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风也温柔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吴清之迟榕)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时间:2023-04-18 11:03:2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迟榕坐定,只待考官宣布了考场纪律,方才分发试题。
她并不急于答题,却是先大致读了读题目,顿时心定三分。
会计理论知识,迟榕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应用算术题并不算难,是寻常偏上的水平,除了审题不可偏斜,更要加以仔细。
迟榕只道不过尔尔,却唯见卷尾的最后几道账目辨析题,将真假账目作在一处,上书前因后果,要人辨析。
这是一道分水岭。
迟榕好整以暇,铺平试卷,执起青石色的比目鱼钢笔,落落下笔。
她自是勤学苦练的琢磨过,如今万事俱备,更有这支情深意切的钢笔伴着她。
这次,迟榕只觉得成竹在胸。
考试设为两个小时,后半段试程时,便陆续有人答完题,交卷离场了,迟榕心无旁骛,下笔谨慎,最后与其他零落的几位考生到时交了卷。
她刚一走出考场,便见彭一茹在走廊中款款站定,似是在等着迟榕的模样。
“咦,你还在呀,你是什么时候交的卷?”
迟榕走过去向她打了个招呼,彭一茹应了声,脸上笑的客气:“我提前交了卷,左右没什么去处,便想着等等你,一会儿一起招黄包车走。”
这正合了迟榕的意,既考完了试,她便怕遇上吴清之,于是连忙拉着彭一茹跑出商行,在路边的树荫下招车子。
“这题你可觉得难?”
等车时,彭一茹忽然说道。
眼下正是正午时分,最是炎热,阳光烈烈灼人,迟榕被晒得睁不开眼睛,也没什么心思作答,便随口道:“还好还好,没我想象中的难,考试前我还以为自己只怕是要交白卷了呢!”
彭一茹眼神暗了暗,只轻轻的说:“我倒是觉得有些难的,有些题目刁钻的很,你不觉得吗?”
迟榕做惯了不务正业的吊车尾,便对考试后的讨论很不感兴趣,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彭一茹时,却见远处有几个黄包车师傅遥遥的跑来。
迟榕当即伸长了胳膊拦车,对彭一茹的话答也不答,只蹦上那黄包车上去。
两人所居之处并不同路,迟榕于是与彭一茹简单作别,便请师傅起了步。
今日只是笔试,两日后才能得出成绩。
根据招聘文书,笔试成绩取前十入面试,再做选拔,方才定下人选。
考试毕,迟榕便立刻松懈下来,只觉得此生难得如此奋发,实在该嘉奖一下自己。
至于成绩如何,能否入面试,那都是后话,她暂不关心。
眼下,迟榕只想大玩特玩。
于是催着跑车的师傅脚下快些,她着急回公馆吃冰镇西瓜。
第76章 偶遇
迟榕回了公馆,便请厨房做来各色冰点,大快朵颐一番后,方才在小书房的美人靠里打了个盹。
许是早些时日太过用功,如今考试毕,恰似一根绷紧的弦泄了力,人是懒倦的,只一小憩,竟睡到了酉时。
吴清之下了班,在玄关处换过鞋子,便径直回了房中,正把迟榕的睡相尽收眼底。
天气炎热,她睡得不自在,只将领口的扣子全数拽开,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肉,皮下是平软而微弱的起伏。
吴清之拍拍她的脸:“迟榕,迟榕?醒一醒。”
迟榕吧唧吧唧嘴,仍是朦朦胧胧的睡着,更有要翻身再眠的意思,只小声哼唧道:“……就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便赶不上听戏的点钟了。”
见迟榕睡得双颊绯红,吴清之不由得心生怜爱,在她唇上轻轻吻罢,又要捏一捏她的脸,硬是要把她叫起床来:“迟榕,我今日在戏院包了个厢,晚上带你去看戏。”
此话一出,迟榕终于悠悠转醒,先是揉了揉眼睛,呆愣了片刻,似是在恍着神,这才嘴中含糊着问道:“……看哪出戏呀,好多戏我都看过了……”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话音刚落,迟榕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不等吴清之催促,自觉去更衣洗漱,又换了件靓丽的裙装,在镜子前照一照,便是一位娇俏的少女。
车子驶离公馆,二人相依着坐在后座,迟榕满心欢喜。
她本就因为私自报考商行招聘一事而藏着话,考完试了,亦无理由与吴清之畅谈,只得将情绪压在心里。
而吴清之工作繁忙,迟榕难以开口约他听戏或是看电影,本以为只能作罢,却不想竟是吴清之先买了戏票来,好像他总是能猜透她的心思似的。
车子一路畅行,最后停在了戏院门口,吴清之扶着迟榕下了车,两人亲密难分。
可他却并不往戏院走,而是牵着迟榕进了一家商店,只买来一小盒清凉油。
迟榕见状,十分不解:“你买这个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吗?”
他们站在路灯下,微黄的光芒在吴清之的脸上照出一片柔和的阴影,只见他拧开了清凉油的盖子,指腹沾了些药膏,轻轻点在迟榕的腕心。
吴清之的手干燥而温暖,那一点指尖在她腕子上轻揉着,将药膏推开。
“你那么招蚊子,先擦点药,预防一下。”
吴清之一边说着,一边又蹲下身去,更不放过迟榕的脚踝,定要细细的擦了药,方才作罢。
端午节后,岳安虽少了许多娱乐,可看戏的人却仍是络绎不绝,毕竟为消遣买单的人总是有钱的主,水患与瘟疫,左右与他们无关。
故,这戏院门前来来往往的,尽是些雍容的老爷太太们,诸君皆是上流之人,互相之间都略有些面熟,低头不见抬头见。
所以他二人进了戏院,剪过票,正要往二楼包厢里去时,被人叫住,便不算稀奇事。
“吴老板!哎呀,这不是吴老板吗!”
吴清之闻声,调转过头来,但见身后之人,却是眉心一皱。
只见此人行头讲究,西装革履,却唯独肚腹处的衬衫崩的绽出缝来,好作如此打扮的胖子,若不是金老板金仕河,还能有谁。
迟榕看清来者,亦是心头一惊,直往吴清之的身后藏了一藏。
这好端端的约会,竟然遇上她最是厌烦的金老板,迟榕仍不忘记此人色眯眯的露骨的眼神,看戏的好心情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可狭路相逢,不打招呼便要被人抓了话柄去,吴清之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同金老板寒暄起来。
“金老板晚安,我带夫人来听听戏,散散心,我已定了厢房,便不打扰了。”
吴清之说话客气,更带几分疏离,怎奈何这金老板故意置若罔闻,死皮赖脸道:“吴老板,你这话说的不就生分了吗!你我既然遇上,便就是天意,今天若不在一个包厢里坐下喝杯茶,我绝不放你们走!”
说罢,金老板的眼光直直越过吴清之,黏在了迟榕的身上。
这吴太太实在让人眼馋!自从上一回舞会,金仕河被迟榕三碗酒灌醉,在她这里吃了天大的瘪,次日宿醉醒来,金老板非但不怒,却是对这娇幼的吴太太念念不忘起来。
生着这样一张清纯的脸,竟是个热辣辣的性子,当真让他魂不守舍!
于是金仕河命他身边的情妇们作女学生的打扮,可这些夜夜笙歌的女人一旦擦去脂粉口红,便露出一张张蜡黄的脸,教他胃口全无。
只有这位远在天边的吴太太,脸如银盆,唇不点而红。
金仕河想着吴太太,直想得抓心挠,今日竟教他在戏院里遇到了、逮住了,又怎能放走她!
迟榕正被这金老板盯得发怵,却见一个身姿丰盈的人影渐渐走来,靠近了一看,竟是她的同学彭一茹!
彭一茹一改白日的打扮,一头黑发编成麻花辫子,身着白袄绿裙,清纯的有些刻意,在香衣丽影的戏院里显得极其突兀。
迟榕于是唤道:“彭一茹,你也在呀!是和谁一起来看戏?”
只见彭一茹拧着手绢,脸上无光,神色更是僵硬,她顿着步子走到金老板的身侧,微微低下头去,极小声的说:“我……我同金先生一道……”
话音刚落,不等迟榕诧异追问,竟是金老板抢先开了口,迫切十分的解释道:“吴太太有所不知,彭一茹算是我的侄女,她父亲没空,托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本是垂首不语的彭一茹听闻此话,定定的抬起头来,直直看向金老板,那一双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眼中的火光乍现,却又立刻熄灭。
迟榕总觉得这气氛过于古怪,她从未听说过彭父与金老板沾亲带故,却又没有立场询问,于是向吴清之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吴清之温柔又坚定的对迟榕笑笑,方才对金老板说道:“看来彭小姐是我夫人的同学,大概还未婚配罢,那金老板只管带着彭小姐看戏,我这个外男不好打扰,便携夫人告辞了。”
说罢,便不留一丝余地,直搂着迟榕的细腰,转身离去。

第77章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摆脱了金老板,他二人便进了包厢坐下歇息。
吴清之定的包厢斜对着戏台,虽不是最佳的位置,却胜在清净隐蔽,最适合他二人谈情说爱。
此乃吴清之特意选的位置,他自是算着,依迟榕的性子,用过功罢,必要肆无忌惮的耍上一耍,于是暗中订了票,无人可知。
小厮送了瓜果点心上来,迟榕悠哉悠哉的躺在靠椅中,只管张着嘴巴,等吴清之将葡萄剥了皮,一颗一颗的喂给她吃。
大幕仍未拉开,从二楼的包厢中看去,但见陆陆续续还有些看官进场,迟榕没有坐过单独的包厢,便觉得这视角有种居高临下的趣味。
她正盼着开戏,一楼人群中却忽的传来一阵低呼:“那位可是冯晓曼!?”
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携佳人走进,那女子腰肢柔曼,丰乳肥臀,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红唇烈烈,唯独脸上与脖子上有无数黑痣。
若是寻常容貌,面带黑痣便是丑陋无比,可此女却凭空显出一种刻薄的美。
四下众人皆是窃窃私语,报纸上登过此女的新闻,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头,任谁都想一睹她的芳容,更是为了见一见那枚天价的粉钻戒指,开一开眼。
迟榕好奇的拽了拽吴清之的袖子,问道:“那个粉钻戒指大概多少钱啊?”
堂下语声嘈嘈,吴清之不为所动,又剥了一颗葡萄喂与迟榕去,方才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话毕,一丝讥讽的笑意在吴清之的唇边一闪而过,他淡淡的看了窗下一眼,笑说:“粉钻不保值的,卖到天价,也不过是炒作,若是遇到些急用钱的事情……”
他银牙轻启,语气却沉了些,重重道,“——那这粉钻,不过是一枚透明的破石子罢了。”
迟榕对珠宝不甚了解,以为吴清之这一番话只是行家的门门道道,便不作理会,只吃了那水蜜蜜的葡萄,待锣响开戏。
不过片刻,时辰已到,铜锣高鸣,茶房吊嗓,大幕拉开来,戏子上台去。
时下最流行才子佳人团团圆圆的故事,可一旦看的多了,便有些乏味,今日这一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却是老戏新唱,是为极品,引人入胜。
故事所讲,乃是门第公子李甲迷恋风月,不惜散尽钱财,与名妓杜十娘相爱,最后却贪图名利,将杜十娘出卖,逼得杜十娘跳江而死。
今日请的是岳安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名角的歌声凄凄切切,教座下看官无不心感悲切。
一曲毕,迟榕也听得有些伤感,不由得说道:“杜十娘自己攒了那么多钱,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干嘛还要选李甲这样的男人啊。”
“不到山穷水尽,杜十娘又怎知李甲为人?”吴清之淡淡道,“更何况,这李甲是何许人也,小人否君子罢,不到最后,就连看客都不知晓。”
这出戏唱的精彩,落了幕,还有人叫好,戏子于是返场再谢,院中气氛热烈。
迟榕只怕那金老板又来骚扰,与吴清之便不作停留,速速起身离了包间,正走着,路过其中一厢房外,却听见里头传来低低的咒骂声来。
“你这败兴的贱蹄子!……要是不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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