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鸳鸳歪着头认真思索:“还有苦瓜,那简直是反人类。”
顾垵深表认同,他马上点头:“我也讨厌吃苦瓜。”然后冲她抬起手掌,林鸳鸳愣了愣,也伸出手,两个人掌心对掌心,轻轻击了下掌。
“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别吃了,人就活一辈子,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呢?”顾垵扯扯嘴角,把那碗带生姜的饭挪到自己跟前,又把自己还没掀盖子的饭盒推过去:“那你吃我这个吧。”
这顿饭林鸳鸳吃得很舒心,他们两个人相处起来竟然意外轻松。
顾垵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偶尔在扒饭的间隙扯几句有的没的,林鸳鸳只需要听着就行了,有些话太傻太无聊,她也懒得应,但顾垵也不在意,他有自己的聊天体系,经常陷入诡异的自说自话,好像不需要别人回应,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而林鸳鸳此时也正好不想多说话,她需要让脑神经放松一下。
两个人慢悠悠吃完饭,保洁阿姨就自带工具上门来了,她表现得相当专业,把口罩一戴,提醒林鸳鸳:“开荒保洁灰会有点大哈,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去外面等着。”
林鸳鸳本来想说,灰能大到哪去,结果阿姨把沙发一挪开,底下厚厚的棉絮状灰尘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姨扭头问:“你家有吸尘器没有?”
林鸳鸳挠了挠头:“没有,我第一天搬进来。”
“我家有,要不要?”顾垵在旁边接上一句,林鸳鸳本想拒绝,但保洁阿姨已经面露喜色,点头如捣蒜:“要要,麻烦借一下哈。”
顾垵跑回去拿来了吸尘器,阿姨这才正式放开手脚开工,林鸳鸳在房间里站了会,莫名觉得自己碍事,左右又帮不上忙,顾垵在一旁盯着她的侧脸,突然出声问:“你现在是不是没事干?要不上我家坐坐,正好我把纹身的草图给你看看。”
第三者
如果说上一次去顾垵家里,是因为林鸳鸳走投无路,无处可去,无奈之下的举动,这次就完全没有别的借口了。
“干嘛?”
顾垵看她不做声,也有些尴尬,两个人就在走道上大眼瞪小眼,林鸳鸳觉得他装蒜装到这个程度,实在有些过分了。
“我不去。”她板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他。
“为什么,上次都去了,第一次和第二次有什么区别?”顾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不要脸地输出。
林鸳鸳说:“上次是上次,上次是没办法,我们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顾垵:“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是没有性别的,分什么男女。”
林鸳鸳嘴角上扬,但带了些讽刺:“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走道一片寂静,顾垵被她识破倒也不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他破防呢,他连陆逸的存在都忍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是想把我画的纹身给你看看。”他眨巴着眼睛,竭力摆出纯良无害的样子,可惜林鸳鸳早就看透他了。
“那就把笔记本抱出来,我们在走廊上看,不是一样吗?”
顾垵不放弃:“这里没桌子,不好放电脑。”
林鸳鸳反应很快:“我把我家的椅子拖出来,正好。”
他们对峙了好一会,最后是顾垵先认输了,他低估了林鸳鸳的防备心,但这也不要紧,循序渐进就是了,他又不急于这一时,便点点头:“行吧,你等着。”
他脱了鞋进屋去了,过了几分钟,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小碗洗好的草莓,挂着水滴的草莓红艳艳的,在剔透的玻璃碗里格外惹人垂涎。
“给你,很甜的。”他把碗塞到林鸳鸳手里,林鸳鸳摘了一颗塞进嘴里咀嚼:“是不错。”
“楼下水果店买的,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店?呆会带你看看去。”
顾垵相当热情,他收敛了一点,周身只散发出恰到好处的善意,林鸳鸳想了想,光天化日之下,找个邻居带路熟悉周边环境,应该也没什么事吧?就答应了。
顾垵把电脑支在板凳上,两个人就蹲着,凑在电子屏幕前。
“才画了一半,很多地方还要细化,但大概是这么个风格,你看看喜欢吗?”顾垵边展示,边用余光观察林鸳鸳脸上的表情,他手心出汗,非常紧张,像是等待评委打分的选手。
他的风格在业内一向是辨识度很高的,行云流水的线条,充满空间感和想象力的粗狂画风,在圈子里很受赏识,过去比赛他也从来不紧张,换句话说,他其实根本不在意那些人会怎么评判他的作品,他画的高兴就完事了。
但现在不一样,林鸳鸳从来没有纹身过,一般大都市女孩子第一个纹身都是小小的,简约或者可爱的英文字,像个小装饰品镶嵌在皮肤上,清淡,但不大显眼。
顾垵给林鸳鸳画这个图的时候,就不想做这种风格,林鸳鸳在他眼里不是那种胆小又随大流的女孩子,她骨子里是泼辣的,出格的,她能接受的东西比她自己以为的多得多,顾垵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所以才大着胆子设计这个图,虽然对第一次纹身的人来说,口味重了点,面积也很大,但顾垵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图越大,越复杂,需要的时间也越长,他就有越多时间跟林鸳鸳相处,不过这一切的基础都是,林鸳鸳得喜欢他的作品,如果她拒绝,那所有的空想都是屁。
林鸳鸳第一眼看到这张草图的时候,是有被冲击到的,她长大了嘴巴,忍不住凑近去看细节。这张图太恢弘,也太有生命力了,虽然还没画完,但蓬勃的羽翼就像真的能飞起来一样。
她不由地夸奖:“没想到你真是有两下子。”
听她这么评价,顾垵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有些骄傲地扬起头:“那当然了。”
“真的很美,我很喜欢。”林鸳鸳觉得一句夸奖不够,虽然她对顾垵这个人的感觉很复杂,但一码归一码,对待真正有才华的人,她是很羡慕的,总觉得有艺术细胞的人全身都在发光。
“你这么有才华,为什么还要来上班?”她为顾垵可惜:“上班多无聊。”
顾垵早就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我要交社保。”
林鸳鸳噎了下,但转念一想,也有道理。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所以这个翅膀,是要纹在哪里?”
“既然是翅膀,当然是在背上。”顾垵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转过去,用一根手指点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服面料,自上而下划了一个距离:“差不多这么大,你能感受出这个大小吗?”
林鸳鸳只觉得脊背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痒痒的,她强装镇定:“不太能。”
顾垵也没法多做示范,他收回手:“反正纹身那天你就知道了。”
“那我那天是要……脱吗?”林鸳鸳问。
顾垵也有点脸红,但他不想让林鸳鸳看出来,只能假装抬头看天,琢磨云的形状。
“是啊,不然呢。”
林鸳鸳很有顾虑:“……会不会,有点那个啊?”
谈到这个问题,顾垵要为自己的职业正名了,他十分严肃讲解:“不会,我很专业,不会有别的想法,你的皮肤在我眼里就是一张白纸,你懂吧?”
“真的吗?”林鸳鸳将信将疑:“我看很多女生纹身经常会纹在胸啊腰啊屁股附近,你看了都没反应?”
“绝对没有!”顾垵竖起手指发誓:“我要是对她们有什么歪心思,天打雷劈。”
林鸳鸳抱着手笑:“天打雷劈放现代也不容易应验,没有杀伤力吧?”
“那你说,让我发什么毒誓都行。”
林鸳鸳想了想:“只能靠你的自觉了。”
顾垵简直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林鸳鸳,我觉得你这话多少有点不尊重我的职业,也在怀疑我的为人,我觉得很冒犯。”
顾垵平时总是没正经,没想到谈及职业,会变得这么严肃,林鸳鸳反思了下,觉得确实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嘴上没把,便诚心道歉:“我错了,不过你也得理解我,毕竟是第一次,问题多也正常。”
顾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放心,只能极尽诚意许诺:“别的好听话我也说不来,反正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真的是个好人。”
林鸳鸳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支着脑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长长的睫毛压在眼角:“那谁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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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走廊杵了一会,没什么事干,顾垵提议下楼逛逛。
林鸳鸳小步跟在他后面,从背后看,顾垵虽然瘦,但身板挺直的,没有那种含胸后背的猥琐相,已经跑赢半个大盘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去,问他要去哪,顾垵先带她去了之前买芝麻球的早餐铺,摆摊的是对老夫妻,从早上摆到下午,不过到傍晚基本上吃得都卖光了,他们到的时候,大大的笼屉里只有两个可怜的小烧麦。
顾垵相当大气,一挥手一扫码,两个全包,然后还要了一小杯红豆汁,把烧麦丢给林鸳鸳。
林鸳鸳问:“你不吃吗?”
“我饱了。”他说:“你多吃点,我看你挺瘦。”
林鸳鸳咬着烧麦皮,这个皮擀得很劲道,完全不输给外面的茶餐厅,她边吃边应:“我还嫌自己胖呢。”
顾垵说:“怎么会,你这样正好,千万别减肥了,你看 Lisa,瘦成竹竿了。”
林鸳鸳笑他没品味:“她那才是现在流行的审美好不好,超模身材,瘦而不柴,别看她每天工作强度大,平时还要健身的,太卷了。”
顾垵眼睛盯着路况,进了小吃一条街,人流忽然多起来,他用胳膊挡开几个过路的大叔,顺嘴回她:“那我是没看出来她身材哪好,我就觉得你这样的不错。”
林鸳鸳心脏漏跳了一拍,低下头,更加卖力地啃着烧麦。
顾垵拉着她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低头一看,疑惑地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这里太闷了吗?”
林鸳鸳胡乱搪塞:“我过敏体质,就容易这样的。”
“哦。”
顾垵不疑有他,继续给她介绍这边的小商铺,诸如这家水果店比那家便宜,这家面馆别看门头破东西可不赖,等各种情报都一一传授给她,林鸳鸳大有收获,乖巧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他们路过一家盖着门帘的小店时,里面忽然飘出好闻的焚香味,林鸳鸳停下来吸了吸鼻子:“这里有寺庙?”
“不是,这是新开的塔罗牌店,要不要进去看看?”顾垵问,他本来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但想着女孩子好像都喜欢。
林鸳鸳也很好奇,她听说有些地方算命挺准的,便掀开帘子走进去。
里面黑漆漆一片,缥缈的音乐充斥在空间,角落里点着烛火,摆着各种水晶手串和饰品,看起来有些诡异。
林鸳鸳有点怂了,她刚想拉顾垵离开,就看见店主从一块幕布后绕出来,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约莫 20 多岁的样子,穿着很普通的卫衣和运动裤,问她们是不是想算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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