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寞地转过身,静静退了出去。
走到离浮翎殿十几丈外,宁子鸢才停下,遥望那殿内还在看书的陆晋南。
又站了一会儿,宁子鸢正准备离开,却见兰如沁的身影忽然从林间闪过,居然是去往被封了的后山。
宁子鸢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见兰如沁熟练的打开后山结界,越跟,宁子鸢心里越疑惑。
直至思过崖,兰如沁停下了脚步。
宁子鸢息敛气紧紧靠在树干上,眼前的一幕震的她眸子瞬时紧缩。
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宁子鸢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兰如沁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陆晋南。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宁子鸢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宁子鸢,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陆晋南:“陆晋南,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兰如沁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宁子鸢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兰如沁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陆晋南。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陆晋南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宁子鸢,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兰如沁,眸子一暗。
“陆晋南,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兰如沁,将她往后带。
“是吗?”陆晋南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兰如沁身上再未离开。
宁子鸢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陆晋南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宁子鸢。
“师父……”兰如沁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兰如沁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兰如沁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陆晋南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宁子鸢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宁子鸢——!“
陆晋南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宁子鸢几缕黑发。
宁子鸢眷恋地看着崖上的陆晋南,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兰如沁,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陆晋南欲纵身跳下去救宁子鸢,却被身后的兰如沁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陆晋南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宁子鸢那苍白的笑。
陆晋南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宁子鸢。
陆晋南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宁子鸢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
意识湮灭那一刻,她如此想到。
思过崖底。
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坠到了崖底,即便坠入的人已经满身是血更似一滩烂泥,仍然像在寂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掀起了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尊沧溟。
宁子鸢的意识早已一片黑暗,只有一道荧光护在她胸口,保存着她仅剩的呼吸。
“太有趣了!”
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是谁?
“身中极寒之毒、血海死气,又受罡风的粉身碎骨,你还想活?”
这声音缥缈至极,宁子鸢只讶异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随即,她嚅动着吐出一字:“想……”
活着,她还有机会见到陆晋南。
又是一阵邪魅又放肆的笑声:“好,我让你活。”
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一热,宁子鸢只觉痛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热流从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钻了进去。
受过了寒毒、血海侵蚀、罡风的粉身碎骨的宁子鸢猛然痛苦嘶吼一声:“啊——啊——!”
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叫吧,你活了以后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哈哈哈。”
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宁子鸢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宁子鸢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宁子鸢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宁子鸢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