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离地的脚掌倏时又落了回去,骆逸宸的手扣在了瞿时业的肩上。
“你说给谁看病?”
肩上的大掌力道惊人,瞿时业是个身骄肉贵的少爷,这么一抓肩胛骨都觉得快碎了。
他“嘶”了一声,颇为震惊:“你做什么?”
顾不得上解释,骆逸宸就这么扣着人托到了无人的安全通道里。
场内的喧嚣声转小,他立刻问道:“姜意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瞿时业不是冒失的小子,他默了默,才说:“裴教练,这是我们队的事情。”
即使骆逸宸以前和姜意可很要好,但是那也是以前了。
话外的意思骆逸宸自然也明白,可是心里那团火愈加烧得旺盛了。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每件事,遇见的每个人,都明明白白告诉他:姜意可和自己,已如楚河汉地。
有欢呼声从体育馆内传进来,却盖不住骆逸宸沉闷的呼吸声。
瞿时业眼珠子一转,心里升起个不成体统的念头。
“然神。”他喊得是骆逸宸的外号,套近乎时就要亲近些。
“你也知道战队和战队之间,这种个人信息是不能公开的。”
前奏已经铺垫好,瞿时业微微直起身,脸上一本正经:“但是,我也明白你担心小栀。”
“要不下午我邀请你来俱乐部做助教?你也好亲自问小栀。”
听到这里,骆逸宸已经明了瞿时业打得什么算盘。
以助教的方式进俱乐部亲口问话,就不算信息泄露了。
按理说,战队教练私自去别的战队是违规的行为,如果被俱乐部知道了,处罚可大可小。
骆逸宸眼睛微阖,遮下眼底翻涌的思绪。
就算姜意可不想跟自己再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应了下来:“好,我下午来。”
瞿时业乐不可支,心里炸开了烟花:“好的,那我跟小栀……”
“你不知道在外是要叫教练的吗?”骆逸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一口一个小栀,怪不得会被别人看轻。”
瞿时业被大神光环迷了眼,立即改口:“谢谢裴教练提醒,我记住了。”
流程正常进行,开幕式原就只是介绍一下赛季规则还有战队。
最大的看点就是表演赛,各个选手被打乱再组队,在赛场上打得花里胡哨,眼花缭乱。
最后,是抽签环节,由队长上台抽取积分赛第一场的对手。
MilkyWay抽到的是和昨天打过的XT战队,而摘星抽到的是楼兰战队。
抽签完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回到俱乐部,姜意可正要扎进工作室去研究楼兰的比赛特点。
可她刚动两步,瞿时业就拉住了把手:“等会,今天我请了个外援来指导我们。”
话落,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了马路边。
骆逸宸下车走近,在她面前站定,说:“我是瞿总请来的助教。”
“不需要。”姜意可仰头看着瞿时业,“我自己就可以。”
还不等瞿时业开口哄她,站在一旁的贺冉率先开口:“我觉得不需要。”
他看着骆逸宸,眼神锐利:“这位教练连自家队员都指导不好,凭什么来教我们?”
MilkyWay这两年选手水平下降厉害,是今年被嘲得最狠的职业战队之一。
骆逸宸不怒反笑,定定的看着贺冉:“那咱们比一把?”
MilkyWay近年来下滑的原因,骆逸宸心知肚明。
两年前自他退役之后,俱乐部也换了老板。
新老板比起选手的操作,更在乎的是选手的商业价值。骆逸宸多次说明选手更需要训练,但都被老板搪塞着敷衍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骆逸宸对MilkyWay还是有感情的。
他只能不断的督促队员练习,充分了解其他战队,钻研打法。试图力挽狂澜,可是效果甚微。
那边,姜意可来不及拒绝,就听见贺冉欣然同意:“好。”
训练室,两排电脑都亮着屏幕。
可所有人都聚集在两台电脑之后,神色各异,有凝重,有兴奋,有好奇。
骆逸宸已经退役两年,手指的操作能力和头脑的反应能力都不及巅峰时刻。
而贺冉正值电竞的黄金年龄,这番比赛,胜负难料。
“你觉得谁会赢?”瞿时业看着屏幕。
屏幕里地图已经缓缓展开,两个角色出生在了登陆点。
骆逸宸操纵的是他招牌英雄,一个近战法师,而贺冉则是一个刺客。
星辰是第三人视角,游戏内场景逼真,就连身体蹭过灌木的窸窣声也能听得清楚。
姜意可看着屏幕,不答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瞿时业只说了一半真话:“他说想要见见你,所以答应来做免费陪练。”
心知瞿时业没说真话,姜意可没有再问。
那晚之后,她对骆逸宸的执念也随着话语消失在空气里。
原来放下的感觉,其实是没有感觉。
20分钟后,近战法师剩着一丝血皮,站在了战场上。
能够在名字后冠“神”的,都不是什么漂亮的场面话。
电竞圈不讲究那些客套,打得好就夸,打得差就喷,一视同仁。
骆逸宸之所以是圈子里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操作,更因为他对每个游戏角色的了如指掌。
少年“腾”的站了起来:“你会不会玩法师啊?打得这么猥琐,丢不丢脸?”
骆逸宸摘下耳机,微微仰头:“有规定法师不能打猥琐流吗?比赛中,只要不违反联盟规则,那么一切都是可利用的。”
贺冉脸都是红的,他研究过骆逸宸,可是刚刚他的研究毫无用处。
“输了就不要找借口。”姜意可轻喝。
她环视了一圈,道:“所有人,今天把楼兰战队的所有对战都看一遍。”
说完,便离开了训练室,骆逸宸见状立即跟上。
姜意可刚沿着滑道上了台阶,骆逸宸便几步并作一步跨上,拦在了跟前。
他熟练蹲下,迎着姜意可漠然的眼神,斟酌着问道:“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借你吉言。”姜意可答,“本来就不太好。”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骆逸宸登时如芒在背。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低声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姜意可脑袋里快速闪过,骆逸宸曾经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画面。
心脏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泛着细微的疼,不深却清晰,像喉头的刺。
她不欲再回想更多的伤痛往事,冷道:“不看见你,我就挺好的。”
这话刺人,犹如利剑。
骆逸宸被刺得面无血色,猛地起身。
这时大脑供血不及,缺氧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身体猝不及防的,竟直直滚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