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知沉默,眸光却渐渐黯淡。
她怎么会不怪。
从和霍以泽分别后,她不知道自问了多少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可她没有资格。
霍以泽是律师,为己方当事人辩护是天经地义的事。
越知知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发颤的声音:“是我的错,我从小就不学好,总让小叔失望。”
闻言,霍以泽喉间一紧。
他视线一转,落在墙上的病床卡上。
姓名:越知知。
住院原因: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她没有撒谎。
良久,霍以泽才挪动双脚走到病床旁,他控制着手,轻轻理着越知知的头发。
亲昵的动作让越知知愣住。
她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时的记忆好像也跟着涌出。
直到掌心下的黑发顺好了,霍以泽才收回手:“上诉,让秦霄宇做你辩护律师。”
听了这话,越知知眼中升起抹诧异。
可不等她说话,霍以泽突然转身走了。
“小叔……”越知知哑然,望着病房门,久久没有回神。
她以为霍以泽会有很多话对自己说。
也许会认为自己受了委屈,也许会安慰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也许……
医生办公室。
何思辰正在写记录报告,可手中的笔突然被抽走。
他抬头一看,只见霍以泽绷着张脸站在身边。
第六感告诉他,这家伙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霍以泽冷声开口:“你手下的那个病人就是越知知。”
怪责的语气让何思辰皱起了眉:“对,可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你‘侄女’啊。”
两人虽然关系很好,但高一那年他转学了,和霍以泽的联系基本靠网络和电话。
而对于那个“侄女”,他是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霍以泽唇线微动,将笔丢还给他:“她能做手术吗?”
闻言,何思辰怔了瞬。
他以为霍以泽率先关心的会是越知知伤人的案子,或者再追问自己隐瞒的事。
“能。”何思辰点点头,也正经了下来,“但手术费她可能负担不起,而且她也不愿意做手术。”
听着这些话,霍以泽的眉头打了结,一种近乎自责的情绪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你安排手术,其他的事我负责。”
“你要帮她出手术费?”何思辰一脸惊讶。
霍以泽冷嗤:“听你的语气,你觉得我很穷?”
何思辰讪讪一笑:“不是,只不过秦霄宇也说过会负责越知知的手术费……”
他话还没说完,霍以泽的脸已经黑了。
想起刚刚秦霄宇摸越知知头那熟人似的模样,他就满心不快。
这种膈应感已经快超过对输给秦霄宇的不甘。
“不用理他。”
何思辰拿起笔,正要重新写时,突然想起越知知取保候审的事。
“对了,越知知的取保候审是你办的?”他问道。
霍以泽神色微凝:“不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到底会是谁帮了越知知?
这时,李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何医生,越知知不停地咳血,已经昏迷了!”
第三十三章
何思辰刚起身,霍以泽已经朝病房狂奔而去。
“快去通知唐医生进行抢救!”
何思辰也不敢耽搁,带着护士赶去病房。
刚过走廊拐角,霍以泽便看见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朝抢救室跑。
当看见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他心骤然一紧:“越知知!”
十几分钟前还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女孩此刻双眼紧闭,浅蓝色的病号服和洁白的被子血迹斑斑。
霍以泽跟上去,握住那只垂落的手。
冷!
寒冰般的温度却像烈火灼烧着他的皮肤,疼的他不觉发颤。
“越知知,你醒醒!”霍以泽哑声喊道,渐渐泛红的眼角藏着微不可察的慌乱。
赶来的何思辰将他挡在抢救室外:“你先冷静,我和唐医生一定会救她的。”
说着,转身进了抢救室。
“啪”的一声轻响,门框上的红色手术灯亮了起来。
霍以泽怔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空荡的掌心。
在松手的那一刻,他有种越知知已经去了的错觉。
他攥紧了拳,努力平复已经乱了的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士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告知他越知知的情况。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母。
霍以泽看了眼紧闭的抢救室门,按下了接听键:“妈。”
“寒夜,你在律师事务所吗?”季母问。
霍以泽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有什么事?”
“你爸好多了,我想明天他出院,叫上小颖……”
季母话还没说完,何思辰突然走了出来。
霍以泽心一悬,立刻上前:“越知知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的季母听见这话,愣住了。
越知知?霍以泽和那死丫头在一起?
何思辰面露急色:“失血过多,但现在血库里的B型血不多了,医院已经联系血站,很快就送过来。”
“我是B型血,可以给她输血。”霍以泽挂断了电话,语气坚决。
闻言,何思辰思考了会儿后点点头:“行,你先去做个血检。”
看着霍以泽毫不犹豫的背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上次看他这么着急的时候还是面对昂贵的大学学费束手无策的时候。
霍以泽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直到有了那件事……
何思辰摇摇头,继续压着那些暂时不适合说出来的话。
冬风寒冽,才放晴没多久的天突然下起了雨夹雪。
季母在医院走廊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给霍以泽打电话,然而都无人接听。
当听见儿子那句“可以给她输血”时,她整颗心都乱了。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季母看着手机,正想再打一遍,却见方颖走了来。
她有些诧异:“小颖?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方颖解释道:“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来看看她。”
她见季母攥着手机,脸上急色未褪,眼底掠过丝诡谲:“阿姨,我刚刚去看朋友的时候,看见一个像越知知的人被推进了抢救室。”
说着,方颖又摇摇头:“应该是我看错了,她怎么会在这儿。”
季母脸色大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行不行”后便朝电梯小跑而去。
看着季母急切的身影,方颖嘴角弯起抹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