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都安置好了?”黄叔叔问。
“安置好了。”俊兰轻声哽咽道。
“行,往后你跟了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把我孩子带上好吗?”
“不行!”
听到这里,哪怕高原真是个小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拼了命地冲到外面,就看到母亲挎着包袱,上了黄叔叔的摩托车。
夜空下的那个少年,眼神是那样地恐惧和无助,娇小的身躯,如坠冰窟般慌张着、颤抖着、痉挛着。
他用尽力气冲过去,死死抱住母亲的腿,泪涌不止地咬着嘴唇,稚嫩而倔强道:“妈,不走!”
高原的突然出现,让俊兰措手不及。可她心意已决,又怎能轻易做出改变?
她只能强颜欢笑,伸手摸着儿子的脑袋说:“妈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可高原仍执拗道:“妈,不走!”
“乖,去睡觉,回头妈给你带好吃的。”
“妈,不走!”
高原的嘴里,只有这三个字,却宛如利刃般,穿透了俊兰的心。她又何曾舍得自己的儿子,跟着傻丈夫一起,吃这人间疾苦?!
她转头看向黄大哥,苦苦乞求:“带上他吧。”
对方却不耐烦道:“带上他算怎么回事?要是一两岁不懂事,也就罢了!可他都这么大了……”
“带上他,要不然…我也不走了。”为了儿子,俊兰拿命运做起了赌注。
“嗨!那就…就…上来吧,要说这孩子,不孬!”对方终于松了口。
俊兰喜笑颜开,伸手抓住高原,就要往车上拉。可高原却执拗地反抗,使俊兰窝火道:“你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高原挂着大大的眼泪,咧嘴哭道:“咱们走了,爸怎么办?”父亲虽傻,可疼爱自己啊!母亲打他时,父亲护着;生病时,父亲驮着;伤心时,父亲傻傻地陪着……
这是超越智商的父爱,高原一直都能感觉到。
俊兰却焦躁道:“顾不上那么多了,妈只能顾着你。高原,跟着黄叔叔走,往后你就能天天坐大摩托,坐火车去南方,去看高楼大厦、看满地的小轿车。”
这时黄叔也插嘴说:“高原,别人有的,往后你都会有,也不会再有人歧视你、欺负你了。上车吧,我会拿你当亲儿子一样。”
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这不就是高原一直想要的吗?穷,他不怕;他怕的是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如果自己的父亲是黄叔叔,那他真的就能挺直脊梁做人了。
离开傻父,他就能撕掉“小傻子”的标签,就能与那些嘲讽、侮辱彻底斩断。可分明地,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暴雨中,父亲给他送伞的画面,想到了成长中的点点滴滴、父亲的陪伴。
现实是何等的残酷,它竟然将一个幼稚的少年,逼到命运的岔路口,让他在亲情与诱惑间做出决断。
曾经悦耳的摩托车轰鸣,此刻却如重鼓般,狠狠敲击着他的心灵;他无比崇拜的黄叔叔,也如邪恶的魔鬼般,即将抢走他的至亲;看一眼背叛家庭的母亲,他的心都碎了……
在那个最平凡不过的乡村夜晚,那个最普通的少年,他紧握双拳,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他这一生中,最伟大的决定!
他用力推开母亲,连退三步,硬是压住眼里的泪,说出了最硬气的话:“妈,你安心走吧,我留下来,照顾爸爸!”
望着懂事的儿子,俊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可日子过不下去了,高原的一场大病,再加前两天的挥霍,家里已经没钱了。何况村里走了二秃子,还有张秃子、马光棍,谁能保证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妇人,不再遭受欺辱?
她不想把自己的大好年华,埋葬在傻丈夫身上,她也是个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与疼爱。她是那样地矛盾,她想伸手将儿子带走,可摩托车启动了,那靠在墙根,孤独无助的儿子,正与她渐行渐远……
高原告诉自己不要哭,可仍止不住喷涌而出的泪。他的灵魂仿佛还在紧抓着母亲,摩托车的远去,愣是把他的灵魂一点点拉长。小小的身躯,开始与高大的摩托角力,他想用意志将母亲的心拉回来。可黑夜吞噬了前方的背影,他的灵魂被扯得稀碎……
少年,大喊吧!
你的哭喊,母亲还能听到,兴许她回心转意了呢?
她走得犹豫不决,她还惦记着你,你只要大哭、撒娇、装可怜,她定会为你而留下。
可高原张着嘴,愣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知道母亲这些年过得苦,终日劳作,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他受歧视,母亲又何尝不被人嘲讽?
书本上都说,生而为人,要报娘恩!如今母亲有了更好的去处,能过更好的生活,他又怎能残忍地将母亲,给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家里?!
可他不能走,因为他是爹的儿子,跟着爹的姓。他曾给自己立下誓言:父亲丢掉的尊严,他要一点点给挣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必须长大了。他得用小小的肩膀,扛起这个家,扛起自己的傻爹。所以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只是把所有的悲痛,都硬生生压进了肚子里。
院子里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他猛然想到锅里还蒸着馒头。掀开锅盖,蒸汽扑在脸上,可他早已忘了疼痛。那滚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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