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月眼底闪过抹痛色,下意识摇头:“我不想嫁。”
裴母目露愁绪,她何尝想把宝贝女儿嫁去沈家。
虽说沈家和裴家是世交,沈家的沈少翎也仪表堂堂,但生来就是个痴呆,以致于如今弱冠,都没人同沈家议亲。
裴母深深叹了口气,揽住裴凛月的肩:“好,娘再去劝劝你爹。”
裴凛月诧异了瞬,她以为裴母会同裴厌辞那般回绝。
她不想嫁,只是想去京城看一眼裴厌辞,更想在裴老将军墓前磕个头……
裴凛月握住裴母的手,靠在她的肩头:“娘,你真好。”
日渐暮。
裴凛月趁着小青去厨房拿点心,用树枝做剑,照着记忆中的招式练起武来。
可她此生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一招一式毫无力道可言。
还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满头大汗。
裴凛月无奈地叹口气,扔掉了树枝。
这时,小青匆匆跑进来,又谨慎地关上院门。
裴凛月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青跑到她面前,急的手里的点心都似是端不稳:“不好了小姐,我刚才路过老爷书房,听老爷说一定要把你嫁给沈公子,还说婚期越早越好。”
闻言,裴凛月心一沉。
裴父同裴母一样把她放心尖上疼,为何在这事上这样决断。
思索番后,裴凛月朝院外走去。
刚走到书房外,裴父带着愠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和沈嵇是结拜兄弟,况且孩子们的婚事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定下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
“可是老爷,你忍心把凛月嫁给一个痴呆儿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听着裴母带着哭腔的声音,裴凛月蹙起眉。
她推门而入,里头正因婚事愁眉不展的两人愣住。
裴母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凛月,你怎么过来了?”
裴父欲言又止,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的苦愁,裴凛月从容许多:“爹,娘,我嫁。”
闻言,裴父裴母目露惊讶。
紧接着,裴凛月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去京城一趟。”
与她而言,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再看到裴厌辞平安,再为裴老将军上柱香,她便再无遗憾。
裴母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裴凛月沉默了会儿才回答:“想在嫁人前去看看京城风光。”
听了这话,裴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前娇气的女儿沉稳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丝历经风雨般的通透。
但面对去京城的要求,裴父还是一口回绝:“不行,京城离此千里,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他顿了顿,不再看裴凛月的目光:“我已同你沈伯父商量好了,你跟少翎下月十六就成亲。”
裴凛月没有拒绝,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夜阑。
城中传来打更声,圆月高挂天空。
裴凛月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小青,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
她背起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夜色下,裴凛月费力地从后院的墙怕处府。
离去时,她不由停下回望裴府。
“爹,娘,等我了却了心中夙愿,我马上就回来。”
======第16章======
京城,将军府。
漆黑的夜下飘着雨,远处传来阵阵雷鸣。
秋月轩,院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才从军务处回来的裴厌辞一如往昔般站在院外,凝着紧闭的院门。
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心开口:“将军,夜深露重,还是赶快回屋歇息吧。”
裴厌辞嗓音冷沉:“你先下去。”
小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行了礼退下。
“咳咳咳……”
裴厌辞咳嗽了几声,忍着胸口的震痛上前推开了院门。
即便丫鬟每天都打扫,他每天都来,这里始终透着股荒芜。
若说唯一的亮色,便是裴凛月离开前半年在院子西北角种下的桃树,如今也有一丈多高了。
裴厌辞指尖轻触花瓣,满是血丝的眼睛噙着深情。
“花已经开了二十遍,你何时回来看?”
他喃喃自语,恍若想把这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印在骨血间。
风掠过裴厌辞酸涩的眼角,吹落几片花瓣。
这么多年,他将满心思念的话都说给桃树听,仿佛只要这样,天上的裴凛月就能听见。
半晌,裴厌辞将被吹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收好后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太师六十大寿,宴请京中各位大臣。
裴厌辞本不想去,却想起太师和裴老将军是旧友,且当初以军功求皇上允自己终身不娶时,太师帮忙说了几句,少不得还他这个情。
府外,裴厌辞准备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总管:“我让你嘱咐你的事都妥当了吗?”
总管微微躬身:“将军放心,为凛月小姐生辰备下的东西都已妥当了。”
闻言,裴厌辞嗯了一声才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总管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问:“这凛月小姐到底是将军妹妹还是妻子啊?祭拜规制都按当家主母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总管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总管警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话落,他无奈叹口气:“二十年了,将军还是没能放下……”
街道宽阔,时不时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窜出,在穿过人群后又钻进另一条巷子。
相比苏州,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显富贵。
裴凛月站在曾经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长街,凝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热。
今日的京城比二十年前更繁荣,连百姓们的交谈也少有战事二字。
裴凛月擦掉额间的汗,照着记忆中的路朝将军府走去。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让开!”
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裴凛月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车内的裴厌辞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