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医生垂眸看着诊断书,有些不忍:“林小姐,你的脚韧带拉伤,髋部再次受损,必须马上住院手术。”
苏星辞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的飞雪。
良久,她才开口:“我还能滑吗?”
苏星辞也不清楚,她问的到底是医生,还是她自己。
医生叹息一声。
苏星辞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麻烦医生了。”
半夜。
苏星辞突然睁开了眼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清楚,止痛药又失效了。
她挣扎着用力撑在床沿,伸手去够床头铃。
终于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很快过来。
检查了一会后,医生皱眉道:“你以前用过太多止痛药,导致身体对止痛药有了抗药性,而且……”
医生迟疑片刻,还是说:“我有些怀疑是止痛药的副作用,才导致了你的骨髓癌。”
苏星辞靠在床边,后背传来的冷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沉默半晌,唇边只溢出一抹苦笑。
第二天,江时瑾来到病房。
他看着苏星辞苍白的脸色,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病床前坐下,下意识将她的药水调慢了一些,调到她以前觉得舒服的速度。
苏星辞沉默的看着江时瑾的动作,心中一酸。
可江时瑾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却是:“苏星辞,俱乐部已经决定让你退役了。”
苏星辞愣了,急忙撑起身子说:“我还能滑的,等我出院就好了……”
江时瑾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黑沉一片。
他冷声开口:“不需要了,莫新月可以代替你成为更优秀的运动员。”
苏星辞紧攥着床上的被褥,眼中悲凉一片。
她干哑着喉咙,声音带着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祈求。
“我不想退役。”
江时瑾却只是沉默的看了她几秒,便转身离开了。
窗外皑皑白雪,这一刻她的心也结了冰。
苏星辞看着江时瑾高大欣长的背影,眼眶一下便红了。
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无奈通知了苏星辞的双胞胎妹妹林曼。
林曼赶最早的航班从国外飞回冰城。
医生办公室。
林曼听着医生说了苏星辞现在的病情,又说了苏星辞骨髓癌的事,脸色霎时白了。
她紧攥着一旁的办公桌,才稳住身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浑浑噩噩的出了办公室。
……
病房。
苏星辞又一次从睡梦中痛醒,却看见妹妹林曼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
一时之间,她有些心虚。
林曼就是这样,越生气脸上才越没有表情。
苏星辞哑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林曼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她想象中生气。
她轻轻说:“姐,你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
苏星辞微愣,心中有些慌乱。
但林曼没有再说下去,她从床头袋子拿出保温壶,从里面倒了什么递给苏星辞。
苏星辞接过碗,钻入鼻尖的是鸡汤的香气。
她捏着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曼动作没有停,从那袋子又拿出一个两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升起病床前的饭桌。
苏星辞嗫嚅了唇瓣,开口:“曼儿……”
林曼却递给她一双筷子,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吧。”
苏星辞垂眸望着饭盒,有些食不下咽。
可林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只得硬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她才放下筷子,林曼就拿过来她的饭盒,把她剩下的饭拨到自己碗里,沉默的吃起来。
苏星辞惊讶的望着妹妹。
本以为是林曼长途跋涉有些饿,可她看了许久才发现林曼是吃不了,还在逼着自己吃。
苏星辞皱着眉,按住妹妹的手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林曼却不肯。
她语气平淡的说:“姐,我问过医生了,要骨髓移植最好要110斤,我还得再多吃点。”
苏星辞愣住了,刹那眼睛一酸。
她想说些什么,喉间好像又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曼平静的望着苏星辞,声音微颤:“妈走后,我就只剩下你了,姐,你难道想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六章 道歉
苏星辞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是……想要拿到世锦赛的金牌。”
林曼看着这样的苏星辞,眼睛一涩。
她上前抱住苏星辞,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先治病,等你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再上冰。”
苏星辞回抱住林曼,一直压抑着的眼泪,止不住的突然落了下来。
过了三天,苏星辞做了髋部手术,沉沉睡去。
黑沉的夜里,朦胧的月色弥漫。
林曼坐在苏星辞的病床边,仔细翻阅着苏星辞的检查报告。
看着上面一行行冰冷的铅字:髋部损伤,左侧髋关节附近肌肉部分坏死,腰背肌肉严重劳损……
她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雾。
以前每一次受伤,苏星辞都说只是小伤。
不管伤得多重,面对她时总是带着笑。
可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姐姐早已经伤痕累累。
第二天。
林曼照顾完苏星辞吃过饭,看她睡下后,便去冰心俱乐部找江时瑾。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来医院。
林曼心里有些许猜测,在走进俱乐部的时候被一点点印证。
俱乐部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没有了苏星辞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莫新月。
前台看见林曼望着墙上的照片,笑着介绍:“这里的都是金牌花滑选手的相片。”
林曼指着莫新月的照片问:“这里……原来苏星辞的照片呢?”
前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沉默一会儿才说:“苏星辞的照片是江时瑾教练让取下来的。”
垂着的手紧握,林曼凝视着墙上莫新月的照片,呼出一口浊气。
林曼径直去了冰场。
冰场门口,林曼听见了江时瑾熟悉的嗓音。
“这个你需要加紧时间训练,你这个动作做的不好。”
林曼的脚步微顿,一眼却看见了江时瑾正在帮莫新月摆好姿势。
而莫新月娇小的身子几乎靠在他的怀里。
冰场的灯光打在那两人的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林曼恍惚间,想起之前那些苏星辞眉飞色舞的向她夸赞江时瑾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林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多想上前给那两人几拳。
但她没有,深呼吸了几次,她才平复了情绪。
深深看了那两人一眼,林曼转身离去。
林曼清楚,苏星辞一定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回到医院以后,林曼再也没有说过江时瑾三字。
过了一个月。
苏星辞髋部的伤大好,已经准备着再做骨髓手术了。
但不知为何,苏星辞却开始反复发烧。
这一天,姐妹俩正吃着饭。
苏星辞却突然脑袋一懵,一股热流顺着鼻尖下来,染红了被子。
她慌乱的用纸巾堵着鼻血,而林曼神色慌张的连忙去找医生。
就在苏星辞躺在病床上,脑海中嗡嗡作响时。
门口传来了江时瑾熟悉的声音。
“等会记得道歉。”
苏星辞一愣,神情慌乱的想要遮住被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