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帮她说话？是不是还对你那个死人前妻念念不忘！”
“……”桑父沉默了。
继母随即哭嚎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把我和儿子当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我们和她谁重要！”
桑之榆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别闹了，你明明知道，你和涛涛现在才是我最亲的家人。”
霎时，桑之榆面上失去血色。
她无力地垂下手，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似是抽干了她身体的温度，让她心口冷得生疼。
恢复意识时，桑之榆已经走出了医院。
已是初冬，夜晚的寒风夹着雪花几乎要穿透她单薄的身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接起一听，却是盛郗辰的声音：“你的钥匙落在KTV了，我给你送过去？”
一如以往平静的声音，叫桑之榆心头一颤。
她张了张嘴，沙哑地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不，我自己去……去拿。”
“好，我等你。”
桑之榆回到KTV，众人早已散去。
盛郗辰坐在屋内等她。
看见桑之榆发丝凌乱，眼皮红肿的样子，他顿时皱起眉：“你怎么了？”
桑之榆低下头，避开盛郗辰的目光：“没，没什么……钥匙，给，给我吧。”
“你哭了。”盛郗辰却不肯罢休。
桑之榆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说：“没，没有，风吹的。”
“……”
看着女孩唇角那抹倔强的弧度，盛郗辰的话一下堵在喉咙。
沉默一瞬，盛郗辰认真开口：“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拿出钥匙，桑之榆伸手去拿，少年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女孩冰冷的肌肤。
桑之榆怔然看着盛郗辰如星的眉眼，这一瞬，指尖的温度似乎直接传进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郗辰！快点，我妈催我们回家啦！”楚瑾萱走进来ʲˢᴳ挽住盛郗辰的手臂，看见桑之榆后又笑道，“啊，你来了，这么晚了，不如我让郗辰送你回去吧。”
她的态度亲切而友好。
桑之榆却僵在原地，视线定在了楚瑾萱脖子上，那条熟悉的围巾。
那是桑之榆熬了许多晚织的围巾。
是她送给盛郗辰的生日礼物。
桑之榆低下头，局促的开口：“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楚瑾萱笑着拉走了盛郗辰。
桑之榆攥着钥匙走出KTV，继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死丫头怎么还不来医院！盼着我和涛涛早点死也该做做样子给你爸看吧？”
“赶紧请半个月假过来照顾你爸！听见没有？说话呀！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
桑之榆闷声应道：“……嗯。”
桑父是中度脑震荡，继母每天做好饭就去打麻将，桑之榆每天来回跑将饭拿去医院。
照顾桑父吃完饭后，桑之榆又坐在床尾处，拿出练习册开始认真刷题。
隔壁病床是个老奶奶，见了不住夸。
“女娃真孝顺，读几年级了呀？”
“高三。”
老奶奶一惊：“高三了？！那怎么还让你来照顾？你妈不是没工作吗？”
桑之榆下意识回：“阿姨在家里。”
老奶奶一愣，随即了然，继而愤愤指责桑父：“我说你这爸也真是的！有了后妈有后爸是吧？孩子的关键时候你也耽误？真是胡闹！”
桑父面上挂不住，他不想和老奶奶吵，就对桑之榆道：“你妈她是因为忙才让你帮忙，你要不愿意来觉得耽误你了，那你现在就回去，我反正老了也不指望你！”
桑之榆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雪。
另一边，桐城一中。1
看着桑之榆空了两天的位置，盛郗辰时不时走神。
下午一放学，他就来到医院。
在前台问到病房号，他走到门前，就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
病房里，桑父看着沉默的桑之榆，越发心烦。
“还不走！等我请你去读书吗？你是个结巴又不是哑巴！”
一句话，如刀般扎进桑之榆心口，又狠狠搅动几下。
她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最终，她拿起书，冲出了病房。
病房门一开，她就看见了盛郗辰。
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桑之榆低下头跑了出去。
盛郗辰连忙跟上。
直到跑出了医院，桑之榆脚步才慢了下来，盛郗辰从后面追了上来。
桑之榆低着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哑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盛郗辰没去提病房的事：“我听老班说你生病了，才来看看，毕竟你不在都没人帮我补习。”
桑之榆点点头，压下情绪：“我，我明天就会，去上课了。”
盛郗辰看着这样的桑之榆，突然伸手拉住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港口时，已近黄昏。
海面波光粼粼，海鸥群飞。
桑之榆双手抓着栏杆，看得呆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只调皮的海鸥从桑之榆面前掠过，吓得她往后一躲，一下撞上身后的盛郗辰。
“对，对不起。”
“没关系。”盛郗辰靠着栏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爸妈没离婚时，我妈最喜欢带我到这里看海。”
“后来长大后，我才知道，海代表了自由。”
桑之榆一怔，看向盛郗辰，有些不知说什么，只憋出了一句：“这里很，很漂亮。”
不过盛郗辰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以后想来的话，我还可以带你来。”
桑之榆一愣，心口却蓦然酸涩起来，她转过头面对盛郗辰，无比认真，一字一句的说。
“谢谢你，盛郗辰。”
这是桑之榆第一次流畅地说出盛郗辰的名字，少女清澈的眼中倒映着黄昏的天空。
盛郗辰的目光尽数被她唇角的酒窝吸引，回过神来后，不由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不客气。”
两人在海边坐了许久，黄昏落下，盛郗辰送桑之榆回了家。
回到房间，桑之榆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玻璃罐，当初那些被拆开的那些千纸鹤她好好地收了起来，只是再也没有写过新的。
如今，她又拿起了笔。
“盛郗辰，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尽管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
将纸条折成千纸鹤投入罐中，桑之榆抱着妈妈的照片沉沉睡去。
第二天桑之榆早早地到了教室。
走到位置旁，她脚步一顿。
盛郗辰从她旁边的位置抬起头来，笑道：“早上好啊，同桌。”
第9章
“你，你怎么，换，位置了？”
盛郗辰拿起课本在桑之榆面前晃了晃：“这不是方便你帮我补习嘛。”
见桑之榆反应平淡，盛郗辰皱眉道：“难道你更喜欢宋严做你同桌？”
桑之榆连忙摆手：“不，不是。”
刚走进教室的宋严被盛郗辰瞪了一眼，只觉莫名其妙。
一个月后，高考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了。
桑之榆仍旧是年级第一，盛郗辰的名次又前进了几十名。
同学们围绕在成绩单前打趣。
“盛哥这补习老师选的不错啊，每回都有进步。”
“不然也教教我呗！”宋严插嘴。
“滚滚滚。”盛郗辰将其一脚踹开。
拿着卷子，盛郗辰在心中盘算，半年后的高考自己约莫能考多少分。
虽然目前进步还挺大，但他明白自己与桑之榆的成绩差距有多大，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赶上的。
放学后，盛郗辰又送桑之榆回家。
两人并肩走着，桑之榆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习以为常。
盛郗辰好像随口在问：“你打算去哪个大学？”
桑之榆早就已经打算好：“北大，你，你呢？”
“还没想好。”盛郗辰看了眼闷头走路的桑之榆，有些苦恼了。
“慢，慢慢想，还，还有，时间。”
到了桑之榆家楼下，盛郗辰喊住楼梯上的桑之榆，突然道：“桑之榆！我有句话，等毕业了跟你说。”
桑之榆疑惑地点了点头。
打开家门，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桑父已经出了院，与继母弟弟“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坐在客厅看电视，见桑之榆回家，却没有人看她一眼。
她走进厨房，却发现连平时留给她的剩饭都空空如也。
客厅传来继母和桑父的对话。0
“儿子，新衣服怎么脏了？”
“脏了就再买新的呗，又不是买不起。”
桑之榆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攥紧了书包带子，沉默着回到自己房间。
……
另一边，盛郗辰正用手机查着北京的各所大学。
谁知走进家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盛郗辰皱起眉打算直接路过。
盛父却冷冷开口叫住了他。
“我给你安排好了美国的学校，你准备准备，明天直接过去。”
盛郗辰顿住脚步，只觉愤怒。
“我不会去的，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盛父冷哼，语气轻蔑：“你那成绩跟我谈选择的权力？在国内你考得上大学吗？”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你想拒绝，等你有那个实力再说。”
盛父说完，起身就走。
盛郗辰心情糟糕至极，快步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隔日是周六，桑之榆与盛郗辰相约在图书馆补习，却迟迟等不到盛郗辰。
发消息没有回，打电话打了十几个才终于接通。
“喂盛，盛郗辰……”
“嘟嘟嘟……”对方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
后来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桑之榆心中不安，可也没有办法。
在焦急中过了两天，周一返校后，桑之榆刚迈进教室，却看见楚瑾萱在盛郗辰的位置上做些什么。
桑之榆焦急地上前询问：“盛，盛同学，他，他怎，怎么了？”
楚瑾萱回过头，笑容灿烂：“你不知道？郗辰要转学到我们乐诚中学啦。”
桑之榆愣住了。
“过分！竟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做苦力！”楚瑾萱露出有些苦恼的模样，随即想到了什么表情又突然明朗起来。
“对了！桑同学，郗辰叫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不要客气哦。”
楚瑾萱很快离开了。
桑之榆呆愣地望着盛郗辰空空如也的课桌，指尖冰凉。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课，桑之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刚走进家门，一巴掌迎面而来！
桑之榆完全吓住了，捂着脸呆在原地。
继母揪住桑之榆的头发，将她拖拽到客厅：“死丫头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偷钱了，不偷是饿死你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