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陛下都宿在皇后娘娘的椒房宫。
阖宫都在看我的笑话,也在观望太后娘娘会不会为我出手训诫皇后。
可她们失望了。
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我,都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我每日循着宫规行事,给皇后请安时不骄不躁,陪太后念佛时乐在其中。
倒是陛下有些讪讪地去找太后解释:「英娘这几日受了风寒,并不是朕有意冷落贵妃。」
太后娘娘不以为意:「帝后和睦是国之幸事。皇后素来识大体,既是身体不适,皇帝原该好好陪伴,莫要让定国公担心。明珠年纪小,性子单纯,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皇上从寿华宫出来后不久,就来了我的凤仪殿。
他只带了一个小内侍,没有让宫人通报,静静地隐在距我不远处的合欢树下。
彼时,我散乱着长发,身着鹅黄素纱薄衫,正兴冲冲地和琼枝在后院捞着水池里的胖鲤鱼。
好容易网到一条,还不及开心,胖鲤鱼蹦出了跃龙门的气势,狠狠地甩了我一身水,将我的薄衫都浸透了几分。
我欲哭无泪地看向琼枝。
琼枝的目光越过我的身后,对着走近的皇上俯下身:「奴婢见过陛下。」
皇上没有看她,一把攥住失措的我。
他炙热的目光像幽深的漩涡。
「贵妃,是朕来迟了。」
9.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皇上食髓知味,不过半年时间,我在后宫风头无两。
听说皇后娘娘和他吵了几次架,皇上伏低做小哄了她几次,皇后仍是不见消气。
最严重的一次,帝后大吵后皇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椒房宫,而皇后娘娘摔了一地的珍宝瓷器。
他来到凤仪殿时,已是满脸的疲惫。
我点上一支安神香,又软语哄着他喝了一盏甜汤,帮他揉捏着肩颈,并不开口打扰他。
皇上拧着眉头,过了很久,问我:
「皇后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一直是大气知礼的,近来的气性那样大。」
我知道他不是想从我这里获得答案,只是软软地偎向他。
果然他喟叹一声。
「明珠,还是你这凤仪殿最让人舒服。」
夏日的夜,悠长又灼烈。
而我成了在暴雨中随风飘摇的莲,在激荡的水面上愈发娇艳。
皇上走的时候步履匆忙,端方温润的面容带了几分愧色。
我在他身后探出头:「表哥,你今天的英姿格外雄俊。」
皇上一个趔趄,最终回头,无奈地笑了:「明珠,你呀。」
他走后,我赤脚下地,面无表情地掐断了香。
10.
寒梅赛雪的时节,皇后娘娘拎着食盒去了陛下的书房,他们腻歪了一个下午,出来时已是有说有笑。
当晚,陛下就留在了椒房宫。
本该送到我殿中的银狐裘转眼披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我去椒房宫请安时,皇后娘娘拢着裘衣让我跪了许久。
她和我第一次见她时已然改变了很多,她仍是明艳大气的牡丹,却已蒙上灰色尘埃,连眼中的光都黯淡许多。
她和陛下是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少时的承诺和真心亦是情深意切。
只是韶华易逝,纯粹的感情掺杂了利益和较量,必不可免地萌生了算计。
帝后大婚已有六年,后宫至今没有子嗣诞生。
纵使有陛下宽慰,皇后还是被我的盛宠逼乱了手脚。
帝后和好后,她开始尝试各种生子的秘方。
我曾与姑母对弈时隐晦地问她:「是不愿还是不能?」
姑母的一步棋吃了我一半的棋子,不同于我输了棋的沮丧,她眸色沉静:「情深是真,利益也是真。」
「情爱让人盲目,因爱衍生的恨意却会让人大失方寸,甚至孤注一掷。」
「你能胜过皇后的地方在于你不爱皇帝。」
姑母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手指:「明珠,你说是吗?」
我蓦地松开捏紧的棋子,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