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琛听了，轻嗯一声。
"第一天回来的晚上，外婆说到的那个男人…其实不是因为房子的问题，只是觉得我…是单亲家庭，从小父母不在家，然后外婆骗了我。"
"你外婆对你很好。"
听到这，程禾苒笑了，下一秒又陡然换了个话题。
"苏子琛，高中的时候，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男人听到这话，搭在扶手边的手一抖，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苏子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满是笑意。
"高中，我印象里，你外号叫"小哪吒"，天不怕地不怕的，翘课，请家长…好像就没有你怕的。"
"不对，你怕体育~"
男人提到这，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你怕体测，我是体育委员，所以你栽在我手上…不，是我栽在你手上了。"
程禾苒对男人口中的事，只剩下模糊的印象，那一切，都太久了。
"那现在呢？"女人继续追问。
这次，苏子琛想了好久，没作声。
"小时候，外婆告诉我，妈妈扔下我，只是因为我还不够优秀，不够厉害…所以高考那年，我拼命考上了临省，她定居的城市。"
"后来呢？"男人跟着她的思绪，慢慢追忆。
"后来我见到了她女儿，一个小我两岁，没我厉害，也没我优秀的女生。"
"苏子琛你知道吗？刚开始那两年，我像个瘾君子一样，跟踪，偷窥…我花掉了所有的课余时间，只是为了…"
"看她每周去看望女儿，两周一次的聚会…看她女儿撒泼，叛逆，看她哄着，供着她…我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
"我不优秀，她女儿也不优秀，优秀这个词，是大人们给我编的一个华丽的谎言，但是答案却紧紧握在那些出题人的手中。"
苏子琛听到这，喉咙发痒，撕开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你母亲…不值得你这样。"
程禾苒笑得嗓子发哑，"对！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程禾苒讨厌生日这个时间，甚至刻意的去遗忘它。
一想到这，如潮的怨恨，嫉妒，不堪…就会挤满她的大脑。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她有在努力变好。
迄今为止，那是程禾苒对于母亲印象最深的的一次。
大三，她终于决定放下了，她要努力，为了自己变得优秀。
命运很可笑，那天，这位母亲竟然认出了她，花了电梯从一层到二十八层的时间。
那一瞬间，程禾苒从她脸上看到了最丰富多彩的情绪，震惊，疑惑，鄙夷，害怕，恼怒，可怜…没有惊喜，程禾苒很确定。
第一句，"你来干什么？"
第二句，"你缺钱了？"
接着，"里面有十万，以后别来找我。"
年轻的程禾苒觉得她的行为，是一场赤裸裸的揭露，羞辱！
揭露自己的可怜自艾，羞辱自己两年的荒诞追踪。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你说错了，我没有抛弃你，我厌恶你父亲，但是对你，没有。"
没有厌恶，没有喜爱，所以只剩下漠视，无所谓。
她的眼里一片坦荡，或不堪或直率的想法，不用掩藏，光明正大的摆在程禾苒的面前。
你没钱了，我可以给你，就像街边遇上流浪的乞丐，这种小事，无伤大雅。
我不欠你，你不必顾我，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情感羁绊。
这也许…才是最上乘的扼杀。
男人不知何时，身体偷偷的移到了程禾苒的身边。
他以为她哭了，凑近一看，没有，他的小姑娘很勇敢，也很厉害。
"你不要安慰我。"
"我知道。"
最深的伤已经结痂，化成最硬的盔甲。
迟来的安慰，反而是一种亵渎，降低了这道疤所带来的苦痛。
程禾苒突然转头，看向男人，"谢谢你，苏子琛。"
"今晚还是之前？"男人的眼里缀满星辰，看得人心动。
"所有。"
程禾苒不傻，最近这男人的行为，摆明了就是对她有意思。
大概两人都是没谈过恋爱的愣子，都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进进退退。
程禾苒想到此，一双眸紧紧的看进男人的眼底，毫不退却。
"苏子琛，你喜欢我。"这话平平淡淡，陈述一般毫无疑问。
"对！"不可否认的事不必遮掩。
也许是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冲破了程禾苒最后一点儿顾虑，她开始慢慢表达自己。
"我对你有心动，可能是喜欢，我也不太懂。"
女人这话，说的直白，没有丝毫娇柔造作。
苏子琛听到这话，不知该哭该笑。
他的小姑娘是一只历经风霜的蛹，化茧成蝶，仍然保留着最本真的纯。
但正因为经历过，所以理智到可怕，她接下来的话，苏子琛不太想听…
"你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
啧啧…骨子里还是一样的执拗，男人无奈的摇摇头。
"那好吧，你说，我听着。"
两人之间，很多话不用问，对方眼里早已给出了答案。
不过，有一件，程禾苒必须问清楚。
"你到底是喜欢高中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男人谈到高中，眼睛都充满了亮光，谈到现在，他一句话没说。
此话一出，苏子琛扶额长叹，果然…像她能问出来的问题。
唉…这不是一道非死即伤的送命题嘛。
"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no！"
大概是两人反正已经说开了，程禾苒骨子里藏着的那点儿傲脾气开始偷偷…溜了出来。
"程禾苒，苏小姐，小哪吒，这个问题我很诚实的回答你！"
"我内心现在最真实的想法，高中可能是仰慕，欣赏，喜欢你身上永不褪火的朝气，今晚之前，大概是异性间的吸引，喜欢你的漂亮，含蓄，可爱…"
"此刻，今晚又喜欢上了你的真实，执拗…"
"这一次次的累加，构成了我对你这个人，我对面的这位苏小姐…全部的喜欢。"
"喜欢高中的你，以前的你，现在的你，进一步认识，我很确定，我会更喜欢以后的你。"
一句话，高中的程禾苒，让苏子琛忍不住追寻，现在的女人，让他心动，控制不住的接近…
这是第一次，男人对她说这么多话，多的程禾苒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跳鼓鼓的加快，程禾苒面上不动声色，"谢谢，你的回答。"
"但是，我对爱情不抱有期待，也可以说，我不相信永不褪色的爱情。"
一时的激情，谁都可以有，但长存的情谊，说断就断。
苏子琛当然明白这话下面的意思，并且，这句话应该是小姑娘所能亮出的最后底牌了。
他现在如果想，随时可以击溃程禾苒的最后防线。
可是…他舍不得。
他的小姑娘，很懂事，生气了也只是跑到门外，想哭也会躲着亲人…
他这几天真的很过分，步步为营，逼着她。
如果恋爱只是刀枪舌战，极致拉扯，那等激情褪去，剩下的只有皱巴巴的岁月。
苏子琛很贪，他要的，不只是她的几个月，几年…
"程禾苒，我也同意接下来的一周，一个月…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不过，你不相信爱情，你可以相信我。"
第16章冷静个屁！
医院。
程禾苒坐在电脑前，一对一的把患者的信息对比录入表格。
这两天，她一直在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只有忙起来的时候，自己才不会被那晚的记忆所困扰。
"你不相信爱情，但是你可以相信我。"
"我很确定，我会更喜欢以后的你。"
…
不可否认，程禾苒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儿小心动。
但这到底是一时的激情喜欢，还是…交给时间。
"苏医生，5号床的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通知一下。"
程禾苒望向门口的护士，想到自己这几天的查房经历，"患者最后还是决定保乳，是吗？"
小护士无奈的点点头。
"好，谢谢你了。"
护士一走，程禾苒拿起桌上的手术单，出门。
病房，5号床位。
床上的女患者一见程禾苒进门，神色尴尬地低下头。
程禾苒也不在意，站在病床前，握笔进行手术前基本的询问。
一问一答，将近五分钟左右。
结束，程禾苒将笔插到上衣口袋，"撕拉"一声，将一张术前术后注意清单放到桌上。
女患者一直盯着程禾苒的动作，趁着她上前，急忙出声。
"苏医生，谢谢你最近的关心…对不起，我浪费了你这么多的关注。"
她是程禾苒临床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位患者，程禾苒总是忍不住的经常来查房。
"这些都是医生基本的职责，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也很尊重你最后的决定。"
程禾苒说完，看她放在床上的双手紧紧握拳，身体也保持着紧绷状态，又提醒道。
"下午的手术很快，你不用紧张…我作为副手，我会陪着你。"
"苏医生，真的谢谢。"
程禾苒来不及答话，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嚣张声。
"谢什么谢？！老子给钱来看病，这是她该做的！"
年轻男人恶狠狠的瞪了程禾苒一眼，进门，把手上的东西重重地拍在桌上。
程禾苒这几天见多了他这幅嘴脸，多说无用，直接离开。
"苏医生很好的，你不要…"女患者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
"闭嘴！那是你眼瞎！"
"哪个医生一天没得事了往你这儿跑？她这就是居心不良，我告诉你，我再看到你搭她话，小心点儿！"
男人见她不理会，气冲冲地又大声吼道。
"听到没有？！"
"知道了。"
*
中午，食堂。
王玲玲端着一盘高高隆起的饭菜摆在程禾苒的面前，并严声命令她必须吃完。
程禾苒看着满当当的餐盘，各种鸡鸭鱼肉…闻着味道很香。
但是按她平时的饭量，一半就够她吃撑了。
"太多了，吃不完~"
"程禾苒妧你可别给我减肥哦？就你这二两肉，再减就没了。"
程禾苒一米六三的身高，体重八十五，王玲玲很怀疑…一阵东北风就能把她刮走。
"没减肥，就是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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