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磨砂纸在墙上擦过一般，在原本就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异常突兀。
我看见陆池手里的动作明显一愣，我既惊喜又惊讶，喜于自己居然能发声了，讶于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难听，像刀片划拉一样。
我趁热打铁，鼓足干劲，尝试着用嗓子继续发出声音。
陆池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我再次喊出陆池的名字时，我激动得在水缸里不住地转圈圈，身后的鱼尾翘得老高了。
求表扬！
陆池知道我的意思，但他显然没打算夸赞我，因为下一秒他就开口说道：
「难听。」
？这谁遭得住？我辛辛苦苦发出的声音，你不表扬我就算了，还打击我自信心，简直是杀人又诛心，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陆池！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我都在尝试着发音，效果也一天比一天显著。
但由于我每天练习开嗓，陆池终于受不了了，他把水缸的钢化玻璃直接换成了隔音玻璃。
我直接郁闷了好几天，我的声音真有这么难听吗？
就在我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几个穿着实验服的研究人员走进了实验室。
他们把水缸里的水放空，朝我身上打了一支麻醉剂，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我瞟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紧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6、
等我睁开眼，我发现我被放在了一个更大的水缸里，身体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鱼尾更长了，鱼鳞的颜色更深了，原本是鱼鳍的手也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陆池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正和一位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聊着什么：
「小陆啊，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把这条人鱼催熟呀，不然我们无法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陆池背对着我，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吴院长，催熟对于人鱼的伤害非常大，如果用量不准确，会导致人鱼无法排卵，这件事还是得慢慢来。」
「我知道你很宝贝这条人鱼，毕竟它已经是第九十五号试验品了，但我希望你能有分寸，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换另外的品种。」吴院长拍了拍陆池的肩，「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肯定能行。」
「多谢吴院长的信任，我会竭尽所能确保实验顺利开展。」
吴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实验室。
陆池双手插兜，对着吴院长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而后抬眼朝我这边看来。
我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瞳里。
只见陆池踏步朝我走来，目光冷冽，金属眼镜框上泛着光亮，我隔着玻璃水缸望着他，朝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7、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依旧生活在水缸里，除了每隔一周就有人给我注射麻醉剂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知道他们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但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长速度变快了。
你说变快就变快吧，但为什么只有我的鱼尾在变长，最让我关注的胸部却还是一马平川？
啧，好歹是条雌性人鱼，人类的第二性征就不能再给我明显一点吗。
我一边抱怨一边大口大口嚼着嘴里的鱿鱼干，实在是太香了！
自从我变大只了以后，陆池给我提供的伙食质量都高了不少，种类也变得更多了。
在吃饱喝足之后，我飘在水里，懒洋洋地看着陆池整理电脑上的数据，这些数据不仅包括了我的生长发育情况，还包括了我的习性。
听其他研究人员说，我的身体里有着最凶猛的黑紫罗兰食人鱼的基因，除了陆池，他们不敢轻易碰我。
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我就是一种未知的危险生物，随时都可能咬伤人类，即便我连牙齿都还没长出来。
陆池还是跟往常一样，整理完数据以后起身拿起了一旁的观察记录本。
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他会站在玻璃缸面前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会穿着潜水服下来近距离跟我互动。
这是我最期待的时刻，因为我能近距离看到陆池，甚至能触碰到他身上那种属于人类体温的热度。
陆池的睫毛很长，当他低头认真写数据时，浓密的睫毛投落下一层阴影，让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加深邃。
这时候，我总会贴在玻璃上，流着哈喇子痴痴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食人鱼的基因在，我总感觉陆池非常的诱人，甚至想要咬上一口试试。
这样想的我也这样做了。
当陆池穿着潜水服下来时，我在他的周身游了一圈，轻盈的鱼尾悄悄划过他的双腿，我靠近他的脸。
趁他没有防备，一口咬上了他的脸。
8、
「吧唧」一口。
陆池呆愣了半晌，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我。
我得寸进尺，咬了一口还不够，又用舌头舔了舔，嗯，软软的，香香的，还挺好吃的。
我正准备朝陆池的另一边脸蛋下嘴时，陆池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由于被我啃了一口的缘故，陆池白皙的脸变得有些红红的，但为什么他的耳朵也红红的？
因为在水里，也幸好在水里，陆池没办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用眼神瞪我一眼，我无辜地眨了眨眼，谁叫他老是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我就一条鱼，哪忍得住。
陆池提前结束了对我的水下观察，他匆匆忙忙去了更衣间换衣服，直到半小时以后才出现在我面前。
被我咬了一口的脸依旧有些发红，但我发誓我当时只是轻轻撮了一口，绝对没有要用牙咬的意思，哦，忘记了，我的牙还没长出来。
此刻，陆池正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我，我想他一定是在思考为什么我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没办法，虽然我长了一张嘴，但我不会发声呀，所以我不能直接告诉他我只是好奇心作祟。
陆池沉默了片刻，走出了实验室，没过一会，他拿来了一箱饼干，只是这些饼干的形状有些奇怪，都是骨头形的。
我凑到陆池递过来的饼干前，闻了闻，没味道，尝试着咬了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硬硬的，咯牙龈，但怎么越嚼越香呢？
嚼完一口，回味无穷。
这玩意儿还挺好吃！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迫不及待地将陆池手里的骨头饼干塞进嘴里。
陆池见我吃得这么香，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果然是要长牙了吗，研究所只有狗狗用的磨牙棒了，明天我再给你买其他的。」
张嘴咀嚼的动作硬生生被我停住了。
「怎么了？还想要吗？」
陆池又递过来一根磨牙棒。
我赶紧「呸呸呸」几口吐了出来。
要你妹呀！你居然把给狗吃的东西给我吃！陆池！你太不是人了！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嘛，你居然这么小心眼！
陆池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一脸幽怨的表情，以为是给少了，又拿了两根出来。
如果眼神能刀人，陆池已经被我刀了幺零零八次。
我摆了摆鱼鳍，扭过了头，拿走拿走没胃口，看了就想 yue 几口。
9、
陆池见我不愿意再吃，悻悻收了手。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穿着休闲衣的男子，见陆池用磨牙棒喂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陆池黑着脸将剩下的磨牙棒推到那男子怀里：「剩下的还你。」
「哈哈哈哈！陆池啊陆池，我还以为你拿着我家狗的磨牙棒干什么，亏我不放心跟过来还以为你自己要吃，原来是喂这条鱼呀。」
男子无情地嘲笑了陆池一番，走近玻璃水箱，忍不住啧啧称赞几句：「你这鱼可是养得越来越好了，人类的特征变得挺明显呀，再长开点没准就是个大美女，到时候借哥玩几天呗？」
「滚。」
陆池冷声地吐出一个滚字，那男子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将手搭在陆池肩上，语气轻浮地说道：「我说陆池啊，整天闷在实验室里，不累吗？哥今晚准备了个派对，来放松放松呗？」
陆池拍开了男子的手，冷漠拒绝：「不去。」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男子挑了挑眉，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陆池耳边说道，「我特意邀请了颜兮来，你确定不去？」
「嗯。」
陆池面无表情地站在实验台前，动手操作着仪器。
「喂喂喂，身为你的好哥们，我可是为了你俩能和好，用尽了万般技巧，好歹给个面子嘛。」
男子站在陆池旁边继续念叨着。
陆池依旧无动于衷。
无奈，男子只好悻悻而去。
我优哉游哉地漂在水里，嘴里吐着泡泡玩，对于人类的情感，我是一点也不理解，说实话，只要有住的和有吃的，别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对于陆池的事，我纯属把自己当成吃瓜群众。
正当我吹完第五个泡泡将它击破时，我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陆池，从那个男的离开之后，陆池便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嗯？」
我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歪着脑瓜子看陆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