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沫强装清冷的脸庞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唇角浮现苦涩的笑容,然后低声笑了:“那又和你有关系吗?我们都签了离婚协议了。”
周慕延猛然间冲到苏语沫病床前,冷笑一声:“只不过是签了协议而已,还没有正式离婚!”
苏语沫不可置信的望着冷漠的周慕延,似是没料到竟然还能这样。
她在一瞬间如坠冰窟,眼睛闪过一丝疲惫,六年的婚姻早就已经从根部坏死了,继续拖下去不过就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眼尾微红,放冷了语气:“哪天我们去办手续吧。”
周慕延如墨的眼里全是不能相信,他心中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慌乱,然后微微颤抖的手牵起了苏语沫,柔声说:“是我不好,以沫。”
却在触及到宛如树皮一般的手,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这么瘦弱了。”
苏语沫闻言,急慌慌的抽出来,然后用被子遮挡住满是针孔的手。
她扯了扯唇角:“吃多了安眠药。”
然后偏过头再也不看周慕延一眼,冷冷的说:“顾总还是早点回去吧,毕竟刚刚添子,外界的新闻还不知怎么写呢。”
周慕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目光却瞥见苏语沫的眼底灰暗一片,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光亮。
他没由来的心慌,急急地解释道:“那孩子……”
可苏语沫却打断了他的话,凄然一笑:“我不想听见你说话,我也不想看见你。”
周慕延闻言怔在原地,意识到苏语沫说什么的时候,他心头一痛,窒息之感如影随形。
可却在看见严询的身影的时候,厉声道:“不想看见我,是想看见他吗?”
苏语沫空洞的眼眸看了一眼周慕延,然后眼眶似有泪光。
六年的婚姻到了现在,却原来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声说:“我为什么要想看见你。”
周慕延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眸,轻声道:“我给你母亲和澄儿的墓地都换了一下。”
可苏语沫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冷笑出声:“不用麻烦顾总,我妈妈我弟弟,或许根本不愿意看见你!”
周慕延愣愣的从苏语沫的眼眸中读出了怨恨。
他的心头一跳,然后一种恐惧席卷了全身,颤抖着声音道:“不是的……”
而这时一位医生和护士来到了病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苏语沫尽管再不愿意,也还是将手从被褥中抽了出来,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触目惊心。
看得周慕延头皮发麻,他不敢相信这还是一只手臂,眼底全是对苏语沫的心疼。
可苏语沫一脸沉默的任由着护士为她扎针,然后一瓶又一瓶的药水挂在一旁。
然后医生怀疑的目光在严询和周慕延身上看了几眼,最终沉声道:“她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吧,需要化疗。”
最后医生仿佛认出了严询,然后惊喜道:“严教授怎么有空来我们仁海?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宣讲啊?”
可周慕延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耳畔回响着医生的话,也想着苏语沫的病例。
眉心一跳,心在一刻骤然收紧,沉声道:“以沫,你的血癌严重吗?”
苏语沫却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周慕延,不说一句。
而一旁扎针的护士却瞥了一眼两人,低声说:“也不算难,需要移植骨髓。”
然后暧昧的看着两人:“追人可不是这么追的,加油啊。”
护士瞥了几眼周慕延后,才惊叫道:“原来是你!你不是那个总裁吗?”
周慕延的心头沉重,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苏语沫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舒服,然后冷声说:“请你们出去说,我要休息了。”
护士这才将眼光放在了苏语沫身上,然后暧昧的朝着周慕延比了个手势。
周慕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护士,他的一颗心全部都扑在了她身上。
他哑着声音开口:“以沫,你有没有怎么样?”
苏语沫微微一怔,这才恍然,周慕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了。
她扯动有些干裂的唇,苦涩的笑容蔓延着。
“没什么,反正死不了,多谢顾总关心。”
周慕延怔在原地,想要上前拉住苏语沫的手,却怕碰到上面的针头。
他垂眸看着苏语沫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针孔,眼尾泛红:“什么叫没什么?你不准再说死这个字了。”
目光瞥见她瘦弱的肩膀,脸色沉痛不已。
原来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语沫却讥讽一笑:“什么叫我不能说这个字?我的病你也知道了,以后化疗我还会大片大片的掉头发,还请顾总别再来了。”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雪景,再也不忍看向周慕延。
她无法原谅他对赵家做出的事情,更无法原谅他到最后爱上了别人!
苏语沫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
周慕延默不作声的用大掌摩挲着她的脸,冰冷的温度冻得他彻骨的冷。
他摸了摸苏语沫长而卷曲的长发,喃喃自语地说:“不会掉头发的,我会给你找骨髓,我一定会治好你。”
苏语沫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冷冷开口:“你拿什么说下这样笃定的话?!”
“诺言吗?那大可不必了,六年里,你的诺言到最后,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
说着说着苏语沫胸口的位置,宛如刺痛一样。
苏语沫深吸一口气,忍着眼眶的泪,冷声说:“还请顾总回去吧。”
她话语里的冷淡终究刺痛了周慕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淡的对我……”
可苏语沫却偏过头,在她背过身的一瞬间,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到枕头上。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紧紧咬着唇瓣。
这个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声响彻在病房,周慕延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急事,先去公司一下,很快就回来。”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苏语沫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放声痛哭。
他不知道的是,苏语沫对那个人的铃声已经特别熟悉了。
他再一次,骗了自己。
这个认知不断涌入苏语沫的脑子里,她猛然间喉间一阵腥甜溢出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团黑血。
她看着地上那摊血迹,微风吹过,单薄的身体在一瞬间摇摇欲坠。
严询走进病房的一瞬间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他连忙冲了过去,将苏语沫扶在了床上,然后按响了床头铃。
苏语沫却浅浅笑了起来,笑容苦涩:“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严询一个劲摇着头,他的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苏语沫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缓缓伸出手,然后低声呢喃:“我好累啊……”
然后在那一瞬间,她恍惚看见了那天,奔向她穿着结婚礼服的周慕延。
窗外的雪花却忽然停了……
严询一直拨打着周慕延的电话,可始终显示忙音。
他抬眸看着急救室亮着的灯,知道躺在里面的苏语沫根本等不了了。
几乎没有犹豫一般,他穿好手术衣,消毒以后进入了手术室。
里面的医生看见严询的一瞬间眉头微皱,直到带教医生低声说:“这是年轻的血液科教授严询。”
严询在手术中,精神高度紧张,毕竟是给心里的那个人手术。
等待最后一处缝合完毕之后,严询这才推着苏语沫的病床往病房而去。
身后的一众医生目光灼灼的盯着严询,不知是谁发出感叹:“不愧是最年轻的教授。”
严询看着闭上眼睛的苏语沫,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有许多的未接来电。
冷哼一声将手机关机,直到现在周慕延才联系他。
他望着手机上的时间,眼眸一片冰寒,距离他打来电话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
越想越为苏语沫而不值,那样美好的她,值得更好的对待的。
严询站了起身,回眸看了一眼沉睡着的苏语沫,眸光柔和。
而另一边。
周慕延眼底如冰一样紧紧盯着孟可欣,他冷声道:“说完了?”
孟可欣的眼睛有些飘忽,她本来想可以凭借这个孩子,而嫁给周慕延。
当初是说好自己只为他生一个孩子就可以,可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入,她越来越嫉妒苏语沫。
凭什么苏语沫可以遇上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趋近完美的男人。
周慕延等不到回答,猛然间扼住了孟可欣的下巴:“我刚刚才得空,然后看了别墅里的监控,原来居然是你捣的鬼。”