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脑轰的一下子炸开了,江亦淮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仿佛只能这样,才能稍微让自己清醒一点,缓解内心那种惊恐到极致的慌张。
疯狂的拨开人群,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
红色的鲜血顺着坠楼的方向不断蔓延,司玉安静的趴在地上,那样子,又何止是一个触目惊心可以形容。
江亦淮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比她卑劣的做那些事情的样子还要让他震怒。
心脏像被挖了一个大洞,一呼一吸都牵扯着血肉神经,让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醒醒!醒醒听到没?”
江亦淮叫着她的名字,就好像她现在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只要梦做完了,她自然就会醒来。
“司玉,别装了,我再给你三秒钟,你如果不起来……”
江亦淮使出杀手锏,可怀里的女人阖上眼睛,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他也才陡然惊觉。
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她的了。
他的父母死了。
孩子也死了。
都是被他害死的。
像是有一根长针从头到脚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身去寻找,可是没有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什么都找不到了。
心痛到难以呼吸,如果不是没有流血,江亦淮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往他身上插了一把刀,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司玉的死而心痛成这样?
不!
他不准她死!
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个女人他还没折磨够她,她怎么能死!
想到这儿,方才她径直从高楼坠下给他冲散的理智也瞬间回笼,江亦淮抱起司玉,用尽最快的速度,疯狂的往医院大门跑。
谁都没看过江亦淮那样疯狂的样子,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闯进来,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被吓了一跳。
他大吼:“救她!快给我救她!”
那样的惨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无生还可能性了,但医生和护士不敢惹怒江亦淮,忙不迭的拿来担架,将司玉推进急诊室。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医生就从急诊室走出来,艰难的和江亦淮说:“抱歉,江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人已经当场断气,请准备后事吧。”
“你他妈放屁!”江亦淮勃然大怒,竟是完全不肯相信这个诊断结果,“明明我送过来的时候她的体温还是热的,怎么说没生命特征就没生命特征,庸医!你到底会不会看病,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起死回生!”
真是难以置信。
以前总认为这个可恨的女人在他心里没有一丁点地位,可她真正出了事,江亦淮整个人都在咆哮。
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整个身体都在痉挛,怎么……怎么会痛成这样?
啊!
他恨不得咆哮!恨不得大叫!恨不得将整个医院砸掉。
如果这样,就能换回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睁开眼睛,对他笑一笑!
“江……江先生。”医生早就被吓坏了,身子止不住的发着抖,“司小姐是真的已经去世了,就在十分钟前,请……请您节哀。”
请节哀。
这句话是多么的触目惊心,江亦淮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奶奶去世的时候。
父母从小忙于江氏集团,奶奶是在他寡淡的亲情中,给他最多关爱的人。
最亲爱的奶奶去世了,没有谁会比他痛,可他已经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悲恸到极致的情绪。
那种感觉还真是难受,唯独有一个人,用那颗柔软的心看穿了他。
不顾一切的翘了一整天的课,她从学校的高墙中翻出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身上的校服被围栏活生生割破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因为翻墙被擦破的肌肤。
唇角扯出一抹笑,她冲过来抱住他。
最让他疼的是她说的话。
她说:“阿辰,你还有我,你就当做奶奶把你托付给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永远疼你,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么不顾一切的爱,爱得像个疯子一样,爱一个人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可她却仿佛在用毕生证明这一点。
医生被吓得不轻,立马颤颤巍巍的吩咐护士,“叫周停风医生,快叫周停风医生来。”
周停风飞快赶来。
先是给了江亦淮一拳,大骂“江亦淮,你他妈王八蛋”,就匆匆赶进去救人。
整整三个小时,江亦淮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手术室明明是关着门的,他却时不时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护士劝说声:“周医生,死了,病人已经死了。”
“已经没有呼吸了!”
“周医生,你冷静一点,救不活了!”
从没有一刻,江亦淮那么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周停风满脸青白的从手术室出来时,江亦淮腾的一下站起来。
两人长久的对视。
“来,过来。”
过了好久,周停风才指了指手术门的位置,江亦淮向来独裁,但此刻,却控制不住双脚,犹如一个傀儡一样的站了过去。
一眼,就看到那个整整贯穿了他记忆十年的人。
她摔得好重,脸上全都是血,整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江亦淮,我尽全力了,她死了,救不活了。”周停风道,“满意吗?”
江亦淮瞳孔一缩,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什么叫……死了?
短短半个小时内,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司玉已经死了。
“哈,我这个问题问得太愚蠢了,你应该很满意才对吧,毕竟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纠缠你了。”周停风笑了,“开心吧,满意吧,今晚要不要组个酒局,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江亦淮心脏颤动着。
开心么?
不,一点也不。
可这才该是他正常的反应,这个卑鄙的女人,直接跳楼死在了他面前,他的确应该如周停风所言,回去开瓶红酒,组个酒局庆祝才对。
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是,难受,他竟然在为这个女人难受……
“怎么了?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江亦淮,你应该笑才对,你不是一直都很不喜欢她的吗?这下好了,她死了,去见了阎王,一辈子都不会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