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了治疗的钱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也会放弃治疗的。
莫衍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叹道:“纪怀蕊,你在秦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看着纪怀蕊明明清冷的眉眼,眼睛却失去了别家小姑娘的明媚的光芒,不知为何,他的心间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
纪怀蕊听见这话,垂下了眼睑,这个问题她也常常问自己,明明自己和弟弟都是秦家的孩子,弟弟还没有毕业,还没有看着他考上大学,这样想着她的眼尾红了一片。
“我在秦家挺好的,不过这和莫先生没有关系。”
莫衍不知为何,在这一刹那,他就觉得纪怀蕊在说谎话。
他忽然凑近了她的脸庞,仔仔细细的盯着她,却在看见她空洞却好看的桃花眼之后,在这一秒,他忽然听见自己胸口处传来的心跳声。
莫衍神色慌乱的移开了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深吸了口气:“你真的这么想吗?”
纪怀蕊却在这一瞬间,抬眸看向了莫衍,呼出了一口浊气,两侧的手缓缓握紧:“真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任何一个人知道,尤其是陆宁弈。
哪怕自己在秦家过的多么不堪,她也不愿意让他看见一丝一毫自己的脆弱。
他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让他好好幸福下去就好。
可她越是这样劝着自己,他的脸反而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莫衍掩饰住自己的心绪,指骨轻轻捏着纪怀蕊的脸庞,他轻声一笑:“你一定在说谎。”
她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莫衍会忽然这么做,她连忙将脸退后了一些,强行掩盖着自己的情绪,张了张唇:“我没有。”
她的纤纤玉手抓着床沿,心中不由得发虚。
莫衍看着空下来的手指,神色一怔,他看着纪怀蕊瘦弱的下颌线和冷淡的眉眼。
恍惚间想起自己因为给母亲扫墓,而看见的她,那时候的她浑身气息微弱躺在墓地里,他当下立断把她送往医院。
却在看清纪怀蕊的长相的时候,神色一慌,多年前的恐惧席卷了他,狠狠将他的心攥紧。
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在墓地里扫墓的话,或许纪怀蕊很有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一直躺在墓地里,因墓地没有人而休克至死。
莫衍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可现在医生再度敲响了病房的门。
莫衍眼底寒凉一片看着来人,平素温和的他脸上染上了一丝怒火:“又怎么了?”
医生接触到他骇人的目光以后,尴尬一笑:“莫先生,主任找你。”
莫衍从过去的回忆中回过神,顷刻之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他状似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他寒凉的指尖缓缓划过纪怀蕊的脸颊,轻声一叹:“美人,我就要走了,不要太想我。”
纪怀蕊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躲过了莫衍的动作,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
她缓缓坐了起来,抬眸看着窗外骄阳烈日出神,从銥誮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外面的阳光似火焰一般,隔着很远纪怀蕊都仿佛感受到那股炙热,一如自己对陆宁弈的心,
而另一边。
当陆宁弈的停好车后,他迈进了这间他甚少过来的秦家。
整个秦家,完全没有充斥着一个女儿逝世的悲伤气氛。
秦家上上下下的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忙着。
陆宁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好半天秦老夫人才带着秦念露从楼梯下来了。
秦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盯着陆宁弈,沉声开口:“不知道唐总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若是因为露儿来道歉的,那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了,不用了。”
秦念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面上虽然什么都不显,可她的手攥着沙发,咬着下唇。
这是她的奇耻大辱,自己的未婚夫当众悔婚!
她不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可秦老夫人都已经放下话了,要和唐家不共戴天。
秦念露只要一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和纪怀蕊有关,她就恨不得把那个人生吞活剥了。
一直沉默的秦念露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的时候,却被秦老夫人攥住了胳膊,秦念露偏头看去,却听见秦老夫人冷淡的声音:“唐总还是请回吧。”
陆宁弈眼见着秦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纪怀蕊,心中一阵钝痛,不由得沉声开口:“你们秦家明明还有一个女儿,可你们这是不闻不问么?”
秦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锤了一下地板,眉眼闪过一抹怒火,沧桑的声音响起:“放肆!”
秦念露埋怨的看了一眼陆宁弈,然后连忙给老夫人顺了几口气。
她声音有些犯冷:“是你当众退婚,给我难堪,你是我的未婚夫,你现在却为了别的女人来气我的奶奶!”殪崋
可陆宁弈却恍若未闻,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秦念露:“别的女人?那是你的堂妹!”
他的心底密密麻麻全是对纪怀蕊的愧疚,他从来没有想过,秦家的人竟然完完全全忽略了她,似乎不把纪怀蕊当秦家人一样。
秦念露垂着的手紧攥着,她就知道,陆宁弈一定是对纪怀蕊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紧咬着下唇,以前陆宁弈对纪怀蕊不一样的时候,她完全不觉得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秦老夫人撑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她吐出一句话:“念露才是你的妻子,可你却对纪怀蕊那个人另眼相待,唐总请回吧,道歉不必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的。”
陆宁弈的眉眼冷淡的瞥了一眼秦老夫人和秦念露,转身大步走出了秦家别墅。
秦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看着陆宁弈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秦念露的背,轻声安慰道:“露儿,不用执着这个男人了。”
秦念露脸上闪烁着嫉恨,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了,她乖巧的趴在秦老夫人的肩膀:“奶奶,我听你的。”
秦老夫人浑浊的目光看向别墅落地窗外的陆宁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明明还是你最适合当他的妻子,可惜……”
陆宁弈迈出了秦家,他抬眸看着气派雄伟的秦家别墅,嘲讽一笑。
偌大的秦家,竟然没有纪怀蕊的一个安身之处。
陆宁弈想起父亲所托,让自己道歉的话,眉心蹙了蹙,良久轻声一叹。
……
纪怀蕊躺在病床的几天,她什么也不想去想,甚至也没有思考秦家为什么没有找自己。
她这天浑浑噩噩的醒来,病情已经趋于稳定。
纪怀蕊抬眸看着今日又来的莫衍,长叹了一口气:“莫先生,你又来了。”
莫衍刚合上病房的门,缓缓走了进来,寒凉的指骨刚想触碰纪怀蕊的脸颊,就被她熟练的躲过。
莫衍很快掩饰了自己一刹那的心慌,他摇了摇头,眼中含着笑意道:“明明一直关注着我,你还不相信。”
纪怀蕊敷衍的一笑:“你每次过来都开我的玩笑。”
莫衍伸出手扶着纪怀蕊起身的时候,手微微一顿,轻声一叹:“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
纪怀蕊没再开口,抬眸看向外面艳阳高照的阳光发愣。
不知道陆宁弈如何了?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难过?
纪怀蕊摇晃着脑袋,苦涩一笑。
陆宁弈当然不会因为自己而心存涟漪,自己与他再无瓜葛了。
莫衍眼见着她又在发呆,轻声一叹:“你如此烦闷,是因为唐少吗?”
纪怀蕊眼眸中闪过星星点点,她摇了摇头。
不再言语,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眸,凝视着床头的仙人掌,它野蛮生长的枝叶,让她忍不住伸手触碰。
意料之中的刺扎入纪怀蕊细腻光滑的指尖。
她垂眸看着那根刺,却轻声一笑,指尖传来的疼痛都比不上自己心中的烦闷。
可莫衍却神色紧张的猛然冲了过来,抓着她的指尖,凝神看去,小心翼翼的将那根刺取下,然后埋怨的看了纪怀蕊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
纪怀蕊微微怔住,看着莫衍紧张的神色,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解释道:“只是不小心。”
莫衍却怀疑的瞥了一眼纪怀蕊,沉声开口:“下次不要这样了。”
纪怀蕊看着神色忽然正经的莫衍,微微一怔偏过头道:“我知道了,你忽然这样正经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莫衍正色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轻声一笑:“我可没有啊。”
他说的轻松,可他侧过头凝视着纪怀蕊的脸颊,黯然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控制不住自己,将纪怀蕊当成另一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早已经离开了他,可他凝视着纪怀蕊的脸,总会出神的将两人的身影重叠。
纪怀蕊眼见着莫衍似乎在想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打闹的病人家属,遮掩住自己眼角的黯然。
自己在秦家向来都是不被喜欢的存在,即使是在父亲尚在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