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相信,他努力向我解释道:「这个眼罩就是我的邻居亲手交给他的,我的邻居一直想尽办法要害我,为了躲他我才进了精神病院,但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真不应该忘了自己是在和精神病人交流,而且,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他的胸牌。
这哪里像是一个重度社恐患者?
「你不是原本的6号吧?」
6号却突变了脸色,指着我疯狂大喊:「你跟他是一伙的!你也要来害我!」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从他的身边闪开,这人明显有被害妄想。
还好医生终于上线了,他给了6号一针镇静剂,并麻利地将他束缚在了椅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医生,我……」我刚想问点什么。
「回你的座位上去。」医生举着针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盖上了他的小毯子。
我怕他觉得我不老实也把我绑起来,只好乖乖闭了嘴,但我注意到6号隔壁的女人。
刚刚发生这么大动静,我的余光瞟到她时,她却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风景。
「大姐,你好。」
我主动上去打了个招呼,她立刻窘迫地红了脸,身体甚至发起抖来。
她的胸牌是:
编号:4号
病名:偏执性精神障碍
「抱歉,打扰了,您继续看风景吧。」
看她抖得更厉害了,我赶紧从她眼前消失,回到了后排,把眼罩还给了3号。
联想到6号刚刚的表现,他和这位女士的胸牌应该是互换了。
所以,我很有可能根本不是7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我们的胸牌被打乱了。
3
我把目光投向第一排右边的那个人。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1、2、3号的胸牌都没有问题,4号和6号胸牌互换,那么能跟我互换胸牌的就只有5号了。
只要去确认一下5号胸牌上的病名是否符合他的临床表现,就可以确定我是不是7号这件事。
但医生也在第一排,我对他刚刚的眼神还有点忌惮。
这时,自恋2号仿佛神助攻一般,跑到了右边第二排对着前面的5号开始滔滔不绝。
「你买不买股票?玩不玩基金?一会跟你的家人说今天一定要梭哈半导体,我跟股市操盘手们都认识,我们刚刚敲定了明天半导体大涨……」
5号任他说什么也没有给予回应,我故作自然地搭腔道:「你一直在这坐着,又没有手机,他们怎么告诉你的?」
见有人回应,2号更加来了兴致:「我可以直接读取到他们的想法,我们一般都是通过脑电波交流的。」
「你理他干什么?」1号向我投来幽怨的眼神。
「大家都有病,多担待一下吧。」
我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走向了5号。
「如果你嫌吵的话可以跟我换……」
「位置」两字还没说出口,我就发现5号竟然也是被束缚在座椅上的。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胸牌上显示的病名是——癔症!
跟我一样!
本以为马上就可以确定的事情却并没有得到答案。
我一时脑袋发懵,但5号一直低着头,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凑近一看,他居然闭着眼睛在睡觉,我轻轻戳了他一下也没有丝毫反应,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趁着滔滔不绝的2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我偷偷摘下了5号的胸牌,手感明显比自己的厚一点。
翻过来一看,背面多塞了一张纸,似乎是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一则新闻。
我抽出那张纸塞进自己的口袋,将胸牌夹回5号的身上,然后迷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2号还在后面追着我问要不要买基金。
我的心里生起一股烦躁,这时,3号猝不及防抓住了我的手,表情一脸痛苦。
「你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我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
「我向来对于公共场所会心生恐惧,因为我总会担心发生意外时我无法自救,比如车祸、爆炸……」3号脸色苍白,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至于这么倒……」
「但是!这次之所以这么心慌,是因为……」
3号打断了我的话,眼神里充满恐惧。
「我们之间,混进了一名杀手,你说,他要杀的人是谁?」
4
怎么谁都知道有杀手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有杀手混进来?」我问3号。
「我上车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这里面有一位是因精神鉴定异常而躲过法律制裁的杀人犯,被害者家属雇了杀手混进转院病患队伍中想要杀死他。」3号小声说道。
我情不自禁地捏紧口袋里那张报纸残片。
「没事,先不管信息是否真实,这肯定跟你这个广场恐惧症的人没什么关系。」
这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安慰作用,3号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赶紧打开了夹在五号胸牌里的那张纸片。
黑色加粗的标题写着:妙龄女子被活活打死,作案者被鉴定为精神异常。
大致内容是不久前一位女子在下班回家路上被尾随者施暴致死,作案者被抓后却因身患精神疾病而不用负刑事责任。
下面还有一张受害者安某眼部被打了黑条马赛克的日常照片。
按照3号刚刚说的话,被害者家属雇了杀手混进这里来取这个杀人犯的命。
自己的女儿惨遭人殴打致死,而杀人犯却不用受到惩罚,是我也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
能达到不负刑事责任的程度,那说明杀人犯的精神病很严重,存在因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而产生严重危害结果的情况,这个车厢内,5号身患癔症被强制束缚,且坐在离医生最近的位置。
最危险的莫过于刚杀过人的精神病。
如果车厢里真有人是这个精神病杀人犯,没有人比他更符合。
一种可能,5号就是真正的7号。
医生可以直接根据我们的表现和着装轻易判断谁是危险的那一个,但这里的杀手只会根据任务指示来行动。
杀人犯提前得知了消息,他或者别人提前换掉了同为癔症的我的胸牌而躲避刺杀。
另一种可能,那就是……
我就是那个精神病杀人犯。
为了不让自己被绑起来,我偷换了5号正常的病号服,而这件病号服里恰巧还有任务纸条。
5号就是杀手?
可是他怎么一直在睡觉?
杀手不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谁,他现在,应当正在寻找他的任务目标才对。
而且,如果按照第一种情况,我是原本的5号,那我岂不就是那个杀手?
cpu都快干烧了的结论就是,我不是杀手就是等待被宰的精神病犯人。
这比我失忆了还难受。
于是我不死心地开始考虑第三种可能性。
这里还有一个人我没有去打探过,就是坐在第一排的医生。
5
他的行为也很怪异。
我还发现一个关于自己奇怪的点——作为患者,我的脑海中却明显存在一定的病理知识。
或许我才是这里的医生呢?
有人通过某种手段让我失忆并假装成医生。
医生是杀手假扮的?
我得想办法试探一下。
我看了看周围,有被害妄想的6号和社恐的4号是帮不上忙了,自恋2号一激活就停不下来,1号美女目光已呆滞,应该正陷进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还得是3号。
我转过头看去,他正皱着眉头缩成一团。
身为医生,会懂得如何安抚病患,对于3号这种情况,更不可能简单粗暴地一针镇静剂下去。
正好可以用来试探。
我走到3号身边对他说道:「你现在最焦虑的是有杀手这件事吗?」
3号点了点头:「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我一想到这里马上会发生命案,就紧张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一直这样可不行,我们得去求助一下医生。」
3号乖巧地点了点头,十分配合地跟我来到了第一排。
「你也犯病了?」
医生对于我们的打扰露出不悦的眼神,我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3号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医生,我、我觉得紧张胸闷……您看……」
话还没说完,我神色一变赶紧冲上前捉住医生的手腕。
他竟直接掏出了针筒想要扎3号,还是刚刚用过的那个!
果然我才是真正的医生!
3号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在和假医生的争执中,把他的白大褂扯下来一半。
看着白大褂下露出的病号服我直接目瞪口呆。
「八、八号?分离性身份障碍?」
这个车厢内,没有医生,全是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