林蓓，也是目的性极强的联姻，更别提两个人都抱着对季央的恶意。
裴知衍越想越难受，越想心里就越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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