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笼罩了整间病房,“啪嗒”一声,林曼将灯光打开。
江时瑾坐在病床前,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一个多月的事情,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深深伤害了苏星辞。
他看着昏迷的苏星辞,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劝说她退役,可是他没有。
他手撑在病床上的栏杆,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林曼眉头微皱,张了张唇瓣:“陆教练还是回去吧,我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江时瑾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固执的盯着病床上的苏星辞。
林曼无法,只得任由他坐在病房里。
她看着手机上各大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几乎都被苏星辞夺得金牌的消息占领,她呼出一口气。
苏星辞最后终于做到了,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可为了这块金牌,苏星辞几乎为此付出了她的生命。
江时瑾在一旁凝视着病床上的苏星辞,现在的她浑身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可她脸上的妆容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有一种画中女子的美感。
江时瑾喃声开口:“苏星辞,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病房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和嘀嘀的仪器声,再无其他。
第二天一大早。
江时瑾迷迷糊糊从睡梦之中醒来,却看见身侧的林曼正闭目养神。
就在这个时候,莫新月推开了病房,脸上荡漾着温和的笑容,她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了江时瑾。
江时瑾眉头紧皱的看着饭盒,冷声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莫新月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沉默片刻还是柔声说:“是俱乐部让我送来的,知道你在等着师姐醒来。”
江时瑾闻言却没有接过饭盒,只是猛然间攥住了莫新月的手,就将她带离了病房。
病房门口。
江时瑾一把甩开了莫新月的手,冷声开口:“我再说一遍,如果不是苏星辞,我压根就不会做你的教练,更不会让你参加比赛!”
他看着眼前的莫新月,只觉烦闷。
莫新月眼中闪烁着看不透的光芒,张了张唇瓣:“原来你只是利用我。”
她的脸上浮现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自己早就应该明白,江时瑾教导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苏星辞的身上。
而当苏星辞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江时瑾总是很快松开他的动作。
江时瑾闻言只是皱眉,冷着一张脸:“利用?你以前做过的那些小动作,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
莫新月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其他的神色,她慌乱的拽住江时瑾的手臂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江时瑾猛然间甩开了她的手,冷笑一声:“上次初选赛的短节目上,是你换了苏星辞的冰鞋,你以为俱乐部的鞋柜没有监控么?”
莫新月听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她怎么也没想到,俱乐部的鞋柜也有监控。
一股浑身的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愤恨全都散尽,只剩无穷的恐慌。
她张了张唇瓣问道:“所以,你还是爱着她的。”
江时瑾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对,我爱她。”
莫新月脸色苍白一片,跌跌撞撞的离去。
江时瑾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最终摇摇头。
他一直都清楚莫新月自从成为花滑选手以后,小动作就不断。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收做自己的弟子。
江时瑾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却看见林曼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林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落在一旁的苏星辞的身上,她伸出手紧握着苏星辞的手,喃声道:“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被林曼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林曼的眼眸在这一刹那睁大,她抬起两人的手,苏星辞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骨。
林曼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她伸出手紧紧抱着病床上的苏星辞,喃声喊道:“姐……”
江时瑾望着姐妹两交叠的手,直到看见苏星辞的手指的动作,眼圈霎时红了。
他垂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扑到病床前,深深凝视着病床上的苏星辞。
苏星辞长长的睫毛轻闪,稍显病容的脸仍然美的心惊。
过了很久苏星辞才掀开了眼皮,悠悠转醒,鼻尖钻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微微皱眉。
江时瑾连忙上前将苏星辞从病床上扶了起来,他哑着嗓音关切的问道:“渴不渴?”
苏星辞好半天才适应病房里刺目的阳光,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迷迷糊糊的回:“有点。”
一旁的林曼双眸微红,她扑在苏星辞的病床前,声音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姐,你终于醒了。”
江时瑾接了一杯保温壶中的水,然后递给了苏星辞。
苏星辞这才仰头看着眼前的江时瑾,这是她最近离他更近的一次了。
长长的殪崋睫毛轻闪,她垂眸看着眼前的保温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她苦涩地笑了笑。
她想起自己的世锦赛的训练,完全依靠着自己的能力编排舞蹈。
那段孤寂的时光,早已让她的心就像冰场一般,冷的刺骨。
而他们之间那没有说出口的爱,也很早就被掩埋。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扯了扯干涩的嘴唇:“谢谢。”
江时瑾感受着苏星辞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知道苏星辞态度的转变全都是因为自己。
江时瑾想着自己这段日子做的事情,才明白自己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他不该硬逼着苏星辞退役。
苏星辞喝完了杯中的水,她这才抬眸看着趴在身上的林曼,她拍了拍林曼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是醒了吗?”
林曼缓缓抬起头,踌躇着开了口:“姐,你拿到世锦赛的金牌了,你打破记录了!”
林曼说着说着就笑了,她亲昵的挽着苏星辞的胳膊,望着苏星辞惨白的脸色,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溢出一抹心疼。
她的姐姐,为了那块金牌受了无数的苦,好在终于给苏星辞的花滑生涯画上了完好的句点。
苏星辞无声的拍打着林曼的肩膀,强扯出一抹笑:“那样就好。”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日没夜的训练和编舞,在这一刻都觉得值得。
江时瑾站在病床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苏星辞,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苏星辞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江时瑾,鼻尖是他身上的香味,她张了张唇瓣:“陆教练,过一阵子我让林曼把我在俱乐部的东西都拿回来,毕竟已经退役了。”
江时瑾怔了半晌,过了许久他上前攥着苏星辞的手,却在触手那一片的冰凉,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凉?”
苏星辞望着一旁输液的药瓶,想起以前的他总会将速度调到自己舒服的程度,一颗心仿佛被人研磨一般,疼痛难忍。
她恍惚间想起以前的江时瑾。
那时候的他就连自己受了点小伤,都能知道,而如今……
已经七年了,他成为自己的教练已经七年了。
苏星辞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只差一步就能在一起了,可……
江时瑾自然听见了她那句冷漠的话,他垂下了眼眸,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竟然那样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