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宵野对于自己是在派出所里，再次见到了游卓然，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当年他考上警校的事，在家属院里，还挺轰动的。
果然，游卓然看到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移开了视线，走向另一侧的办公区，给其他同事递文件去了，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莫宵野撇了撇嘴。
“这位女士，这个姑娘可能遭遇到了大额网络诈骗，现在正在根据转账微信挨个排查，我们查到你跟她之间有大额转账，要是不说出你和这个姑娘之间，具体交易了什么，我们没法展开进一步调查。”坐在对面的年轻民警，委婉地提醒她要配合。
“诈骗？抱歉，可是我也有替客户保密的原则。”莫宵野回道，“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微信号，我不认得。”
“……”年轻民警见她说得一脸坦然，不禁想叹气，可是目前确实没查到她与那个陌生微信号之间，有什么特别关联：“她是诈骗同伙”的可能性，仍然只是猜测。
看到年轻民警的反应，莫宵野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说谎，她给我转钱，是她自愿的。”
她的这句，恰巧被走回来的游卓然听到了，他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像是压不住怒气了。
“自愿，并不一定意味着正当。”
莫宵野闻言，扭头看向他，见他正俯视着自己，目光冷峻，似是透着审视意味，“游卓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民警闻言，不禁一怔，“你们……认识啊？”
莫宵野没回应，继续盯看着立在身侧的游卓然。
“我跟她说几句。”游卓然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同事道。
“好好好，来！你坐这里。”年轻民警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赶紧将椅子让给了游卓然。
眼瞧着游卓然在对面落了座，莫宵野明显觉察到：周围的气压，和刚才不一样了！
“说吧。”
莫宵野听到他这冰冷二字时，想到刚才他的那句话，不禁又反问了一句，“你也相信那些闲话是吧？”
坐在斜对面的民警，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再看游卓然，他微微垂眸，片刻过后，才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既然是正当的，那就说出来。”
莫宵野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务正业的“废物”，语气更像是在审讯犯人……愈发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他听到老邻居们嚼的那些舌根了！
“我答应帮她解决一个难题，她给我支付费用。”
“什么难题？”
“……”莫宵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只觉得他的语气变得更冷了。
游卓然停下手里的记录笔，抬眸看她，等待了好一阵才再次开口，“给她介绍男朋友？”
“？？”这次轮到莫宵野一愣，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禁嘟囔了一句：“我自己都没有呢，还有本事给别人介绍？”
游卓然又是笔下一顿，保持着冷静的形象继续问，“还是你陪着她聊天，让她越来越信任你？”
“也可以这么理解。”
岂料，他竟然突然抬高了声调，语气比刚才还要强势，“你唬谁呢？”
此句一出，就连年轻民警也觉察到了：游卓然好像真的生气了！这二位究竟是什么关系，过去结下过什么梁子？
“我唬谁了？”莫宵野觉得他的脾气，真是不太行……“谈业务期间，不得沟通吗？如果没有获取她的信任，她就不会把收纳整理的活交给我了，毕竟涉及隐……”说到这里，莫宵野突然顿住了。
“收纳整理？”年轻民警不禁重复了一遍。
游卓然则是静静地看着她，眸中透出不易觉察的惊讶。
“对啊……”莫宵野意识到自己因为愤怒，说漏了嘴。
“可是……”游卓然微微停顿，“现在的收纳市场，收费这么高吗？”
“你就认定了我能干得出来，像诈骗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是吧？!”莫宵野也不打算继续当只“小绵羊”了，索性直白地向他摊牌。
游卓然和年轻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她反问得太过理直气壮了，不像是涉案人会有的反应。
莫宵野看了二人的神情，知道是自己猜对了，不禁哼笑了一声，“你们以为……那是普通的整理收纳吗？”
果然，二人被问得又是一愣。
“她让我三天后，去一个地址整理遗物，我不清楚是她家的哪个亲戚去世了。”莫宵野索性坦白了，语气中透出愤懑情绪，是想到了这几年自己因为这个行当，遭过的偏见与冷眼……
“亲戚？”年轻民警更是惊诧，“据我所知，最近她家中并没有亲属去世。”
莫宵野闻言，不禁愣住了：那她是给谁预约了遗物整理服务？
不是亲戚的话，难道是朋友吗？能为了对方，一次性支付这么高的费用？
“她本人怎么说？”莫宵野追问。
“她失踪了。”游卓然向她透露了真相。
莫宵野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本以为这个姑娘遭遇了诈骗，所有与她有过金钱往来之人，都被列为了怀疑对象，自己也是因为这个被盯上的，没想到牵扯出的，竟然是个失踪案？！
“她给了你什么地址？”游卓然直指关键。
“龙亭街30号，7号楼802号。”莫宵野流利地背出了地址。
“那里我们已经去过了。”年轻民警坦言。
“那里……是什么地方？”莫宵野不禁好奇。
“她平时独居的公寓。”
莫宵野只觉得脊背泛寒：她预订了遗物整理服务，然而家中却并没有人去世，然后她本人又失踪了？！实在离奇……
在被判定与这个失踪的姑娘，确实只是普通业务往来后，莫宵野便被告知可以离开派出所了。
站在马路边等待出租车的时候，莫宵野还在琢磨这件事：
眼下没人知道这个失踪的姑娘到底去了哪里，警方也在进一步摸排过程中。
根据他们目前的推测，这个姑娘最近遭遇了“诈骗”，策划人则是她通讯录里的某个“男网友”。
第2章 饱受偏见的职业
奈何这位“网友”的账号注册地址，显示是在海外，目前仍然没法确定他姓甚名谁。
莫宵野被传唤问话，是因为他们觉得抓住同伙，也能牵出背后主谋，现在被证明：完全是个误会……线索，又断了。
而这个遗物整理订单，因为预约人的失踪，暂时是没法进行了，只能耐心等待其他雇主的消息。
一阵寒风吹过，莫宵野本能打了个冷颤，不禁暗暗感慨：北方的冬天，是真冷啊！
在南方待久了，突然回来，竟有些不适应了。
探着脑袋，瞅着马路上经过的计程车，发现都是“载客”状态，不远处是一大堆排队的人，根本没有车……
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惹得莫宵野惊了一跳！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身前，正停着一辆私家车。
以为是“黑车”，刚准备摆手，却看到靠近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了。
这时才看清：驾驶座上坐着的，竟然是游卓然？！
“上车吧。”
“我……”莫宵野本打算拒绝的，担心坐了他的车，彼此都会尴尬，暗暗纳闷：他为啥不装作没看见我站在路边，直接开过去不就得了？
“这里不让停，快点。”
听到游卓然的这句催促，莫宵野像是被“噎”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车。
坐上副驾驶的一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那些人，都是在自己的附近坐上计程车的！那里，怎么可能不让停车？！
“安全带。”游卓然依旧面色如水，声线沉沉。
“哦……”莫宵野闻言，将原本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下意识去拽安全带，想到刚才在派出所，已经亲眼见识过他强势又直男的一面了，不愿意碰钉子。
莫宵野看出这是回老家属院的路，不禁在心里嘀咕：他没问我去哪儿，看来确实早就听说我回家乡的消息了，而且还知道我住在我妈留下的那栋“老破小”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遗物整理工作的？”
莫宵野本能微微一愣，本以为他不想闲聊的，毕竟彼此也好多年没见了，到底是生疏了，“毕业以后。”
瞥见游卓然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没打算接话，车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莫宵野并没有打听他工作情况的打算，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车窗外，打量着眼前，已看不出太多昔日痕迹的城市。
游卓然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不直说？”
莫宵野觉得他今天的话，貌似有些多，一时不太适应……
印象中他不太爱说话，心说：难道是身处基层派出所，每天必须要和群众打交道，训练出来的？
“刚才在所里的时候。”游卓然又侧头看了她一眼，彼此的目光触碰了一下。
其实不需他刻意解释这句，莫宵野也听明白了：他是没想通，既然有固定从事的职业，为什么在被问及的时候，还显得支支吾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