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蓁一顿，开口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别人恶心。”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明天不来医院，我就让你连你现在这个狗窝都没得住！”
温以蓁的脸色跟着一白，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明明你的骨髓才是最匹配的，就算要捐，那也应该是你，凭什么找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阵忙音。
枝头一滴清露掉下来，正好打在温以蓁脖颈，冰凉入骨。
她没有工作，没有钱，甚至连最后的地下室都要失去。
原来，世上真能有人逼得另一个人活不下去。
温以蓁捏着手机，眼眶通红，几乎绝望。
“呲——”一辆豪车在她跟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迈出一双修长的腿。
温以蓁心中骤然忐忑，她一抬头，果然是费啸。
温以蓁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费啸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开口，说的却是：“周瑶的弟弟也是你弟弟，现在他需要配型，你应该救他。”
一句话，瞬间将温以蓁的心泼个透凉。
她哀默的眼神看向他，声音沙哑：“我只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亲人。”
费啸皱了眉：“我可以给你钱，一千万，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
温以蓁忽然笑了笑，下一秒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费啸从来没对她这样大方过。
他明明那样讨厌自己，现在却肯为了周瑶的弟弟，给她一千万。
见她这副表情，费啸心中烦乱，他冷声道：“矫情什么，温以蓁，你傍上我不就是为了钱吗？”
温以蓁唇都在抖，她一字一句说：“我从来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以为，误会会解释清楚，只要她对他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以为，他也曾有一刻是对自己动过心的……
费啸心中却升起怒火，他一把捏住温以蓁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射出寒光：“你别说是因为爱我才这么犯贱！”
温以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如刀般的话几乎将她的心脏搅得一阵血肉模糊。
她只能哑口。
犯贱。
这就是他给她的爱下的定义。
对于费啸的要求，她从来无法拒绝，况且，连活下去都难的人，还能拒绝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眼前的风景不停的变幻。
到了医院，郑玉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费啸，她热情地招呼，就像对自己的女婿一样。
费啸只把温以蓁带过来，就礼貌地告辞。
而全程，他的眼神都没有在温以蓁身上停留过。
温以蓁的目光却愣愣的注视着费啸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啪——”下一秒，她脸上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
郑玉婷恨恨看着她：“看瞎了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还敢跟我们家瑶瑶争！”
温以蓁挨了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心里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而走到车边的费啸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看见车里放着探病的补品，才发现刚才忘记拿上去了。
他蹙眉，把东西拿出来又折返。
走到走廊转角，郑玉婷叫骂的声音传过来。
“温以蓁，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垃圾堆里长大的，也永远只能呆在垃圾里！”
费啸一眼就看见了温以蓁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
可他只是停在了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
他薄唇微抿，眼神不自觉泛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等到郑玉婷骂完，他才走上前，将手里的补品交给郑玉婷：“刚才忘记带过来了。”
郑玉婷立时换上了一脸笑意，接过东西。
温以蓁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已经明白，刚才的打骂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却视若无睹。
原来一个人不爱你，是真的连一丝怜悯都不会给你。
他是绝情，还是从未有过情？
她没有答案，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泛出疼痛，深刻的，一阵一阵，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划她的心头。
“温以蓁，抽血检查了。”检查室里的护士小姐叫她的名字。
温以蓁低下头，沉默着跟着护士进去了。
费啸却站在原地，没有再离开。
不知为何，温以蓁刚刚的眼神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头。
时间缓缓流逝。
忽然，里面的护士惊呼出声：“哎呀，温以蓁，你的血怎么止不住啊！”
检查室一片慌乱嘈杂，费啸眉头不由深皱。
医生匆匆赶来急救，过了许久，血终于止住。
医生宋于箫看着温以蓁毫无血色的脸，皱起了眉头：“乔小姐，你这是凝血功能有障碍，得仔细检查一下。”
温以蓁听见检查两字低下了头，闷闷开口：“我不去。”
宋于箫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不去是会出事的！”
温以蓁一下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他：“我没钱。”
宋于箫愣住了，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穿的衣服都是出了线头的旧衣服。
这样冷的天，她只穿了一双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她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身体也隐隐瘦得有些脱形。
宋于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也跟着放柔了些：“去吧，检查不要钱。”
说完，他冲护士使了个眼色。
温以蓁这才跟着护士去做检查。
检查结束，她走出房间，就看见周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挽着费啸的手，身边的郑玉婷讨好地笑着跟费啸说话。
温以蓁只看了两秒，便黯然移开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宋于箫拿着检查结果出来，语气严肃：“乔小姐不能做骨髓移植，她有血管性血友病，不能动手术。”
费啸听到这话，不由往前一步拿过宋于箫手里的报告单，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温以蓁居然有这个病。
“她的病在变严重，必须要接受治疗，否则下一次出血就会有生命危险。”宋于箫接着补充。
闻言，温以蓁心里一沉。
不行，她不能出事，师傅年纪大了，无儿无女的，要是她没了，师傅要怎么办？
可是……就算是病了，她也没有钱能给自己治。
正想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她就往医院外走。
温以蓁循着手看过去，只能看见费啸皱着眉头的侧脸。
她一时愣住，只能任他将自己带走。
留在原地的周瑶见状脸色铁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一脸委屈：“这怎么办？妈，要不然……还是我给弟弟……”
没等她说完，郑玉婷忙打断了她：“乖女儿，不要乱说，她就算有病又怎么样，不影响你弟弟的骨髓就没事，就算死在手术台上那也是她的命！”
车子在雨后的街道疾驰而过，溅起一阵水花。
温以蓁坐在车后座，只剩下满身疲惫，她蜷着闭上眼，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呼吸。
费啸透过后视镜，目光总不自觉往她身上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就像一朵易碎的玻璃花一般。
他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温以蓁从前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